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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一桶金的萌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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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时,林晚照已经蹲在了知青点后面的自留地边。这片不到半分的地,是队里划给知青们种菜用的,算是集体经济的补充。地里稀稀拉拉长着些白菜和萝卜,叶片发黄,蔫头耷脑——土质太差,又缺肥料。
她从空间里取出一竹筒灵泉水,小心翼翼地浇在菜根旁。这是她试验了半个月的成果:每天早晚各浇一次稀释的灵泉水,菜的长势明显比旁边的地块好。但也不能浇太多,否则长得太快引人怀疑。
浇完水,她直起腰,看向远处的村庄。炊烟袅袅升起,鸡鸣犬吠声次第传来,又是一天开始了。
“晚照,起这么早?”王晓芬揉着眼睛从屋里出来。
“看看菜地。”林晚照拍拍手上的土,“今天萝卜能拔两颗,中午加个菜。”
王晓芬眼睛一亮:“真的?咱们的萝卜能吃了?”
“能吃了。”林晚照拔起两颗水灵灵的白萝卜,每个都有小臂粗,“看,长得多好。”
这是她精心计算的结果——比正常生长快一点,但又不至于太离谱。萝卜叶子翠绿,根茎饱满,看着就喜人。
早饭依旧是红薯稀饭配咸菜。但今天多了盘凉拌萝卜丝——林晚照用从空间里拿的一小撮白糖和几滴香油调味,这在1975年是奢侈的吃法。
“这也太香了!”李秀英忍不住多吃了几口。她休养了三天,脸色好了些,但还是很瘦。
“多吃点。”林晚照给她夹了一筷子,“咱们自留地的菜长得好,以后经常能吃上。”
刘翠翠安静地吃着饭,忽然说:“晚照,你种菜真有一套。能教教我吗?”
“行啊。”林晚照爽快答应,“其实也没什么秘诀,就是勤浇水,施肥得法。”
她说的是实话,但又没全说实话。灵泉水的事不能透露,但一些科学的种植方法可以分享。
吃完饭上工前,林晚照特意绕到队部。王会计正在算账,看见她进来,表情有点不自然。
“王会计早。”林晚照递过去两颗萝卜,“自留地种的,给您尝尝。”
王会计愣住了:“这……这怎么好意思……”
“自家种的,不值钱。”林晚照笑着说,“对了,我舅舅回信了。”
其实信是她昨晚写的,模仿了长辈的口吻。内容很简单:王所长说了,年轻人打架是一时冲动,只要认错态度好,赔偿到位,可以从轻处理。信末还提了句:“听说你们队的王会计人不错,你要多向人家学习。”
这封信她下了功夫,用的是从空间里找的老式信纸,信封上的邮戳是她用萝卜刻了个章盖上去的——这年头寄信慢,王会计不会去查具体日期。
王会计接过信,手有点抖。看完后,他长出一口气,眼眶居然红了:“林同志,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应该的。”林晚照适可而止,“那工分的事……”
“改了改了!”王会计赶紧说,“不仅改了你的,我查了下,还有几个知青的工分也有问题,都改回来了。”
这算是意外收获。林晚照点点头:“那就好。王会计,以后账目上的事,还是仔细点好。赵会计眼睛毒,要是被他发现……”
“我明白,我明白。”王会计擦擦额头,“以后一定仔细。”
离开队部时,林晚照心情复杂。她帮了王会计,但也拿捏了他的把柄。这种关系不纯粹,但在这个环境里,有时候不得不如此。
上午的活是去麦田除草。冬小麦已经长出青苗,田垄间杂草丛生。林晚照蹲在田里,一株株仔细地拔草。这活考验耐心和眼力,但她做得认真——工分是实打实的,多干多得。
休息时,三婶凑过来:“晚照,你给我的那包菜籽,种下去了。长得真快,才几天就出苗了。”
那是林晚照从空间里拿的改良白菜种子,产量高,抗病性强。她借口是家里寄来的,分给了几户关系好的村民。
“好好侍弄,年底能吃上好几茬。”林晚照说。
“要是真能成,明年我也多种点。”三婶压低声音,“晚照,你识字,能不能帮我算个账?”
“什么账?”
三婶从怀里掏出个小本子,纸张已经磨损得发毛了:“这是我去年到今年喂猪的账。两头猪,吃了多少糠,多少野菜,最后卖了多少钱……我算不明白,总觉得亏了。”
林晚照接过本子。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记录着:某月某日,买糠二十斤,一角二分;某日,打猪草三十斤……
她心算了一下:“三婶,您这账不对。按您记的,两头猪吃了四百斤糠,三百斤野菜,但最后只卖了一百二十斤肉。出肉率太低了。”
“我就说嘛!”三婶一拍大腿,“肯定是饲料被人克扣了!”
“谁负责发饲料?”
