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意荒野》茶山I

2、第 2 章

　　林草感受着雨后阳光的热烈，真的很热，站在坚硬发热的水泥路面上更是让他感到从未有过的干燥。

　　他此时站在山脚下，看着眼前的大马路，有点迷茫，他不知道那个割他的人去了哪里，他该往哪里去找回他的叶子？

　　他对于人类世界的认知来源有三。

　　其一，高山杜鹃他爷爷，那株花了不知道多少年还是学不会拟态人类的高山杜鹃，经常会和他说各种人类到他们地盘历练的故事，他对人类的认识大多来自于这里。

　　其二，他自己成功拟态成人那天，大半夜他太兴奋了，出去转了半圈。
　　兴致缺缺回来，外面的味道他不喜欢，还是土里窝着舒服，所以没增加多少认知。

　　又一个奇怪的方块从他面前呼啸而过。
　　在爷爷口中，人类的文书里面记载，厉害的人类是会御剑飞行的，他往前走了两步，看着拐弯处的方块屁股，现在的人类都已经这么厉害么？他站的这一会，不下10个人会御盒子疾行，还可以载人。
　　他感受着自己干涸的内力，他不行，他连盒子都召唤不出来。
　　他终究不是人类，只是一株小草而已，他孤独又无助，他又初出深山。
　　他报仇是不是更难了。

　　林草摸了摸自己和天天上太阳一样圆的脑袋瓜，烦哦。

　　明明那堆经常进他们地盘考察的人类很差啊，被蚊子咬了都不敢追。
　　怎么这里大马路上的人这么会？

　　哦，还有个其三，就是以前那堆经常会到他们地盘拍照，写写画画再摸摸的人，从他们口中林草学习到不少关于人类社会的事。
　　只是那堆人，之前隔三差五来，后来就不经常了。这几年来都是每年春天来一趟，要不是春天没到，林草完全可以直奔他们，将他们头发剃个精光，而不是在这陌生的大马路上踌躇不已。

　　他看着眼前通着两个方向的大路，他不知道割他叶子的人去了哪个方向。

　　“滴~滴~滴~”一个盒子停在了他面前，“小朋友，怎么还在等车啊？等着急了也不能往路中间来啊。”

　　盒子出现了门洞，还有一张猛然探出来的人脸。
　　原来这个盒子还有机关，林草一惊。
　　他不自觉往后站了站，离远了。
　　会御剑的厉害，会御盒子的说不定更厉害。

　　探出来的人头还是没有收回去，眉毛反而皱了起来。

　　林草对人还不熟，但他现在却解读出了这张人脸表达的情绪，不太开心。
　　因为他现在是人吗？所以会解读人的情绪？以前不会的。
　　林草又往后退了几步，他曾经偷偷藏过那堆人的背包，包里面有他们穿的同款冲锋衣，黑色冲锋衣蹭上了路边上的铁线蕨，铁线蕨已经干了，碰上去传来了酥脆的声响。
　　他摸了一把，想让它别吵，但是沟通失败，它已经没有反应了。
　　林草看着干黄的碎叶，不再后退，站定。

　　只是他都退到这分上了，这个人明显没有变开心。
　　林草不打算让了，即使人人类的破水泥地他的根茎很难进去，捏紧拳头，大不了打一架，，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紧皱着眉头的司机大哥，叹了一声，“唉~小朋友，还在等车？我都返回了你还站在这里？”

　　林草觉得有点不对劲，抬起手指了指自己，“我？小朋友？不是！” 铜钱山他都是老大了，他可不小。
　　他还没对人说过话，这是第一个，声音还控制的不太好，有点大了。

　　“不是什么不是！我说现在这些科技这么发达有时候也不是那么好用，这地方偏远，你叫多久车了？一个小时有了吧。”
　　司机大哥看着那来他时就看到的白嫩脸蛋现在已经通红了，这太阳晒得嘞！嗓门现在还挺大，但是再晒下去也得晕了。

