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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瑶花镇篇·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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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万归宗山门外,雾气尚未散尽,石阶上覆着一层薄薄的白霜。
宥鲤背着剑,站在最前面,神色冷淡。他的行李不多,只有一个青色包袱和一柄剑。
脚步声从山道上传来,带着轻快的节奏。
“小千浮——”
严珩穿着朝阳门的绛色劲装,嘴角挂着那抹欠揍的笑,几步就跳到宥鲤面前,“这么早啊?是不是等我等得心急了?”
宥鲤抬眼看他,淡淡道:“你来得早,不代表我等你。”
“哎呀,还是这么冷淡。”严珩故作受伤地捂住胸口,“真伤我心。”
他话锋一转,凑近宥鲤耳边,压低声音:“不过说真的,这趟瑶花镇可不太平,你可得跟紧我,我保护你。”
宥鲤移开半步,避开他的气息:“不需要。”
严珩嘿嘿一笑,倒也不恼。
这时,其他门派的弟子也陆续到来。
沧海门的白剑雪提着剑,神色沉稳,只是朝众人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云之门的东方潭瑞则是另一种画风——一身淡蓝色长袍,笑容明亮得像阳光。他一到就冲着宥鲤挥手:“你就是朽清门的宥鲤吧?久仰大名!我是东方潭瑞,云之门弟子。”
他又看向严珩,笑得更欢:“这位就是朝阳门的严珩吧?听说你剑法很快,有机会切磋切磋?”
严珩挑眉:“行啊,不过我怕我一不小心,把你打哭。”
“哈哈哈,那可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东方潭瑞爽朗地笑起来,完全没把挑衅当回事。
九天门的东方如光来得很安静。他一身白衣,眉眼冷峻,像一柄未出鞘的剑。走到东方潭瑞面前时,只是淡淡丢下一句:“你别死了。”
东方潭瑞翻了个白眼:“哥,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东方如光皱眉,似乎想解释什么,最终只是低声道:“……路上小心。”
严珩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凑到宥鲤耳边小声道:“这俩兄弟,还挺有意思。”
乾亘门的峰羽最后到达,神色平静,和白剑雪一样只是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长龄大长老的声音从山门上传来:“时辰到了,出发!”
众人应声,各自翻身上马。
马蹄声在山道上响起,雾气中,一行人的身影渐渐远去。
宥鲤回头看了一眼万归宗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严珩策马靠近,笑道:“小千浮,想什么呢?是不是舍不得我?”
宥鲤收回目光,淡淡道:“闭嘴,赶路。”
严珩“嘁”了一声,却还是识趣地没再说话。
山道蜿蜒,前方的雾越来越浓,仿佛预示着,这趟瑶花镇之行,不会平静。
万归宗山门外,晨雾缭绕,山道蜿蜒曲折,渐渐没入群山深处。
云清君站在主峰的飞檐上,白衣在风中猎猎作响。他的目光越过重重云雾,落在那一行渐行渐远的身影上。
马蹄声、谈笑声、兵刃碰撞声,都被山风吞没,只剩下心底那份沉甸甸的牵挂。
他知道,这一去,不会是三五天的行程。妖兽暴乱背后的原因尚不明朗,瑶花镇外的山林里,或许藏着比妖兽更可怕的东西。
“这一去……”云清君低声呢喃,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大概又是一年吧。”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仿佛在回应他的叹息。
他想起宥鲤临走前的眼神——冷淡、克制,却藏着一丝不安。那是他从未在这个弟子身上见过的情绪。
云清君握紧了袖中的手,指节泛白。
“我的小千浮啊……”他在心底唤着宥鲤的字,“无论你遇到什么,都要活着回来。”
山门外的晨雾渐渐散去,阳光洒在山道上,照亮了那一行人的背影。
云清君静静站了许久,直到再也看不见他们的踪迹,才转身离去。
背影消失在飞檐之后,只留下一阵风,卷起几片落在瓦上的梅花瓣,飘向远方。
夕阳斜照,金色的余晖洒在山道上,映得一行人影子被拉得很长。
峰羽从包袱里取出一卷泛黄的地图,铺在马鞍上,手指在上面一一划过。
“领胡镇 →乐南县 →岷西岛 →河滁泊 →滁平江 →浮北泊。”
他低声念着路线,“按这个走,大概要三十天。”
“三十天?”严珩挑眉,“那不是要一个月?”
