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探》叶落笙

4、第 4 章

　　6点正是下班高峰期，天气冷的时候，夜晚也来的格外快，车窗外灯火排起了长龙，高翡看了下手机，给女儿班主任发了几条消息。

　　“卫先生，堵车比较严重，照这情况，没有半个小时过不了这桥。”司机小王没有按喇叭，看着前面看不到头的车队，还有一位指挥的交警说道：“怕不是出了事故。”

　　高翡的手机正好弹出一条快讯，这段路确实出了交通事故，她也朝外看了一眼，已经过去十多分钟了，行驶的距离只有一点点，她盯了一眼后视镜，卫临正打着电话，车窗开了一条缝，男人打理整齐地发丝被风吹得散乱，几缕发丝垂落下来，让平时不好接近的人多了几分随性。一口流利的伦敦腔，低沉优雅的嗓音，让人莫名想起英格兰薄雾弥漫的清晨，穿着燕尾服的绅士站在半圆弧的露台上，歌颂一只树上跳跃的知更鸟。

　　优越深邃的眉骨阴影处一双淡漠的眼，似远山般浅淡难以靠近，谈吐间，刀剑横飞。窗外朦朦胧胧的灯光变成一个个轮廓模糊的光斑，高翡出神的想，卫总靠这双眼就能吓退很多人。

　　长笛声此起彼伏，有人等的不耐烦了开窗骂了几声。卫临将车窗升上来，高翡细心的察觉他神情中的不耐和疲惫，车内早就封死了，隔绝窗外的冷风与嘈杂。

　　“卫总，耳塞需要吗？会议还有半个小时，您可以小睡一会儿，到点了我叫醒您。和周总吃饭的时间已经往后延了一会儿，车后面也准备了薄礼。”

　　“嗯。有眼罩吗？”

　　眼罩？高翡看了眼车窗外，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车窗上贴了一层膜，按理说闭目养神应该不需要眼罩，但是处于秘书的职业素养，高翡心想等会儿立马下单一个眼罩，时刻备着以防万一。

　　卫临还等着回话，倦怠的眼眸在昏暗的环境中多了几分脆弱，高翡犹豫了一秒，从包里掏出一个眼罩，说：“这个您看可以吗？”

　　浅灰色遮光眼罩，一面是冰丝凉面，一面是透气网面，面料柔软轻薄，遮光性非常好，高翡往常出差睡眠质量不好，就备了一个。

　　“行。”

　　“我自己的，您不嫌弃就好。”高翡话还没说完，卫临已经拿过这块小小的布料，蒙住眼睛挂在了耳朵上，眼罩被高挺的鼻梁折叠成好看的弧度，戴在高翡脸上有些大的眼罩，戴在他的脸上刚刚好，遮掩掉锐利的眉眼后，漏出一部分鼻头圆润饱满，让他的气质多了一份顿感的温柔，人中呈水滴状，唇峰明显，上唇形像一张拉满的弓，微微张开的唇，让人不自觉的想凑近看深渊里有没有红色的花朵，或者是一条诱人的蛇。

　　高翡感到莫名口渴，手按在车窗控制按键处，摇下一点窗，凉风和刺耳的鸣笛声一齐窜进来。

　　呼，还是关上吧。

　　高翡从后视镜向后看去，带着眼罩的卫临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睡着，灰色的遮挡让他看上去有几分乖巧禁欲，实在矛盾。

　　喝了一口水滋润干咳的咽喉，高翡隔段时间就看下手机。到预定时间后，提前几分钟叫醒卫临开线上会议。车内和车外被隔绝成了两个世界，刚刚还面带倦色的人此刻已经神态冷淡的听着汇报，像暗夜蛰伏的一只野兽，只是小憩一会儿，就足以让它满血复活。

　　虽然延后了时间，到会所的时候，还是晚了整整一个多小时。即使那么多人等，卫临仍是迈着从容的步子，一身熨帖的黑色西装，整个人笔挺英气，薄底尖头皮鞋踩在哑光石材的地面上，气势泠泠，像是走T台的模特。