　　他干脆推门下车，将说完话眼睛就睁地溜圆的人推上自己的车，“就是你，小朋友，要不然这里还能有谁，还挺不服气？叔叔我的年纪叫你们这些高中生一句小朋友不过分吧？我送送你吧。我儿子也是高中生，高三，明年高考了，我就行善积德，反正这趟回来没拉到客，拉你正好。”司机一口气说完，和这些爱闹别扭的娃娃说话的时候，要紧事要说快点，要不然等下估计就不能说了。

　　林草就这么被热心肠大叔带上了他正好奇的盒子里，他没有挣扎，刚刚被推的时候，他感受到那力气不小。
　　要是真打起来……

　　司机大叔透过后视镜看着一脸防备，浑身不自然僵硬在自己的车里的人，他将空调调低，掏出自己一旁的证件，给人展示，“你这小朋友，说你有心眼吧，这样子就一个学生仔，自己一个人在这深山路边站这么久，就算手机坏了，也得找人求助，一直站着管什么用。我身份证，营业执照，看看，好人！我就一网约车司机。”

　　林草顺着人手看了过去，他认字，为了变人他偷偷在那科大学生那里学了不少东西。
　　可他不明白给他干嘛呢？他知道人都是有身份证的，“我知道你是……”

　　林草话没说完，“滴~滴~滴~”后面又有人御盒来了，他回头看着身后同样坐在车里的人，透着几层东西，看不太清，他将脸怼到玻璃上顶着，凑近了点，可他还没看清呢。
　　突然整个人往前一冲，他往前砸了过去。一直握着自己背包的手改撑着刚刚会打开的门洞上才勉强稳住身形。
　　他刚刚竟然短暂地失去了对自己的的控制。
　　这人竟然偷袭！
　　林草暗中蓄力，一根看不见的根茎已到人的脖颈。

　　“不好意思啊，这电车起步就是有点这毛病，这科技就是有好有坏，起得太猛了又急刹。你坐好啊，别管后面那个，着急什么！现在送你回市区。”

　　不是偷袭？科技？林草看着被挡住大半的肩膀一本正经扭一个圈的人。
　　紧扣着的手一松，手肘靠在了一个凹槽处，他使了点劲，会动的凹槽？
　　他正了正身体，脸上一本正经，手肘微微用力下压。

　　细微的声音出现了，紧接着很热的风开始从他的头顶蔓延到全身，比刚刚的冷风还让人讨厌。
　　那个洞出现了！滑了出来！

　　司机大叔也感受到了热浪，“关起来，冷气跑光了，马上就走。”

　　机关操纵这个盒子！被科技震慑到的深山林草，眼睛开始发亮，他听话去拨动着按钮，这机关门就，就，关上了。
　　这不是书里面的法术，这是科技！他知道点科技的！
　　这人不会法术！他肯定打得赢！

　　刚刚还一副小鸡样装一装的人，换了个大爷坐姿，有点肆无忌惮了。

　　热心肠的司机大哥一直听着后边窸窸窣窣的动静，暗中观察着后视镜里放松了的人，笑了笑。

　　这车里凉凉的，虽然不太舒服的凉，但是总算不那么热了，林草自得了一会的脑子开始回归。
　　他说他是个好人，那……林草缓缓开口：“我不知道我要去哪里？你带我现在去哪里？”

　　司机大哥，又暗叹一声，这青春期的小朋友啊！还是要多多关爱的。
　　“回市区嘛，能去哪里，这条路再往下就是高速路口了，尽头了，不能再往下了，你总不能是隔壁省翻过悬崖过来的吧？”
　　看着后视镜里的人脸色回归正常，将温度调了回去，“自己一个人出来散心？”他送人上高速的服务区的时候，就看着小伙一身专业的登山设备，站在路边四处打量，他以为是等人，谁知道等他又回来，人还在四处打量。
　　不知道去哪里？吵架了？离家出走？这地方偏远，附近能住人的地方只有这个市区，只有二十公里吗，而路的尽头高速直下，下一个人类聚居点是100公里外。
　　“下回别自己一个人出来这种地方玩，深山老林的，容易出意外，你父母也是的，孩子还是得管，这么放心你自己出来。”

　　林草点点头，是的，他父母真是的！没管过他，他一出生就让他自己待在铜钱山。

　　司机大叔见状，反而不再搭话了，别人的家事，点一点差不多就行了，再多问就过了。
　　“下次别自己一个人乱跑，危险。”
　　林草眼睛看着外面飞速略过的场景，他的眼睛正应接不暇，随意点了点头。