峰羽抬眼看他,语气平静:“起马的话,日夜兼程,十六天能到。”
“那还等什么?”严珩立刻道,“我们直接起马赶路,早点到瑶花镇,早点解决妖兽暴乱。”
东方潭瑞摇头:“御剑更快,两天就能到。”
东方如光冷冷瞥了他一眼:“御剑太明显,容易惹人注意。”
“尤其是魔教的人。”白剑雪补充道,“现在我们的行踪,最好低调。”
宥鲤看着地图,眼底闪过一丝思索:“起马十六天……路上要经过岷西岛和滁平江,这两处都是水路。”
“没错。”峰羽点头,“岷西岛最近不太平,据说水上有妖兽出没。”
严珩打了个响指:“正好,路上练练手。”
东方潭瑞笑着附和:“我也想看看水上的妖兽长什么样。”
东方如光淡淡道:“别逞强。”
“你就不能说句好听的?”东方潭瑞翻了个白眼。
“你别死了。”
众人:“……”
宥鲤收回目光,语气平静:“那就按起马走,十六天。路上小心,别惊动不必要的人。”
严珩凑到他身边,压低声音:“小千浮,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宥鲤淡淡看了他一眼:“你先保护好你自己。”
夕阳下,众人策马前行,马蹄声在山道上整齐地回荡。
远处,群山连绵,云雾缭绕。谁也不知道,在这十六天的路程中,他们会遇到什么——是水路妖兽,还是魔教的暗哨。
而在某个看不见的地方,一双眼睛正注视着他们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夜色已深,客栈的走廊静悄悄的,只有烛火在墙上投下摇曳的影子。
宥鲤推开房门,东方如光已经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壶热水,正认真地往两个杯子里倒。
宥鲤:“……”
“喝。”东方如光把一杯递给他,心里想的是【路上风大,喝点热水暖身子。】
嘴上却说:“别冻死了。”
宥鲤接过杯子的手微微一顿,淡声道:“谢谢。”
东方如光点点头,又从怀里掏出一块干粮,塞到宥鲤手里。
心里:【他晚饭吃得少,半夜会饿。】
嘴上:“别饿死了。”
宥鲤看着手里的干粮,沉默三秒,把它放了回去。
“我不饿。”
“你晚上只喝了半碗汤。”东方如光一本正经,“会饿。”
“我说不饿。”宥鲤的声音冷了几分。
空气安静了一瞬。
东方如光看着他,似乎在斟酌词句,然后认真地补充了一句:“别逞强。”
宥鲤:“……”
他忽然觉得,这一晚要是跟东方如光同屋,可能会比赶路还累。
隔壁房间,严珩正趴在门缝偷听,脸上写满了幸灾乐祸。东方潭瑞则坐在床边,慢悠悠地喝茶。
“哥肯定又把人得罪了。”东方潭瑞笑道。
严珩挑眉:“你怎么知道?”
“他那嘴,能把关心说成诅咒。”东方潭瑞摊手,“我猜,不出半个时辰,你家小千浮就会过来敲我们的门。”
话音刚落——
“叩叩叩。”
严珩猛地跳起来,跑去开门。
门口,宥鲤抱着自己的剑,神色冷淡。
严珩:“卧艹”
“我能跟你们换个房间吗?”
严珩笑得像偷到鸡的狐狸:“当然可以!”
东方潭瑞在后面慢悠悠地补了一句:“我就说吧。”
宥鲤走进来,看了他一眼:“你早就料到?”
