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跑时风都追着我们笑》仓帽

3、晨光里的第三单元

　　十月十二日，星期三。
　　清晨七点五十，朝阳刚爬上教学楼的檐角，金色的光线斜斜地穿过旅游专业高一二班的窗户，在地板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教室里已经坐了大半学生，翻书声、铅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还有零星的小声交谈，像一串被晨露打湿的风铃，细碎而清亮。
　　刘沐柠坐在靠窗的位置，正低头预习英语课本。书页停在第三单元的标题页——“Tourist Attractions”（旅游景点）。这是吴薇老师教的基础模块内容，从第一单元的“Greetings”到第二单元的“Food and Drinks”，再到现在的景点介绍，难度循序渐进，却总藏着些需要仔细琢磨的细节。她用红笔在“scenic spot”“cultural relic”这几个短语下画了波浪线，指尖在“heritage”这个词上顿了顿，昨天背的时候总跟“inherit”弄混。
　　“沐柠，这道题你选的什么？”丁念澄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点不确定。她把数学练习册推过来，指着最后一道选择题，眼镜片后的眼睛里满是困惑。
　　刘沐柠探头看了看，题目是关于一元二次方程的解法。“选C，”她拿起笔，在草稿纸上快速写下步骤，“这里要先配方，把常数项移到右边，再两边同时加一次项系数一半的平方……”
　　“哦！我刚才移项的时候符号弄错了！”丁念澄恍然大悟，赶紧低头修改，笔尖在纸上划过，留下轻快的沙沙声。
　　“两位学霸又在偷偷内卷啊？”于沐晴背着书包风风火火地冲进来，把书包往桌上一甩，带起一阵风。她瞥见丁念澄的练习册，夸张地捂住胸口，“我的天，数学题这么早就开始啃了？我昨晚梦见被赵老师追着要作业，吓醒了三次！”
　　王澄柚跟在她身后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掉了角的笔记本，闻言淡淡道：“那是因为你昨天的数学作业又只写了选择题。”
　　“谁说的！”于沐晴立刻反驳，却偷偷往赵老师办公室的方向瞥了一眼，“我……我是留着填空题今天课间写，保持思维的连贯性！”
　　刘沐柠和丁念澄都笑了起来。晨光落在于沐晴微微发红的脸颊上，连她扎得有些歪的丸子头，都显得格外有活力。
　　八点整，预备铃准时响起。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端正地坐好，目光投向门口。几秒钟后，吴薇抱着课本和教案走了进来，浅蓝色的衬衫领口系着一个小小的蝴蝶结，长发依旧扎成低马尾，发梢随着她的脚步轻轻晃动。
　　“Good morning, everyone.”吴薇把课本放在讲台上，声音带着清晨特有的清亮。
　　“Good morning, Ms. Wu.”全班同学齐声回应，声音里还带着点没睡醒的慵懒，却透着明显的亲近。
　　吴薇笑了笑，拿起粉笔在黑板右侧写下日期和课题：“October 12th, Wednesday. Unit 3: Tourist Attractions.”她的粉笔字和她的人一样，清秀又工整，每个字母都像精心摆放的积木，透着股认真劲儿。
　　“昨天我们预习了第三单元的单词和对话，”吴薇转过身，目光扫过全班，“谁能说说，除了课本上提到的the Great Wall和the Forbidden City，你还知道哪些著名的tourist attractions？”
　　于沐晴立刻举手，胳膊举得笔直：“老师！我知道！西湖！还有桂林山水！”
　　“很好，”吴薇笑着点头，“用英语怎么说呢？”
　　于沐晴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挠了挠头：“呃……West Lake？Guilin……mountains and rivers？”
　　全班都笑了起来，于沐晴也不恼，吐了吐舌头坐下了。
