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意荒野》茶山I

3、第 3 章

　　J市的酒吧一条街，还没到营业的点，很安静，静得让人难以想象夜半时分重金属音乐充斥时的疯狂。
　　老旧油车的声音听起来是越来越近了，一个垃圾桶里面跳出来一只受到惊吓的野猫，哐当一声响，顶开的垃圾桶盖子受到重力的影响，又放出重响。

　　李达领着他刚收来的顶级小帅哥，进了一条小巷。下了车，他推开一扇只能一人过的隐蔽小门。

　　二楼一扇同样小的窗户此时正在大开，烫着大波浪，画着烟熏妆，撑着窗框的手夹着一根细长的烟。她目不转睛盯着本来还在好好走路，却突然停下来用一根细长的手指戳着角落无路可逃小脏猫的小孩。

　　说是小孩也不是那么准，按照她的经验这人绝对成年了，但那脸在斜撒着阳光的小巷里，真的是稚嫩，圆润的脸部线条，饱满的苹果肌，皮肤泛着自然细腻的光泽。胶原蛋白超标的脸蛋，让她有一瞬间想对李达破口大骂，“你是不是要害死老娘！”

　　临近夜晚，夏日的阳光还是很毒，少年全身在阳光的包围下，墙上透出的层层热浪，本应该是让人烦躁的热却莫名让人觉得宁静。

　　她轻轻吐出一个烟圈，关窗，转身，下楼迎人！
　　今天财神爷关照她了！
　　“哒，哒，哒。”

　　李达抬头看着楼梯的来人，漏出一个谄媚的笑容，“Linda姐。”他转头拉人没拉到，看人蹲在地上，“林草，你干嘛呢？还赚不赚钱了，快来。”

　　林草，诶，了一声。
　　Linda听着清脆的声音，又往下走了几步。

　　林草抓紧时间又捅了一下柔软的猫肚子，站起身来，放过只会喵喵叫的野猫。

　　他被带进了盒子里，他对什么都很新奇，这里摸摸，那里蹭蹭。
　　在林草努力将手塞进插座孔的时候，被人扯了一把，“Linda姐问你呢，几岁了，林草。”

　　林草头也没回，抓起放在一旁的插头，“22岁。”这个22岁是他自己选的年纪，他只听过这个岁数，他实际上多少岁他不知道。

　　“看。Linda姐，他就看着小，实际上已经22了，因为这……”李达掉了点自己的脑子，“因为这个，还有以前超生，就一直在村里没出来生活过，户口都没上，家里最近没人了。我昨天出门看到他在街边，才认出来是我们村的。Linda姐，您看，这，我自己都这条件了，只能送来您这，您大人大量收了吧，给条命，活下去就行。”李达根据自己在车上套出来的话，简单加工了一下。

　　你来我往的场面话，实际上私底下究竟是怎么地大抵心知肚明，但是那重要吗？

　　林草反常的举动，让这两个人更加放心，互相点了点头。

　　常年未使用的电视机突然亮起。
　　林草“啊！”了一声，他就知道那个该插进去，只是没想到插进去还有人出来。
　　林草觉得里面的人有点怪，但他不知道怪在哪里，跑到李达旁边，一把扣紧人的手臂，一脸认真，“这是科技吗？”

　　“噗嗤。”是一声没忍住的笑，钱已经到手，李达本来就忍不住的笑这不用强装沉稳了。
　　Linda将付了定金的手机一收，拍了拍林草的手，认真答道：“是的，就是科技，这间房子所有的一切都能叫科技。”

　　林草手一松，开机广告响过后变成固定页面的屏幕，屏幕里面现在是一张大照片里面住了很多小照片，“都是吗？外面那些也是吗？”

　　眼里满是认真与惊讶，好像这是什么人类第九大奇迹，Linda回道，“是的。”

　　林草噢了一声，突然间变得安静，他抱着自己干瘪的背包，走到角落里面坐着，像朵蘑菇。不像刚刚那样一进门就自顾自在到处瞧，到处摸，像个刚对这个世界产生认知的，急于探索的懵懂小孩。