　　文庭会所整体以低饱和色调为主，中式风格，环境清幽，布局精巧，私密性极好。这里主打淮扬菜系，味道很好，约谈聚会再合适不过。除了周总，还有几位熟面孔，张总、杨总还有蔡总，大家聚在一处，谈合作免不了喝酒，高翡早就准备好的薄礼正正好。

　　“合作愉快。”

　　酒过三巡过后，众人聊得满足合作的事也皆大欢喜，高翡扶着卫临回家。

　　高大的身躯揽住高翡瘦弱的肩膀，快要把她整体罩住。

　　李特助出差，往常这种日子都是李特助跟随，高翡很少去，也许是才来不久。饭桌上只能当个配将，说几句吉祥话，谈业务喝酒这事，卫临大都顶在前头，再加上今日迟了一会儿，大家借着由头，灌了卫临不少酒。

　　高翡拼尽全力扶着醉了的卫临，186的身高让她有些吃力，好在老板尚有一丝清醒。

　　电梯缓慢上升，卫临侧着脸，偏向高翡脸侧，射灯下眼神迷蒙，忽然一阵脱力，重物如泰山一般压到下来，温热的东西从耳旁滑过，高翡连忙扶住，一手撑住卫临的腰侧，硬邦邦的，似乎听见一声轻吸。

　　叮，电梯门缓慢打开。高翡忽略到刚刚的小插曲，扶着人走到门口。

　　“卫总，用下指纹。”

　　宽大的手掌抬起来，捉着他的拇指指纹解了锁，开门进了房间。

　　卫临步履踉跄，施加在高翡身上的力越来越重，灯光按键不知道在哪里。她的鼻尖升起几滴汗珠，再也支撑不住，任由卫临滑落。

　　“啪嗒。”摸索到开灯处后，室内变得明亮。

　　卫临怔楞坐着，醉得不轻，高翡已然脱力，问：“卫总？能听见吗？自己能起来吗？”明明刚刚还有些神志的，高翡喘着气，无奈拉着卫临的胳膊使劲拉起来。这次倒很轻松，乖乖起来跟在后面，然后将人安置到沙发上，终于松了一口气。拿起桌上的杯子，倒了杯水一饮而尽。

　　平复一下呼吸后，从包里拿出醒酒药，捏着卫临的下巴送了进去，然后用另外的杯子喂了水。岂料不知道是不是醒酒药的胶囊卡住了，水还未喂完，卫临咳嗽一声，杯子里的水全部撒了出来，白色的衬衣遇水立马变得透明，卫临嘴角湿润，唇瓣像刚刚浇过的花朵柔嫩鲜艳，衣领的扣子不知道什么解开的，水珠滑在锁骨，咳嗽声中，肆意攀爬的水珠隐没在更深的阴影处。

　　高翡拧着眉，给李特助打了电话，询问卧室是哪间，打完电话后，心道今天加班时间还真长，希望月底的工资也能令她劳动有值。

　　她实在没有力气了，深吸一口气，将卫临的胳膊放在肩膀上，决心一鼓作气，结果一个踉跄没站起来，暗骂醉鬼真重，高翡彻底没了耐心，丢下卫临走向卧室。

　　她不知道的事，在她站起来的一瞬间，背后的人缓缓抬起眼眸，一双眼清明锐利，瞳孔深如墨色，倒映着女人摇曳生姿的背影，职业套装剪裁合体，细腰丰臀，一双腿白的晃眼，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视线如蛇一般勾着脚踝，腿窝，饱满弧度处，掐腰布料上如瀑的黑发，想起刚刚累极时，细细吐纳带着香气的喘息。卫临闭上眼，胸腔起伏，手捏成拳，听到动静时，转动一下眼珠，再睁开又是一副迷蒙的神色。

　　“卫总？”高翡轻声呼唤，“要不我们回卧室？”手里抱着被子，高翡试探地问。

　　似乎因为酒精带来的迟钝，卫临飘过来的眼神慢半拍似的，浓密的睫毛缓慢的眨了一下，像是花裙上蝴蝶扇了一下翅膀。

　　不知怎的，高翡觉得这样的角度很像某个人。

　　他抬起手来，允许了她的提议，高翡只能把被子放到一边，扶住金尊玉贵的老板“行吧，你搭把力。”