　　“下回别再自己一个来这种地方玩知不知道！”
　　司机大叔一路风驰电掣，赶着时间回到市区边沿，将还呆呆坐在自己车里的林草请下了车，他的单来了，得去接人了。

　　林草脑袋晕晕，这个陌生的世界一直在疾行，一路上又在放大和缩小着，科技好像比法术厉害！
　　他靠着一条杆，缓了缓科技给他带来的伤害，半眯着眼看着这个盒子组成的世界，他出来那半天见过的，只是那里没有这么多盒子，这里好多啊，好多长条盒子。

　　缓好一会，有东西捅了捅他。
　　他回头。
　　有一人带了顶他没见过的帽子，有个舌头，还怪好看，这看起来很适合挡住自己的光头。
　　他将手伸了出去……然后手里被塞了一大撘花花绿绿的纸张，“有兴趣？了解一下，重金求子？”

　　林草没得到想要的，挠了挠还有点晕的头，他现在连叶子都没有，也没开花，哪来的子？
　　“没~有，有别的，你要不要，”林草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张老阔叶榕的叶子，这是他带出来最大的叶子，“有这个。”
　　手又朝着帽子伸了过去。

　　那人一直低垂着的头抬起，还把冒舌头转到后边去。
　　李达本想看清一下眼前是哪位傻子，这清晰的一眼竟然让他看到了重金！
　　“咳~咳~没有也不要紧，别的要不要考虑一下，你这样的条件，可是值不少钱。一次最起码这个数。”他伸出三根手指，在这个长相灵秀的小刺头眼前晃来晃去。这刚毅的发型可是一点都不配这张脸，冲突太强烈了，有点被分分裂的感觉，但是很抢眼。

　　林草知道人类社会钱很重要，这一个手掌是什么意思？
　　“这个，可以买你的帽子吗？”他也学着人样伸出一只手。
　　李达笑着往后退了一步。

　　林草想要，不就摸一下帽子舌头吗？这都不给！

　　李达笑呵呵回答：“我头顶的帽子？一百顶都行。”
　　林草暗中掰了掰手指，100顶？耶！

　　李达看着那明显动心闪烁的大眼睛，这个月有望了！

　　然后，林草兴奋地又坐上了那个科技盒子，这回颜色不一样，白色的，可是一样会让他头晕，但是能有帽子，他可以继续忍住。

　　李达觉得上天真的是无比公平的，给开扇门就不给开窗了。
　　看这傻子，开了脸就关了脑。
　　除了傻子他没见有哪个人看着司机能满脸崇拜的，眼睛滴溜溜跟着方向盘转。
　　也是！要不然，也不能因为一顶帽子就跟着他上车啊。

　　他忍不住逗起了人，我跟你讲，“这做鸭子也是门技术活。等到了点，我将鸭子必修守则交给你，你好好学习，保你荣华富贵。”

　　林草：“做鸭子？”做鸭子还要修？修成鸭子仙吗？

　　“你不会这么纯吧，我发这种小传单的人，当然是给你介绍这种工作的。要不然还能介绍你去干嘛，要是接受不了，叫少爷也行，我给你介绍当少爷的工作。”

　　林草想了想，“不用少爷，鸭子就不错。”他知道什么是少爷，少爷有很多钱的，他没有，鸭子没钱，他知道鸭子的。
　　原来工作就是做鸭子啊，这好说，好说，鸭子他熟悉，铜钱山上的有片湖，里面春天有不少水秋沙鸭，他们还一起玩过呢，这工作不错！

　　人要赚钱，就要工作，有工作才能换自己想要的。
　　有了钱就能有帽子，有了帽子就能挡住秃顶！找不到仇人，先找顶帽子！
　　林草用自己对人类世界贫瘠的认知，悟出了一条真理。

　　李达，猛踩一脚油门，“哎，你这种觉悟高的，就是能赚大钱的！”
　　这小孩在他脑子里已经穿上衬衫礼服，戴上假发，躺在客人怀里给他钱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