“王富贵,他是队里的饲养员。”三婶恨恨地说,“每次去领糠,他都少给。我说他,他还凶我。”
林晚照记下了这个名字。弹幕系统适时给出信息:
【王富贵,男,45岁,饲养员。与王会计是堂兄弟。】
【特殊提示:该人近期频繁往来县城,疑似从事投机倒把活动。】
有意思。王会计、王富贵,都姓王,还是亲戚。再加上王会计儿子出事,王富贵可能也在弄钱。
“三婶,这事您先别声张。”林晚照叮嘱,“我帮您留意着。下次领饲料,您叫上我一起。”
“行!”三婶感激地握住她的手,“晚照,你真是个好姑娘。”
中午收工回去的路上,林晚照遇见了陈铁柱。他刚从公社回来,自行车后座上绑着两袋化肥。
“队长。”林晚照打招呼。
陈铁柱停下,左右看看没人,低声说:“查到了。王富贵确实有问题。他每个月从饲料里克扣至少五十斤糠,偷偷运到县城卖。”
“五十斤?那得多少钱?”
“糠不值钱,一斤才两三分。但他可能还倒卖别的东西。”陈铁柱说,“我听说县城黑市最近有猪肉卖,不要肉票,价格翻倍。”
林晚照明白了。王富贵克扣饲料,把猪养瘦了,出肉率低。但瘦猪也是猪,他可能偷偷宰了卖肉。
“这得管吧?”
“得管,但不能打草惊蛇。”陈铁柱说,“王富贵在队里干了十几年,有他的人脉。咱们得抓现行。”
两人商量了一会儿,定了个计划。林晚照负责继续收集证据,陈铁柱找可靠的人盯梢。
下午,林晚照被分配去帮赤脚医生整理药材。这是个轻省活,还能学到东西。
赤脚医生姓周,大家都叫他周大夫。他年轻时在县医院培训过半年,后来回村当了赤脚医生。药房是间土坯房,里面堆满了各种晒干的草药,空气里弥漫着苦涩的清香。
“这是金银花,清热解毒。这是车前草,治咳嗽。”周大夫一边整理一边教,“咱们山里草药多,但得会认,会采,会用。”
林晚照学得很认真。这些知识在这个缺医少药的年代,是能救命的。她甚至想,如果能把现代的医学常识和这些传统草药结合,说不定能做出些实用的东西。
“周大夫,这些草药能卖钱吗?”
“能啊。”周大夫说,“公社收购站收,但价格低。要是能卖到县里药铺,能多卖两三成。但咱们没路子。”
林晚照心里一动。她有弹幕系统,能识别草药,还能优化炮制方法。如果真能弄到品质好的药材,说不定真能赚点钱。
但这属于“投机倒把”的灰色地带,得小心。
“周大夫,我想跟您学认草药。”她诚恳地说,“不是为了卖钱,就是想多学点本事。”
周大夫笑了:“你这女娃娃好学,好事。行,以后有空就来,我教你。”
整理完药材,周大夫给了她一包晒干的野菊花:“泡水喝,清热明目。你总看书,眼睛累。”
林晚照感激地接过。这个年代的人情味,有时候淳朴得让人感动。
傍晚回到知青点,林晚照开始准备晚饭。今天轮到她和刘翠翠做饭,菜是从自留地摘的:白菜、萝卜,还有几根小葱。
她偷偷从空间里取了一小块猪油——这是上次陈铁柱给她的,说是“处理问题猪”的福利。猪油化在锅里,香气立刻弥漫开来。
“好香啊!”王晓芬跑进来,“晚照,你做饭真有一套。”
“今天炒个醋溜白菜。”林晚照说,“翠翠,你把萝卜切了炖汤。”
两人配合默契。林晚照炒菜时,心里却在盘算着其他事:王富贵的事得尽快解决,否则会影响整个生产队的养猪业。但怎么解决,才能既惩处坏人,又不引起太大动荡?
饭做好时,陈铁柱来了。他端着一碗炒黄豆,说是给知青们加菜。
吃饭时,林晚照发现陈铁柱几次欲言又止。等其他人吃完出去洗碗,他才低声说:“有情况。王富贵今晚要去县城。”
“这么确定?”
“他找人借了自行车,还带了两个大麻袋。”陈铁柱说,“我和张建军商量了,准备跟去看看。”
“我也去。”林晚照脱口而出。
“太危险了。”
“多个人多个照应。”林晚照坚持,“而且万一需要写什么材料,我在场方便。”
陈铁柱犹豫了一下,最终点头:“行,但你得听我指挥。”
晚上九点,村里大部分人家已经熄灯。林晚照换上深色衣服,跟着陈铁柱和张建军出了村。
三人躲在村口的草垛后,盯着王富贵家。果然,不一会儿,王富贵推着自行车出来了,车后座上绑着两个鼓鼓囊囊的麻袋。
他鬼鬼祟祟地四处张望,然后骑上车往县城方向去。
“跟上。”陈铁柱低声说。
三人没有自行车,只能快步跟上。好在夜里路静,能听见车轱辘的声音。
走了约莫五里路,王富贵在一个岔路口停下。那里已经等了一个人,看身形是个中年男人。
两人低声交谈,王富贵卸下麻袋,那人递给他一叠东西——借着月光,能看出是钱。
交易完成,王富贵骑车往回走,那人扛着麻袋往县城方向去。
“怎么办?”张建军问,“追哪个?”
