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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我 ...


  •   我叫楠木,父母在我记事起就断了缘分,我的童年岁月,全是在爷爷奶奶的爱护下度过的。

      三四岁那年,我总爱站在爷爷房间的穿衣镜前发呆。镜里的小孩梳着乱糟糟的辫子,眼睛发着光,指尖触到冰凉的镜面时,心底会突然窜出一股莫名的疑惑——咦?我为什么会在这个身体里?这具皮囊陌生得像借来的壳,若“我”不是“我”,那镜中这个睁着圆眼睛的小家伙,又该是谁?那时候我不知道为何会有这般想法,可这段记忆,却成了我最早也最清晰的印记。

      我天生就对小动物有着致命的亲近感。《动物世界》是我童年最痴迷的节目,屏幕里的狮群、羚羊、飞鸟,都让我觉得格外亲切。小区里的叔叔阿姨总说我“有魔力”:流浪的猫狗见了旁人就躲,像惊弓之鸟,可我只要轻轻招招手,它们就会摇着尾巴,一步步蹭过来,把温热的肚皮露给我摸;捡到的动物幼崽,不管多虚弱,气息奄奄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经我小心呵护,总能奇迹般地活下来。十来岁那年,机缘巧合下我知道了畜牧兽医这个专业,便不顾全家反对,执意要学——家里祖辈全是握着粉笔的老师,我这“弃文从医”的选择,让爷爷奶奶愣了好久,妈妈也劝了我许久。可我性子固执,认定的事就不会回头,我只想守着这些毛茸茸的小生命,因为我从骨子里热爱它们。

      说起来,我性子更像个假小子,活泼外向,大大咧咧得没个姑娘家的模样。我喜欢大自然的草木清香,上树掏鸟窝、下河摸鱼虾,这些男孩们热衷的事,我干得比谁都溜。可老天爷偏像给我开了个残忍的玩笑,我这般“皮实”,身体却差得离谱。小区卫生院的医生护士都认识我,我的病历本堆起来能有半尺高。别人一辈子只长一次的水痘,我连得三年,红疹子密密麻麻爬满全身,痒得钻心;第四年,熟悉的护士阿姨不忍心,建议我打了疫苗,本以为总算解脱了,没承想第五年春天,那些讨厌的水痘又卷土重来。更磨人的是游走性风湿关节炎,每到夜里,关节就像被无数根细针穿刺,疼得我翻来覆去,眼泪浸湿枕巾,常常彻夜难眠。但我那时候倔得很,从不把病痛当回事,只想着多吃点、多跑点,把身体养壮。后来倒是真吃成了壮实的模样,白天照样疯跑疯玩,和小伙伴们在阳光下追逐,仿佛夜里的撕心裂肺,只是一场醒了就忘的噩梦。

      我特别喜欢躺在院子里的竹椅上晒太阳,阳光洒在身上,暖得能驱散骨子里的寒气,看云卷云舒,看麻雀在枝头跳来跳去;喜欢蹲在路边看小草顶破泥土,看蚂蚁搬着比自己还大的虫子,一点点挪向巢穴;喜欢所有小动物温热的体温和柔软的皮毛,它们的信任,是我童年最珍贵的宝藏。我好奇心极重,对感兴趣的东西,非刨根问底找到答案不可。那时,三味书屋是我的秘密基地,我能在那儿待一整天:一会儿沉浸在《动物世界》的丛林秘境里,一会儿翻阅《中华上下五千年》的风云变幻,偶尔也会对着《哆啦A梦》的漫画书发呆,盼着自己也有个神奇口袋,能装下所有快乐,也能赶走所有病痛和那些挥之不去的疑惑。