　　李达朝一脸懵的Linda耸了耸肩，表示他也不清楚，“但这不用担心，一张白纸比较听话的。您放心绝对不会给您添乱。”
　　他朝林草走过去，拍了拍林草的肩膀，“你就在这里，我们说好了的你只要好好听话，就能赚到钱了。”

　　林草点头抱紧自己的包，听话，赚钱，换帽子，找叶子，然后回家。

　　李达这会交差了，跟着人出了这间小房子，刚刚还热闹着的房间现在就只剩下林草还安静待在角落。

　　夜色渐深，林草蹲在角落里，一直不停有人进进出出，不是让他换衣服，就是让他喷臭臭的东西。
　　他都乖乖听了，李达让他不要问这么多为什么，可他现在忍不住了，太阳都没了，还不能做鸭子吗，鸭子晚上也要睡觉的啊，他没忍住问了，那个人就朝他笑，也不说什么，再问，又让他别问那么多为什么。

　　他好想休眠了，这里越来越吵，还有很多颜色乱射，他讨厌这里了。

　　他看着又一个人进来了，这回端了食物，他认识的食物很少，那堆人不是吃塑料袋装着的就是盒子装着的，现在的人吃的是盘子装的，对，他刚认识了这个盘子，Linda说这也是科技，科技盘子上面装了有水果，里面还有他讨厌的苹果。

　　这颗苹果和铜钱山里的不一样，铜钱山里的苹果很小，很多年都只会开花不会结果，好不容易结了一个，他还好不容易抢赢了，可是好难吃啊，他不喜欢。
　　林草看着进来的人头顶上的帽子，眼睛发光，“我不喜欢苹果。”

　　来人怔了一下，似是没料到人会开口，“这个苹果好吃的，说是进口的呢，本来给客人的，Linda姐说你应该饿了，让我端点过来，你要是不喜欢苹果，吃点别的垫一垫。”

　　房间有点昏暗，林草目不转睛盯着那顶圆圆的帽子，越看越喜欢，他想要，可是做坏人会被关进大牢，他那死了的朋友说人类的东西等价交换才能属于自己，没换就属于自己了，要被抓进大牢，会很痛，还会在脸上刻字，他不能接受，这张脸他很满意，不能改。
　　林草上前，一手去拿它认识的猕猴桃，一根根茎隐了身形跟在帽子旁边。

　　身上穿着和他差不多的人看自己拿了吃的后，就放下盘子转身像门口走去。

　　根茎已经将帽子悄无声息地抬了起来，然后往人口袋里塞了张叶子。
　　门一关，根茎们迫不及待将帽子往自己头顶上放。

　　林草带着帽子，有点饿了，喜笑颜开将所有吃的吃光，李达说吃的也要钱，现在这些都不用他给钱。他还没赚到钱呢，他讨厌饿肚子，无论是做草还是人。
　　吃完满意地点了点头，这里的苹果不一样，甜甜的，好吃，开心。

　　这里太吵他的耳朵不喜欢，那个小窗户里进来的烂七八糟的颜色，他的眼睛也不喜欢。
　　他学着人的样子去拧门。
　　他要走了，这里好多房子。
　　他要换一个了。
　　可是拧不动，他不知道为什么拧不动，他的脑子也完全没思考过为什么这么多人都能打开就他不能。
　　他不在乎，反正他不是人，他可以走别的地方。

　　他往那窗户走过去，眼睛眯到就留一条缝，乱七八糟的颜色，吵耳朵和脑袋的声音，他选择乱七八糟的颜色。
　　他伸出半个身子比划着窄小的窗，刚好能让他出去。
　　轻盈一跳蹲在窗框上，再干脆一跃，他站在了白天那只猫站的位置。

　　他目的明确地四处乱走，试图寻找一个没有闹眼睛和吵耳朵的地方，李达在车上和他说过，这条街都能做鸭子赚到钱，他做了坏事，要赶紧赚到钱，然后有钱就比较好去找叶子。
　　不能还没找到叶子之前被抓进大牢，朋友说书里记载那是大罗神仙都逃不掉的地方。

