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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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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籁寂静的深夜里,御花园风声带着水汽,贴着廊角一寸寸滑过。
月色如碎银,落在斑驳的红墙上,照亮了孟青棠面色冷意的脸。
她藏身在一株枝叶茂密的玉兰树影后,衣摆紧贴着石面,屏息凝神。
远处,一盏宫灯的红光摇曳,宫女抱着几件外衣,匆匆从侧道经过。鞋底拖过青砖,发出轻微的沙声。
就是现在。
孟青棠趁那宫女脚步偏离的瞬间,身形一闪,借着阴影滑入更近的小径口。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让丽妃清醒。
只有丽妃清醒,衣冠整齐,才会让所有阴谋彻底失效。
这场陷害从一开始就是环环相扣的,丽妃被灌醉,宫女引着简怀安到此地,外人远远一看,就像安北侯深夜与宫妃幽会。
只要丽妃半醒、不整衣,一切都能被对号入座。
她必须打破这个局面。
宫女离去后,孟青棠再一次瞬移回假山背后。
她从空间里取出一个小药瓶——
嗅盐,军医常用的氨水。
这是她最熟悉的东西。她曾带着这瓶子,从战场上一点点把那些昏迷的伤兵拉回来。刺鼻,却有效快速。
她算了算距离,十米刚好在她能力范围内。
她深吸一口气,将药瓶往前轻轻一推,让它悄无声息卡在昭懿殿的门槛底下。
一切都布置妥当。只等丽妃出门。
殿内隐约传来轻微的嬉笑声,那是宫女扶着酒醉之人的脚步声。
片刻后,丽妃扶着门框走出,一只绣着金鸾的宫鞋踏在台阶上。
下一瞬——
她裙摆扫过门槛,碰到了瓶底的一角。
药瓶滚出一条细小的缝隙,“嗤——”的一声,轻得几乎听不见,却足以让刺激性的气味飘散出来。
丽妃皱眉,猛地顿住。
“这……这是什么刺鼻味……呕……”
她抬手掩住口鼻,被呛得连连退了两步。原本酒意朦胧的神色在瞬间被扫得干净,眼中清明一寸寸回来。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宫女赶紧上前。
丽妃一把推开她,低头一看。
胸襟敞着,腰带散了,裙摆像是被人粗暴拉扯过。
她的脸色骤变。
“荒唐!”她怒喝,声音在夜风里炸开,“本宫为何如此失礼之态?是谁让本宫以这般衣着见客?!”
宫女吓得脸都白了,跪得“扑通”一声:“娘娘,是……是您先前吩咐的,奴婢……奴婢不敢违命……”
“本宫什么时候吩咐的?!”丽妃怒意再起,连殿前的宫灯都颤了颤。
她捂住胸口,呼吸急促:“去,把更衣匣拿来!本宫要换衣——快!”
宫女立刻跌跌撞撞往内奔去。
这一耽搁,两人私会的计划便彻底泡了汤。
与此同时,偏殿那边,气氛已彻底变了调。
原本被派来“引路”的宫女刚要动身,却被丽妃的尖声喝令召回。她跑得气喘吁吁,甚至忘了自己还穿着男装。
主谋安排的路线随之断裂、混乱。
但对方显然不会轻易放弃。
孟青棠正蹲在屋檐上方,借月色看清偏殿动静。她伏在瓦梁上,衣摆贴住青瓦,像一片藏着锋芒的黑影。
下一刻,一群侍卫突然闯入偏殿,脚步沉重,甲片摩擦声清晰刺耳。
“安北侯夜闯内廷,还私图接近昭懿殿——拿下!”
侍卫们声音极大,足够惊动偏殿之外的宫人。
孟青棠心里一紧。
来了。
简怀安被几名侍卫按住。
月光下,他一身玄色官服,脊背仍是笔直的。他没有挣扎,只皱了皱眉,声音冷静而有力:
“臣自始至终未踏出偏殿一步。”
领头侍卫冷笑:“偏殿距昭懿殿不过三十步,谁知道你有没有靠近?!”
说完,他们便开始粗暴拖拽。
孟青棠喉头一紧。
这些人不是想抓他,是想把他往昭懿殿的方向,想将他硬拖过去,让别人看到。
只要被看到半步,就能坐实罪名。
孟青棠的视线快速扫过四周。
在御花园靠北的位置,一架铜风铃轻轻摇曳,月光照亮它的边缘。
那是宫中“紧急预警”用的物件。
落地声足以让整个皇城警觉。
她判断距离,大约九米半,完全够了。
孟青棠屏住呼吸,指尖微动,一股轻微的空间力道精准挑断风铃的挂绳。
“当——!!!当——!!!”
铜铃坠地,金属撞击地面的声响仿佛琴弦被狂暴拨动,一瞬间击碎了夜色的宁静。
侍卫们全都停住了。
没有一个人敢再拖简怀安半步。
“什么人?!”