“我哥的关心方式,我比谁都清楚。”东方潭瑞无奈地耸耸肩,“你能忍到现在,已经很厉害了。”
严珩兴奋地拍了拍床:“小千浮,今晚我们——”
“你睡地上。”宥鲤淡淡道。
严珩:“……”
东方潭瑞笑得差点把茶喷出来。
隔壁房间,东方如光坐在床边,看着对面空着的床铺,神色若有所思。
心里:【他换房间了,是不是我说话太重了?】
嘴上却在心里默默重复了一遍:“别冻死了……”
夜深人静,隔壁传来东方如光翻身的轻微声响。
严珩躺在地上,双手枕在脑后,盯着天花板发呆。片刻后,他翻身坐起,看着床上闭目养神的宥鲤。
“小千浮。”他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笃定,“我知道你不喜欢有人靠太近。”
宥鲤没睁眼,只淡淡“嗯”了一声。
“可你也知道,”严珩继续道,“我们这趟不是游山玩水。路上随时可能有人偷袭,尤其是魔教的人。”
宥鲤的睫毛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严珩站起身,走到床边坐下,语气依旧懒散:“你一个人睡,我在地上,万一真有人摸进来,我得先爬起来,再扑过去挡刀——这反应时间,够别人捅你两剑了。”
宥鲤终于睁开眼,冷冷看着他:“你在威胁我?”
“我在关心你。”严珩摊手,唇角带笑,“只不过换了个说法。”
他顿了顿,目光忽然认真起来:“我知道你能打,但有些事不是你一个人扛就好。你可以不信我,但你得信我这把剑。”
宥鲤沉默片刻,似乎在权衡。
严珩见状,微微一笑,往后一仰,半躺在床沿:“放心,我不会动手动脚。我严珩虽然痞,但有底线。”
宥鲤盯着他几秒,终于吐出两个字:“上来。”
严珩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却没表现得太过兴奋,只是轻声道:“好。”
他动作很轻地躺下,与宥鲤保持着一拳的距离。房间安静下来,只有烛火偶尔“噼啪”一声。
过了片刻,严珩侧过身,低声道:“小千浮。”
“嗯?”
“你不用一直这么紧绷。”他语气很轻,“有我在。”
宥鲤没说话,只是缓缓闭上了眼。
严珩看着他的侧脸,唇角微扬,却没有再打扰。
夜色深沉,窗外的风声渐大,似乎预示着,这趟旅途的危险,才刚刚开始。
天刚蒙蒙亮,客栈外的街道还带着夜露的湿意。
众人陆续从房间出来,在门口集合。
白剑雪和峰羽已经整装待发,神色平静。
东方潭瑞打着哈欠走出来,目光一扫,立刻落在宥鲤和严珩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坏笑:“哟,你们俩昨晚睡得挺近啊。”
严珩挑眉,一脸理所当然:“保护队友,理所应当。”
宥鲤淡淡瞥了他一眼,没接话。
东方潭瑞笑得更欢:“是是是,保护得可真好。”
这时,东方如光从楼梯上走下来,目光在宥鲤身上停了一瞬,心里想的是:【昨晚没休息好吗?脸色有点差。】
可话一出口,却变成了——
“脸别死了。”
宥鲤:“……”
严珩“噗”地笑出声,立刻被宥鲤瞪了一眼。
峰羽轻咳一声,打断了这诡异的气氛:“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出发了。”
白剑雪点头,率先迈步。
东方潭瑞走在宥鲤身边,压低声音调侃:“我哥其实是关心你,就是……表达得比较特别。”
宥鲤没理他,只握紧了剑柄。
严珩走在另一侧,低声道:“别理他,有我在,没人能动你。”
宥鲤侧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却在转身的瞬间,嘴角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众人策马出了小镇,朝着乐南县的方向疾驰而去。
晨雾中,马蹄声滚滚,像是在为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敲起了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