      童年里有两件事,深深扎在我心里,挥之不去。后来发生的一切,都在悄悄诉说着这两件事背后的答案,只是当时的我,被唯物主义的教育裹着,浑然不觉那层表象下的暗流。

      第一件是关于外公的噩梦。外公在妈妈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他的遗像一直挂在妈妈家客厅的墙上。相框里的外公穿着中山装,表情严肃,眼神锐利得像能穿透人心。我偶尔去妈妈家住,连续好几年,只要住在那儿,就总会做同一个噩梦:遗像里的外公突然从相框里爬了出来,面色铁青,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一言不发地追着我跑。我拼命逃,有时候往楼梯跑,脚下却像灌了铅,怎么也跑不动;有时候躲进柜子里,屏住呼吸,能清晰听到他沉重的脚步声一点点靠近。那种窒息的恐惧,每次都能让我哭着惊醒,冷汗浸湿后背。我从小接受的是无神论教育,只当是遗像的样子吓着了小时候的我,没敢深想,可那噩梦太过真实,真实到我后来再不敢直视外公的遗像。

      第二件事更离奇,离奇到我至今想起,仍会浑身发麻。小时候一次生病,我得了“蜘蛛丹”,全身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疱疹,红得吓人,又痛又痒,像有无数只小虫子在皮肤里爬,还发着高烧,烧得我昏昏沉沉、胡言乱语。在医院里,打针、吃药、输液,能用的法子都用了,病情却一点没好转。我疼得直哭,吃不下也睡不着,奶奶急得头发都白了几根。后来经人打听,奶奶带我找到了乡下一位独居的老奶奶。那位奶奶看着普普通通,穿着粗布衣裳,手上布满老茧,可她的眼睛很亮,像能看透什么。她手里捏着几张黄纸,围着我慢慢转圈圈,嘴里念念有词,那些话晦涩难懂,像古老的咒语。之后她把黄纸点燃,火光跳跃间,将纸灰兑进温水里,让我一饮而尽。我当时又怕又累,喝完就觉得眼皮沉得厉害,倒头便睡。第二天早上醒来,我下意识摸了摸身上,疱疹居然全没了,皮肤光滑得像从来没长过东西,疼痛和瘙痒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连高烧也退了,整个人神清气爽。我当时只觉得神奇,可老师教的“凡事都有科学解释”像紧箍咒,让我把这归结为巧合,没再追究,只是那位老奶奶的眼神,和那些奇怪的咒语,一直刻在我脑海里。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生活并没有发生什么离奇的事情,时间的流逝让我逐渐淡忘了童年那些疑问。

      直到十八岁那年,我偶然接触到了汉服,本就喜欢传统文化的我,一下子就被吸引了。当我穿上那宽袍大袖,仿佛能触摸到历史的脉络,感受到古人的风雅,看衣袖翻飞,像能接住古时候的风。也是因为汉服,我认识了最好的闺蜜知南。我们在汉服群里聊得投缘,从形制聊到纹样,从诗词聊到古迹,一场雅集让我们正式见面。那天我穿着一身曲裾,骑着踏板摩托车去接她,宽大的衣袖被风鼓得像灯笼,古雅的服饰配着现代摩托,引擎轰鸣间,古今碰撞出奇妙的火花,让第一次见面的知南惊得眼睛都亮了。相处久了,我发现知南理智善良,审美极好,还对我格外偏爱。我问过她为什么愿意对我这么好,她笑着说:“从一些小事里,我看到了你骨子里的真诚和善良,我很喜欢,这些品质比什么都珍贵。”

      后来,我如愿成了一名宠物医生,每天和小动物打交道,治疗它们的病痛,日子过得简单又充实;知南则成了自由摄影师,用镜头记录世间美好,她拍的照片里,总有一种温柔的力量。再后来,通过知南,我认识了汉服同袍千尘。千尘是珠宝设计师,心灵手巧得很,她的手仿佛有一种魔力,能把普通的玉石、银线,做成各种精致又透着灵气的饰品。她也喜爱小动物,家里养了好几只猫,还一直坚持做流浪动物救助,这点让我感觉格外亲近。可她总说些让我觉得“离谱”的话——她说自己从小有阴阳眼,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还带着前世的记忆,经常和鬼神打交道。我起初压根不信,只当她是神神叨叨,可她人很好,热心又真诚,每次见面都会给我带她亲手做的小饰品,我便没多说什么,只当听个新鲜。

      那时候的我,从未想过,千尘的这些“疯言疯语”,会和我童年的疑惑、发生的怪事紧紧缠在一起。更没料到,和她的相识,会彻底颠覆我平静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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