　　“差不多，”吴薇温和地纠正，“西湖可以说West Lake，桂林山水是Guilin's scenery with hills and waters。”她边说边在黑板上写下这两个短语，“其实很多中国的景点都有固定的英文译名，大家平时可以多留意积累，以后带外国游客的时候就能用上了。”
　　王澄柚突然举手，声音不大却很清晰：“老师，黄山的英文是Mount Huang，对吗？我暑假去过那里，导游说国际上都这么叫。”
　　“非常正确。”吴薇眼里闪过一丝赞许，“Mount Huang is famous for its unique pines and rocks，对吗？”（黄山以奇松怪石闻名）
　　王澄柚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老师会接一句英语，她定了定神，慢慢说：“Yes. And the clouds there are beautiful，like……like cotton.”（是的，而且那里的云很美，像棉花）
　　“Excellent.”吴薇鼓了鼓掌，“用cotton形容云海，很形象。”
　　刘沐柠看着王澄柚微微发红的耳根，想起她昨天说哥哥学国画，或许是跟着哥哥耳濡目染，才对这些景点格外熟悉。她低头在笔记本上写下“Mount Huang: unique pines, rocks, clouds like cotton”，笔尖划过纸面，留下浅浅的印痕。
　　接下来，吴薇开始讲解第三单元的核心句型——如何向游客介绍景点的位置、特色和最佳游览时间。她没有直接念课本上的对话，而是拿出几张打印好的图片，贴在黑板上：一张是苏州园林的曲桥流水，一张是西安兵马俑的阵列，还有一张是丽江古城的青石板路。
　　“假设现在你是导游，”吴薇指着苏州园林的图片，“一位外国游客问你‘Where is Suzhou Garden? What is it famous for?’，你该怎么回答？”
　　她的目光落在丁念澄身上：“念澄，你来试试？”
　　丁念澄深吸一口气，站起来，手指紧张地卷着衣角：“Suzhou Garden is in……in Jiangsu Province. It is famous for……for……”她卡壳了，眼睛瞟向课本，却被吴薇轻轻摇头制止了。
　　“不用看课本，”吴薇鼓励道，“想想我们昨天学的短语，‘traditional architecture’（传统建筑），‘natural landscape’（自然景观），可以用这些词。”
　　“……It is famous for traditional architecture and……and beautiful lakes.”丁念澄说完，长长地舒了口气，像是完成了一项艰巨的任务。
　　“很好，”吴薇笑着说，“再加一句‘It's a good place to relax’（是个放松的好地方），就更完整了。”她转向刘沐柠，“沐柠，你来说说西安兵马俑。”
　　刘沐柠站起来，声音清晰流畅：“Terracotta Army is in Xi'an, Shaanxi Province. It is famous for thousands of ancient soldiers and horses made of clay. The best time to visit is spring, because it's not too hot.”（兵马俑在陕西西安，以数千个陶制古兵俑闻名，最佳游览时间是春天，因为不太热）
　　“Perfect.”吴薇眼里的笑意更深了，“不仅介绍了特色，还加上了最佳游览时间，很专业。大家注意到没有，她用了‘made of clay’这个过去分词短语，比单纯说‘clay soldiers’更生动，这就是我们基础模块里要掌握的语法点——过去分词作定语。”
　　她边说边在黑板上写下例句，用不同颜色的粉笔标出结构：“‘soldiers made of clay’，过去分词短语放在名词后面，修饰前面的名词，就像给这个名词加了一件描述性的外套。”
　　于沐晴在下面小声对丁念澄说：“沐柠是不是偷偷背了导游词啊？说得跟真的一样。”
　　丁念澄点点头，又摇摇头：“我觉得她是真的懂这些。”
　　王澄柚则在笔记本上写下“过去分词作定语=形容词”，笔尖顿了顿，又添了一句“兵马俑：clay soldiers, spring is best”。
　　吴薇讲完句型，让大家分组练习对话，用黑板上的景点图片做道具。刘沐柠和丁念澄、于沐晴、王澄柚自然分到了一组。