　　扶到卧室又出了一身汗，高翡返回客厅把被子抱回来，给卫临盖上，躺在深色床单上的人呜咽了一声，皱着眉似乎很不舒服。

　　“水。”

　　喝不了就不要和这么多嘛，高翡心想年纪轻轻登到这个位置也是付出了一些代价，并没有大家所说的这般光鲜亮丽，至少在她看来，卫临此刻脆弱的模样就是最好的证明。

　　又倒了一些水，喂到嘴边，喝了好几口。仿若清醒了些，卫临睁开朦胧的眼，眼尾下垂，一只手捏着眉心。

　　“卫总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家了。”

　　不指望有人回复，高翡关了灯小心合上门，把客厅的杯子洗了收拾了，然后带上门离开。

　　门锁落下的声音响起，室内归于黑暗，躺在床上的人睁开眼，拧着扣子带了几分劲，一个一个扯开，把湿掉的衣服脱掉，口中呢喃道：“第二天要是感冒怎么办？高秘书还是不够细心。”他走到窗边，拨打了一个电话，于黑暗中凝视楼下的女人。

　　为什么不多看看他？

　　他的肌肉练得不够漂亮吗？

　　他渴望她能摸摸它。

　　每天清晨，他都会去家里的健身房锻炼，为了更好的肌肉线条，有空就会去游泳。

　　高秘书面对这样的□□没有一点心动吗？

　　卫临想。

　　楼下看见两束明亮的车灯，高秘书上了车。

　　卫临从西装裤的口袋里掏出灰色的眼罩，放到鼻尖，埋深了些，淡淡的香气，是高翡身上的。

　　黑色西装裤紧绷在身上并不是很好受，特别是现在。

　　这里并不好打车，高翡使用打车软件叫车，看见司机师傅过来需要半个小时有点绝望，心想半道不会取消了吧？或者走出别墅区，到外面看会不会好一些。只是穿着高跟鞋，后脚跟已经有些疼了。正当高翡纠结的时候，看见小王开着车过来了。

　　“小王？”

　　“李特助说把高秘书送回家才算下班。”

　　“是吗，那真是谢谢了。”虽然奇怪已经下班的小王专门过来接她，听见是李特助的安排，高秘书放下了心，心想不愧是李特助，连她不好打车都想到了，可真是个好人呀。

　　回到家已经是深夜12点了，本该漆黑的屋子，居然还亮着灯。

　　“蜜蜜？还没休息吗？”看到沙发上抱着膝盖蜷缩睡着的女儿，高翡的内心一片柔软。

　　高蜜睁开眼，迷迷糊糊地唤着：“妈妈你回来了。”

　　正是升学的关键时候，在学校，高蜜的手机都是关机，只有需要的时候才会打开。今天放学的时候，班主任已经告诉高蜜，妈妈会很晚回来，吃饭自己解决。早早回了家，做完作业，看了会儿电视，困意袭来，裹了毯子就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等我回来？”

　　“才没有。”高蜜像一只蚕宝宝缩在角落，耸动着可可爱爱。高翡明白青春期的别扭与口是心非，扔下包，也坐到沙发上，将女儿的脑袋放到自己膝上，点了一下她的鼻子，然后用温暖的指腹捧着她的脸亲了一口，遭到高蜜嫌弃的抱怨。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再大都是妈妈的宝贝。”

　　“切。”不屑的嗓音响起，高蜜的眼睛亮亮的，避开高翡的视线，将脸迈进温暖的腹部，嘟囔着：“你回来的好晚。”

　　“妈妈在工作。”

　　“要是爸爸在就好了。”

　　高翡沉默了，手指轻柔抚过女儿脸颊上凌乱的头发，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高蜜连忙补救了句：“不想你这么累。”

　　“妈妈一点也不累。”高翡温柔地回复。

　　她才不信，在高翡看不见的地方，几滴泪悄悄从高蜜脸上滑落，有时候，她觉得自己是个累赘，怕妈妈发现，高蜜借着深深埋进的撒娇，擦拭干净脸上的泪，迅速将身上的毛毯裹住脑袋，然后坐起来，飞快说道：“快点去洗漱啦。”

　　“好吧，等会儿一起睡吗？”

　　“等会儿再说，天太晚啦。”