　　他学着叹了口气，怎么这里干什么都要钱呢，如果不要钱就好了。
　　——

　　顾文应朋友的邀约，来他新开业的清吧热场子，他是在不能理解，清吧有什么热场的必要，热了还能是清吧吗！

　　等他实在耐不住磨，到了现场才发现，这确实有热的必要，开业全场8折竟然只有，只有零星几个人。用两个手巴掌能数完的人头。
　　“你闲着没事就去上班，跑来这里开什么酒吧。”顾文拿起就被轻碰了一下燕隼的杯子，仰头将伪装成酒的白开水送进嘴里。

　　燕隼一脸苦相，没点新店开业的喜气，没好气道：“清吧！不是酒吧！”

　　“有什么不一样，在酒吧一条街，还是喝酒的。”杯子放下，磕到水晶吧台发出清脆的声响，“走了。”
　　他抓起还没来得及换下的西装外套，他这装束在这里实在有点惹眼，他不喜欢被人当成猎物一样看着，还是这种类型的猎物。

　　“这么早？再待会，这才哪到哪？等会有乐队来。”

　　顾文低头拍衣服，“再见。”抬脚就往门口走去。

　　燕隼看着人的身形，实在想不通，怎么会有人穿得人模狗样，正经场合的西装加身明明很衬身形，该是斯文儒雅的，可这人却总透着野性的气息，更别说是在这种娱乐场合，表露的斯文败类。

　　衣服沾了点不明物体，有点难拍的灰尘，刚开业卫生这么不到位。
　　顾文又低头拍，这下拍干净了。

　　抬起头，眼眶了撞进一个小年轻，小年轻正在四处打量。
　　顾文啧了一声，高中生？没晚自习？

　　但跟他无关，他往旁边让了一下，这人看起来像个愣头青，光打量，不看路。
　　还没让出道，人打量到他这里来了。

　　四目相对，眼神相撞。

　　顾文：纯粹的，好久没见过的眼睛，比他去大学演讲时台下那些大学生的眼睛还要纯粹，当然也更傻，明显的单纯过头了。

　　林草：他看我？他会想要和鸭子玩吗？
　　李达说了，这里做鸭子和人玩一夜就能有很多钱！
　　林草的眼睛愈发光亮，抬脚就朝人靠了过去，眼里闪烁着兴奋的水光。
　　“先生，你要鸭子吗？你想和鸭子玩吗？”

　　顾文：？我真是瞎了眼了！
　　他没记错的话这里是正经酒吧一条街吧？怎么会有从事非法职业的人员。
　　他理都没理，加快脚步出了清吧。他这类场所来的少，这种从业人员这么豁达的吗？光明正大还直接上清吧揽客？

　　他走到停车场，直到他的车被按响，身后都还跟着一个人，嘴里不停认真喊着，“……鸭，鸭子……！”朝他追来。

　　目无法纪，还随地……

　　这里人少，但是耐不住清净啊！他一转头看到了不远处燕隼椅在门框上笑到咳嗽。

　　顾文看着就要跟到眼前的人，他干脆将手中的衣服扔进车里，站定了看着跟前的人。
　　“你们这一行都这么不含蓄的吗？”

　　“Linda姐说不能含蓄。”

　　顾文气笑了，“你们的Linda姐还说了什么？”
　　林草乖乖答，“Linda姐说，你这样的看起来最有钱。”他下午还看了一下午的图，这人的手表在图里面。

　　顾文微微弯腰，靠近这个愚蠢的人类，“那你的Linda姐有没有说，我这种人的钱不好赚？”

　　林草摇头，“不会的，我很熟练，你会喜欢的。”

　　顾文敲了敲自己的车窗，“是吗？很熟练？”他直视着这漂亮蠢货的眼睛，真的很纯粹的双眼，可惜了。

　　林草被注视着，莫名抖了一下，还是坚定地说：“是的！”他真的很熟练，他和很多野鸭子玩过，一起玩得很开心的啊。
　　虽然他拟态过鸭子，但是攒了一天的力气了，应该能卷出来一只鸭子来。
　　他看人好像还是对他不满意，想了想，对了，验货！“难道你要验货吗？”他不能随便变出来，要找个没人有的角落，“那你在这里等一下。”

　　顾文：……
　　今天一天真是开了眼了。
　　“不用在这里，你上车吧。”

　　“那你要在哪里验呢？”

　　“你上车，上了车就知道了。”

　　林草乖乖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