　　“我要当游客！”于沐晴抢先拿起丽江古城的图片，“我问，你们答。”她清了清嗓子，模仿外国游客的腔调：“Excuse me, what can I do in Lijiang Ancient Town?”（请问，我在丽江古城能做什么？）
　　丁念澄看着课本念：“You can……walk on the stone streets, and……visit old houses.”（你可以走石板路，参观老房子）
　　“还有呢？”于沐晴追问，故意刁难。
　　王澄柚接过话：“You can try local food, like yogurt and rice noodles. And you can listen to Naxi music at night.”（你可以尝尝当地美食，比如酸奶和米线，晚上还能听纳西族音乐）
　　于沐晴眼睛一亮：“这个好！比课本上丰富多了！”她转向刘沐柠，“那最佳游览时间呢？”
　　“Autumn，”刘沐柠说，“It's not rainy, and the sky is blue.”（秋天，不下雨，天空很蓝）
　　“哇，你们三个合起来，能直接去当导游了！”于沐晴夸张地说，“我决定了，以后我就当你们的专属游客，负责提问！”
　　吴薇巡视到她们组，正好听到这话，笑着说：“于沐晴这个分工不错，游客的问题往往能促进导游进步。不过下次可以试着不用课本，用自己的话来说，效果会更好。”
　　于沐晴吐了吐舌头：“知道了，吴老师。”
　　第一节课的下课铃响时，黑板上已经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单词、短语和例句，阳光移到了黑板中央，给那些粉笔字镀上了一层金边。吴薇合上教案：“今天的作业是完成练习册第三单元的阅读理解，记得把里面提到的三个景点名称和特色抄在笔记本上，明天我们抽查。”
　　“老师，”刘沐柠突然举手，“练习册最后一页有个关于‘世界遗产’的短文，里面有个短语‘cultural heritage site’，和课本上的‘cultural relic’有什么区别吗？”
　　吴薇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这个问题问得好。‘cultural relic’更侧重单个的文物，比如一件古代的瓷器；而‘cultural heritage site’指的是更大的范围，比如一个古城或者一片建筑群，是需要整体保护的遗产。”她拿起粉笔，在黑板角落写下这两个短语，用箭头标出区别，“比如兵马俑，既可以说它是‘cultural relics’，也可以说它是‘a cultural heritage site’，看你想强调个体还是整体。”
　　“谢谢吴老师。”刘沐柠恍然大悟，赶紧在笔记本上记下。
　　吴薇收拾好东西，走出教室前，特意看了刘沐柠一眼，目光里带着点欣慰。这个女生不仅学得快，还总爱追问细节，像块海绵，拼命吸收着知识里的水分。
　　课间十分钟，于沐晴拉着丁念澄去小卖部买零食，王澄柚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刘沐柠则翻开练习册，开始做吴薇布置的作业。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的笔记本上，把她写下的“cultural heritage site”几个字照得格外清晰。
　　她想起吴老师刚才讲解时认真的样子，想起自己爸妈偶尔回家时，也会这样耐心地给她讲案子里的细节，只是那样的时刻太少太少。而吴老师的耐心，却像这晨光一样，每天都准时落在教室里，落在课本的字里行间，落在每个认真听讲的眼神里。
　　第二节课的预备铃响时，于沐晴和丁念澄拿着一袋薯片跑回来，丁念澄手里还攥着两颗水果糖，悄悄塞给刘沐柠一颗：“葡萄味的，你尝尝。”
　　刘沐柠剥开糖纸，把糖放进嘴里，甜甜的葡萄味在舌尖散开。她抬头看向窗外，朝阳已经升高了，把整个校园都照得亮堂堂的。第三单元的内容才刚刚开始，这个十月的星期三，好像还有很多值得期待的事情，藏在课本的褶皱里，藏在老师温和的讲解里，也藏在和新朋友们分享的一颗水果糖里。
　　她低头翻开练习册的下一页，笔尖落下时，带着点轻快的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