　　“一起洗吗？”

　　“我已经洗过了！就算没有，我也不要和你一起洗。”

　　“明明小时候”

　　高蜜忍无可忍，逃进卧室，“现在不是小时候了。”

　　“好吧。”高翡失望关上浴室的门，长大了一点也不可爱了。但是话又说回来，刚刚的样子也还是可爱的。好吧，高翡自恋的想，她的女儿像她，怎么样都很可爱。

　　泡了一个美美的热水澡，高翡用手擦拭镜子上面的水珠和雾气。女人沐浴过后的肌肤白里透红，从上至下，熟透的果子，不知道下一秒是不是就会糜烂。身体的每一处构造她都无比清晰，每一处的敏感脆弱她都了如指掌。

　　浴室的雾缓缓散开，女人酡红的脸像是喝醉了一般，三月的海棠花开的正盛，日光下迷离的思绪沉浸在春日的梦里，婉转莺啼欢枝雀跃，她想起一双冷淡的眼，花瓣被碾碎，清风微凉。

　　高翡撇过头，发现浴室磨砂门有一处暗影。

　　她惊诧赧然：“蜜蜜？”

　　一瞬间的沉默，高翡脸上的酡红尽速褪去，就在她疑惑时，门外的影子应了一声：“嗯。”

　　“怎么啦？是想进来上厕所吗？抱歉，妈妈以为你睡了。再等一会儿，妈妈很快。”

　　门外的人仍旧沉默，她不知道的是，门外的“女儿”抵着门，呼吸沉重，眼睛死死盯着浴室那团灯光下投射过来的影子。

　　刚刚她在做什么？

　　她可以进去吗？好想，好想进去。

　　仿若听到了他的心声，高翡打开了门，雾气和香气从那条缝争先恐后的窜出来，“女儿”的呼吸开始加重，像是享受某种成瘾的东西一般，期望将那些味道尽数吸进自己的身体里。

　　“忍不住了吗？要不要先来上？”高蜜心想可能确实憋不住了，不然也不会守在这里，不知道守了多久了，也不喊她一声。

　　缝隙越来越大，“高蜜”的胸腔不断地震动，一颗心震得她头皮发麻耳朵嗡鸣，落在浴室门上的影子越来越具象，只要拉开这扇门。

　　“不用了，我待会再来。”

　　“高蜜”瓮声瓮气地回复，门快拉开的时候，她逃得比兔子还快。

　　冷风灌了进来，门口的人落荒而逃，高蜜只看到一个背影，她重新冲洗了一下身子，裹着浴巾出来。

　　看见高蜜坐在沙发上，也不开灯，电视蓝色的幽光映照在她低垂着看不清神色的脸上，清冷鬼魅，有点好看，甚至想拍个照。

　　“高蜜”像只兔子一般，乖乖坐着，目不斜视，看见高翡出来了，快速去了浴室，过了一会儿才出来。

　　“憋久了？”时间有点长，高翡随意问了句，“高蜜”不吭声，缓缓走过来。

　　“今天要一起睡吗？”高翡问，女儿长大了，很少和她一起睡了。

　　全屋是木质结构，看起来只有十几平，一张床就占据了大部分的位置，小巧的双人沙发、靠门这边墙有滑轨衣柜，梳妆台被塞在角落三角的位置，整件卧室逼仄，和之前看到过的甚至还要稍微小一点。

　　布置的很温馨，沙发旁、床头、还有梳妆台上，点缀了几盏暖色调的灯。

　　她敏锐地发现，这件屋子没有男人存在过的痕迹。为什么？分居了吗？

　　“傻笑什么？”高蜜涂抹着面霜，转头看见女儿傻傻的站在门口，嘴角还挂着诡异的笑，实在奇怪。

　　“妈妈。”一字连着一字的蹦出来，仿若是头一次喊这个词语，语气带着新奇还有试探。

　　高蜜对着镜子手法轻柔地，用无名指腹轻点眼周，“嗯~”

　　完全不设防的模样，“高蜜”一步步走进，目光饥渴地游视每一寸肌肤，她看见桌上有一大瓶乳液，高翡拿起来开始涂抹手臂。

　　脖颈处露出来的发丝还坠着水珠，在高翡涂抹的动作中摇摇欲坠，“高蜜”忍不住伸出手。

　　“我来帮你涂吧。”她缓缓开口。

　　“行，后背吧。”

