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星辉下的吻》云麓眠眠

12、第十二章 数学与美学的夜

　　傍晚，林雪见收到顾夜的短信，只有两个字：「谢谢。」

　　看来他发现画本被送回去了。

　　她回复：「不客气。我的数分习题册，是否在你那里？」

　　几分钟后，顾夜回复：「嗯。明天给你？」

　　林雪见看着窗外已经暗下来的天色，想了想，打字：「如果方便，我现在可以去拿。明天要用。」

　　「画室。你知道地方。」

　　十五分钟后，林雪见再次站在顾夜的画室门口。这一次，门是敞开的，里面的灯亮着，画布被一块白布盖了起来，顾夜正坐在一个高脚凳上，拿着炭笔在速写本上画着什么。

　　“进来。”他头也没抬。

　　林雪见走进去，注意到自己的习题册就放在门边一张收拾出来的小茶几上。她拿起书，道了声谢，目光却不自觉地被墙上一些完成的风景和静物素描所吸引。笔触精准，光影处理得极好，展现出扎实的功底，与下午看到的那幅狂放的抽象画风格迥异。

　　“你的画，”她忍不住开口，语气带着纯粹的学术探讨意味，“风格很多变。”

　　顾夜终于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随手将速写本合上。“看心情。”

　　典型的顾夜式回答。

　　林雪见的视线落在画室一角一个古典风格的石膏像上，那是一个肌肉线条分明的人体。“阿格里巴。”她准确地说出了名字。

　　顾夜有些意外地挑眉：“你知道？”

　　“嗯。”林雪见走到石膏像前，伸出手指，在空中虚划着线条，“他的面部结构，符合多个黄金分割比例。比如，发际线到眉弓，眉弓到鼻底，鼻底到下巴，比例接近1:0.618。眼窝的深度与颧骨的高度，也构成了和谐的比例关系。”

　　她转过头，看向顾夜，眼神清澈而认真：“所以你觉得它美，不完全是主观感受，某种程度上，是它的结构符合数学上的最优美感模型。”

　　顾夜愣住了。他画了这么多年画，听过无数人用“传神”、“有力”、“结构准确”来评价，却第一次有人，用数学公式来解构他眼中的美。

　　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仿佛他一直在感性世界里徜徉的海洋，突然被一束理性的光穿透，看到了海底精妙的几何纹路。

　　他放下炭笔，走到她身边，看着那座石膏像，第一次从这个角度去审视它。

　　“所以，”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探究，“在你眼里，美是可以被计算的吗？”

　　“不全是。”林雪见摇头，“但底层逻辑，或许可以。就像你的画，”她指了指被白布盖住的画布，“虽然看似无序，但色彩的分布，笔触的节奏，或许也存在着某种混沌中的数学规律。”

　　画室里安静下来，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风声。两个完全不同世界的人，因为一座石膏像，一种对“美”的不同解读，站在了同一个奇妙的交汇点上。

　　顾夜看着她被灯光勾勒出的认真侧脸，第一次觉得，这个“数学系第一”的合作伙伴，比他想象中……有趣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