“有贼!有刺客——护驾!!”
惊呼声迸发开来,如一圈圈涟漪,传向更远处的殿阁。
铜铃的作用就是如此。
听见它落地,所有侍卫必须立刻停止当前行为,并以护驾为先。
因此。
简怀安只能被压在原处,而不是被拖去昭懿殿。
孟青棠紧绷的肩膀终于慢慢松开一点。
如此一来,至少不会治与宫妃有染这等大罪了。
御花园这边风声骤起,宫灯被吹得摇摇晃晃。
皇帝赶来的脚步沉稳而急促,侍卫们两侧跪伏,影子像被月色拉长的伏兽。
丽妃此刻已经整好仪容,在宫女的搀扶下走出殿门。
她衣着雅致、神态冷静,与方才狼狈不堪的状态判若两人。
皇帝一眼看到她,目光骤冷:“丽妃,你可曾召见安北侯?”
丽妃缓缓摇头,语气淡然却清晰:“臣妾今夜饮酒误事,几乎出了丑态,但绝未见过安北侯。”
皇帝转向仍跪在地上的简怀安:“安北侯,可知夜闯内廷是何罪?”
简怀安拱手,声音低沉:“臣奉旨入宫,自始至终未离偏殿。”
旁边的内侍连忙补充:“陛下……方才风铃坠地,疑似刺客潜入。属下……属下不敢妄动……”
皇帝的脸色彻底沉下来。
今夜漏洞太多,太过离奇,显然有人在操纵,但皇帝不能当众示弱,也不能承认自己刚刚信了谗言。
殿前所有人屏住了呼吸。
许久,他才冷冷吐出一句:“安北侯夜闯内廷,打一百大板!押回府中待察。”
侍卫顿时齐声领命。
孟青棠站在远处的阴影里,看着简怀安被拖走。
月光照在他忠臣的脊骨上,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喊冤,甚至没有颤动。
只是静静挺直了脊背,任由侍卫押着离去。
孟青棠握住了拳,皇帝总是要给他扣个罪名的,好在不是阉刑和断腿了。
一百大板已是重刑,普通人受这一百大板,定是活不下来的。
再之后的流放,说不好就死了,这正是皇帝最终想要的结果。
好在,作为男频男主,比普通人的身体素质强上百倍。
加上现代医疗以及孟青棠的医术,她定能保他无虞。
风声越过宫墙,吹得她衣角轻轻动了动。
孟青棠转身,迅速消失在廊角的阴影里。
既然皇帝不仁,非得治忠臣于死罪。那她就把国库翻个底朝天,带着忠臣全家在流放路上也能吃香的喝辣的。
现在距离第二天还有三个时辰,她完全有时间将国库洗劫一空。
皇城夜色深得像一块沉井底的墨。
孟青棠出了御花园的范围,脚步极轻,仿佛落在云上。
一路隐匿在宫影之下,越往内廷深处走,守卫越多。
孟青棠轻轻跃上长廊的横梁,贴着木脊前行。
步伐极稳,像她从前在训练营里行走障碍的模样。
前方是天牢与司礼监交界处,守卫最为森严。
她蹲伏在檐角,静静观察士兵脚步之间的缝隙。
六人一队,巡逻间隙十五息。
每三队交汇一次,中间有盲区三尺。
在第三队巡逻转弯的瞬间,整个人从横梁滑下,像一道影子贴地掠过,借着柱子与转角之间的死角,悄无声息穿过最危险的一段路。
之后,她停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前。
国库到了。
大恒的国库盘踞在内廷最深处,由司礼监三十六侍卫看守。
六重锁,四道暗栅,一座石梁机关。
孟青棠动用空间,转瞬便进到里面。
一箱箱沉甸甸的赤金摆放得整整齐齐,瑞兽纹的金锭在月光下折射出冷沉的光,像一座金海。
架子上堆放着从西域进贡的丝绸、香料、宝石,还有皇室秘藏的珍奇药材、藏品。
最里面一排,是军中储备的兵器与金银。
她手一抬,空间瞬间张开。
“收。”
不到半刻钟,整座国库便已空空荡荡,只剩下一地的灰尘与门外漏进来的风声。
不过她没有离开,而是又去了皇帝的私库。
里面珠翠成堆,明黄宝锭在木匣里静静躺着,还有数匹从西北进贡的天山雪蚕丝。
角落里放着一箱黑木匣,散发着药香,是珍稀药材。
孟青棠不由得挑眉。
“这些倒正好……总算有些我感兴趣的了。”
她抬手,“收。”
一阵光影闪过,私库也空了。
此时,东边天际出现了最浅淡的鱼肚白。
宫中更鼓声传出,正是五更天。
时间到了。
孟青棠轻巧退出殿外,最后看了一眼那两座被掏空的巨大库房。
现在,她要赶紧回到侯府,替安北侯护住侯府那群可怜的寡妇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