　　“妈妈上班很累吧。”白色的乳液挤出一大泵，揉在掌心，铺散均匀，等下才能均匀不浪费的涂抹在后背的每一处位置。

　　“等你上班就知道啦。”高翡拉扯了一下浴巾，将后背的肌肤露的更多一些。

　　“我看妈妈今天回来的很晚。”

　　“加班。”手指放上去。

　　“嗯~”高翡轻哼一声，有点凉，忍不住念叨：“天冷，多穿一些，爱漂亮妈妈理解，但是也要顾好自己的身体，如果要穿裙子也要穿厚一点的打底袜，之前买的那个穿着还习惯吗？听说是那种无痕的，穿上一点也看不出来。不要怪妈妈啰嗦，要是得了老寒腿，老了后悔都来不及。”

　　“妈妈以前冬天不是也不喜欢穿裤子吗？”

　　“哎？谁给你说的？”高翡心虚。

　　“以前的相册。”高蜜面不改色地回答。

　　是这样吗？她以前也是不太听妈妈的话，但是她现在是妈妈，高翡才不管，“反正你要听我的。”

　　手下的肌肤温润嫩滑，也许是常年精心保养滋润的原因，但是“高蜜”心想十几岁的她和如今的她也没有什么不同，她张开手，滑腻的乳液似乎在这一身牛奶肌肤上挂不住似的，四处滑散开，看起来有点糟糕。

　　“怎么还没有抹完，高蜜，你抹太多了！下次少挤一点。”高翡无可奈何地教训道。

　　“要不，我给妈妈按摩一下吧。妈妈太累了，你们那个老板一定很折磨人。”说着折磨人的话，“高蜜”忍不住手下多了几分力道。

　　“也行。”高翡对于女儿是全然的信任，裹着浴巾躺倒在床上，露出后背，任人放肆的模样，让“高蜜”的眸色逐渐加深。

　　她的指尖顺着背部沟壑处滑下。

　　“好痒。蜜蜜？”高翡嬉笑一声，是在挠痒痒吗？转头看去。

　　却在高蜜将两只手按在背脊与臀明暗交界的两个腰窝处嘤咛一声。

　　“妈妈，我要开始了。”伴随着高蜜轻轻的一句，从下至上推送，力道恰到好处。

　　高翡忽略掉刚刚某一瞬间的不对劲，在女儿细腻的手法下，逐渐沉迷，她舒服得闭上眼，连日工作带来的肌肉紧张在此刻得到充分的放松。

　　“蜜蜜，再大力些。”她呢喃着。

　　“好。”脖颈，肩膀，腰线，腰窝，她涂抹按摩得仔细，高翡感觉自己如在云端，每个毛孔都叫嚣着舒服，恍惚中想蜜蜜以前按摩总是按了几下就说累了，更多的时间是自己给女儿按，今天怎么这么殷勤？

　　“等下我也给你按。”高翡懒洋洋地说道。

　　给我按？像现在这样吗？就这么舒服吗？看那餍足的表情，在某些时候也是这幅~~的模样吗？不知按到了哪里，高翡嘶了一声。

　　“妈妈？”

　　又来了，这种奇怪的感觉，高翡被按得昏昏欲睡，四肢一点也不想动，想起刚刚某处疼又麻的感觉，想着之前去按摩中心好像也有这样疼的地方，按摩师说这个地方不通所以痛。

　　“是这里吗？妈妈。”有人明显也找到了关键处，捏住，像叼着一块肉，嚼碎、戳糅，一点也不客气。

　　高翡放在两侧的手忍不住想抓住些什么，“啊，就是那里，轻点。”

　　“轻点？可是我明明感觉你很舒服，妈妈。”高蜜嘴里喃喃不知道说些什么，力道又胡乱加重了些，然后在高翡撑不住的时候，猛地缓了下来，轻柔地抚揉，像是团着一块面团。

　　龇牙咧嘴的高翡在高频的戳揉中没了脾气，晕乎乎地抱怨：“都叫你轻点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牛劲。”