“追买主。”陈铁柱果断决定,“王富贵跑不了,买主更重要。”
三人悄悄跟上那个中年男人。他显然对这条路很熟,走得很快。又走了两里地,来到一片废弃的砖窑。
砖窑里居然有灯光。三人趴在窑口的破墙后往里看,看见了惊人的一幕——
窑里有四五个人,正在宰猪!地上已经有两头处理好的白条猪,还有一头正在放血。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味。
“这是……私宰点?”林晚照压低声音。
“不止。”陈铁柱脸色凝重,“你看那边。”
窑洞角落里,堆着十几个麻袋,看形状都是粮食。还有几捆布匹,几桶油。
这是一个黑市交易点。
“得报警。”张建军说。
“现在去报警,回来人早跑了。”陈铁柱说,“得有人留下盯着,有人去报信。”
“我去报信。”林晚照主动说,“我跑得快。”
陈铁柱看了她一眼,最终还是点头:“行,你去公社派出所。我和建军留下盯着。”
林晚照转身就往回跑。夜里山路难走,她深一脚浅一脚,几次差点摔倒。但她咬着牙坚持,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这些人跑了。
跑了五里地,终于到了公社。派出所已经熄灯,她拼命敲门。
值班的民警披着衣服开门,看见是个小姑娘,愣住了:“什么事?”
“红星公社第五生产队,废弃砖窑,有人在搞黑市交易,私宰生猪!”林晚照气喘吁吁地说。
民警脸色一变:“你说清楚!”
林晚照快速说明了情况。民警立刻叫醒了其他同事,三辆自行车,载着四个民警,往砖窑赶。
回到砖窑时,陈铁柱和张建军还在盯着。交易已经完成,买主正准备离开。
“就是他们!”林晚照指着窑里的人。
民警冲了进去。场面一度混乱,但很快被控制住。五个人全被铐住,包括王富贵——他居然又回来了,可能是想再谈笔生意。
搜查的结果令人震惊:除了三头私宰的猪,还有五百多斤粮食,三十多尺布匹,以及各种紧俏物资。按当时的法律,这已经够判刑了。
王富贵面如死灰,被押走时看了林晚照一眼,那眼神里有怨恨,也有绝望。
回到村里时,天已经蒙蒙亮。陈铁柱让林晚照先回知青点休息,他去处理后续。
林晚照躺在床上,却睡不着。这一夜的经历太刺激,也太沉重。王富贵固然可恶,但他背后的原因呢?如果集体经济能让人吃饱穿暖,还会有人冒险搞黑市吗?
她想起陈启明笔记里的话:“改变未来,从改变现在开始。”
也许,她可以做点什么。
不是搞黑市,而是用合法的方式,改善大家的生活。
想着想着,她睡着了。
醒来时已是中午。陈铁柱来找她,带来了两个消息:一是王富贵供出了同伙,包括王会计——他也参与了销赃;二是公社决定表彰他们三人,每人奖励二十块钱和三十斤粮票。
二十块钱,在1975年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还有,”陈铁柱说,“队里要选新的会计和饲养员。赵会计推荐了你,说你识字,懂算账,人品正。”
林晚照愣住了:“我?可我是知青……”
“知青怎么了?有能力就行。”陈铁柱说,“当然,得大家选。我觉得你行。”
当天下午,生产队开会。赵会计宣布了王富贵和王会计的事,大家都震惊了。随后进行选举,林晚照以高票当选记工员——这是个轻省活,每天就是记记工分,月底结算,但很重要。
散会后,三婶拉着林晚照的手:“晚照,好好干!咱们信你!”
林晚照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这是信任,也是责任。
晚上,她坐在煤油灯下,翻开新领的工分簿。簿子很厚,要用一年。她拿起笔,在第一页郑重写下:
“1975年11月25日,红星公社第五生产队工分记录。”
从今天起,她不只是个知青了。
她是这个集体的一份子。
她要在这里扎根,生长。
然后,开出属于自己的花。
窗外,月光如水。
林晚照抚摸着腕上的银镯,感受着那温润的触感。
第一桶金,不是那二十块钱奖励。
是信任。
是人脉。
是扎根这片土地的机会。
而这些,将是她未来四十九年里,最宝贵的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