　　背后传来“高蜜”的轻笑，她说：“妈妈，这样，你才会舒服。”

　　再普通不过的几个字。

　　高翡侧头半张脸埋在枕头上，想起自己披着的浴巾此刻肯定已经乱得不成样子，背后的按摩仍在继续，像是不知道疲倦似的。

　　“乳液已经抹完了吧，累了吧，今天就这样吧。”

　　“没事的。”累？怎么会累呢。

　　“好啦，可以啦。”高翡怀疑是女儿考试没考完，不然何以今天如此卖力，再说真的很晚了，于是她转过身来，说道：“明天还要和爸爸吃饭，今天休息好一点。”

　　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高翡对上高蜜黑沉的眼，感觉有些陌生，被按过的后背此刻似乎还残留着指尖和掌心揉过的热意，但是，很快，凉意像爬虫一般从她裸露的小臂爬上来，高翡连忙将被子拢过来盖住，再抬眸看去，女儿的眼眸又变得和往常一般无害。

　　“今天可以一起睡吗，妈妈？”她发出了邀请。

　　“当然可以。”高蜜躺下，侧身对着高翡，问：“妈妈，为什么要和爸爸吃饭。”

　　“每个月一次的聚会你忘记了，怎么啦？以前不是很期待和爸爸见面吗？”

　　每个月，一次。高蜜的长睫轻轻地眨了一下，敏锐地抓住关键字眼。

　　“可以不去吗？”去他M的聚会，她继续试探：“我讨厌爸爸。”

　　这是实话，什么狗男人也配和她吃饭。

　　高翡看着女儿嫌弃的表情，噗嗤一笑：“和爸爸闹别扭啦？告诉妈妈，爸爸怎么惹你了？”

　　“他离开我们了。”高蜜仔细观察高翡的表情，好在高翡没有任何失落、伤心、怀念。

　　高翡一怔，这算是迟来的抱怨吗？虽然他们离婚了，但是为了不影响女儿的成长，一家三口每个月都会聚会一次，她不禁反思是不是最近工作忙起来，忽略了女儿，所以让她产生了不安全感，她生气说不想见爸爸，也是闹别扭，觉得每个月的聚餐只是走形式，也许是上个月聚会的时候，他们两个做了什么，让女儿感觉到他们不再是“完整的家”了，于是排斥下一次的“演戏”。

　　“抱歉，妈妈是不是哪里做错了，还是爸爸和妈妈，让蜜蜜不舒服了？爸爸和妈妈虽然分开了，但是我们还是很爱蜜蜜。这点永远不会变。”高翡充满歉意地轻哄着。

　　是呀，他们有一个孩子。“高蜜”感觉自己的胸口闷闷的，这个孩子永远是他们之间断不干净的枢纽。她转过身，背对着沉默了一会儿。

　　“你觉得你的老板怎么样？”

　　话题一下子跳转的有些快，高翡不懂孩子的脑回路，“什么怎么样？”

　　“长得帅吗？”是你喜欢的类型吗？可不可以看看新的人。

　　“哈哈，蜜蜜这么八卦呀。嗯。”高翡装作仔细回想。

　　在“高蜜”紧张和期待中，语气轻快地回复：“是个地中海老头，没什么好看的。”

　　乱讲。
　　“高蜜”不满这个回答。

　　“好啦，快点睡吧，好困。”高翡打了一个哈欠，“明早吃煎蛋吗？妈妈想吃。”

　　她被卷进温暖的被窝。
　　“高蜜”剩下的话被突如其来的举动吞没，包裹式的拥抱，像是蜷缩在母体的婴儿一般，不同寻常的温暖，让人贪恋，她默不作声地重新转过来，将身躯毫无缝隙的贴近，一手抱住高翡的后腰。

　　母亲包容着女儿的一切，像在子宫里一般，全方位容纳“女儿”没有安全感的姿态。

　　多么令人嫉妒，
　　又多么令人羡慕。

　　妈妈，请永远这样抱着我。
　　“高蜜”闭上眼，渴望溺死在自我奉献式的无条件的温柔与爱护中。

　　可这不属于他，
　　为什么不能属于他？
　　他想，
　　他要她属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