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漂流瓶》角落松饼

8、公园与小卖部

　　吃着林晴如做的家常菜，薄荷居然尝到了自己妈做的菜的味道。

　　自从自己一个人在大城市后她已经很少吃到地道的家常菜了，不管是自己用小锅做还是外面的外卖做出来都没有那个味道。

　　每次这个时候她就会想家，想妈妈端上餐桌的热腾腾的菜。

　　只可惜小孩子胃太小了没吃几口就饱，不过瘾。薄荷揉揉肚子趁林女士不注意又偷拿了一块西瓜。

　　昨天晚上睡太早没洗澡，吃完西瓜她就被催着去冲了个澡。

　　中午正是太阳最大的时候，逗着乌龟时，元元打电话过来约她下午三点去小公园里玩。

　　无所事事，再加上天气原因，让人很想睡觉。

　　林晴如打开电视准时收看宫斗剧，薄荷在她身边看着书睡着了。

　　蝉鸣，空调机的嗡嗡声，电视里人物们念台词的声音……醒来时身上被盖了一块小薄被。

　　妈妈还在看电视，时钟显示现在两点半。

　　爬起来时懵懵的，她顶着鸡窝头发呆了一会，直到林晴如笑着捏她的脸才回过神。

　　身体下意识抱住女人的胳膊用脸蹭了蹭，意识过来后倒是愣住了，换来女人的笑声。

　　都快分不清是这个身体的潜意识动作还是自己从前喜欢粘着妈妈的习惯一下子给带出来了，稍微尴尬了一下就恢复了冷静。

　　“出门记得去阴凉地地方玩哦。”林晴如看着女儿头发乱糟糟，摇摇晃晃跑去房间，笑着叮嘱。

　　“早点回来，晚上我们去逛超市。”

　　收拾着小包，这次薄荷没有选择之前的蓝色小包，挑了一个橙色的，换个心情。

　　张筱芸的东西还真是多，父母一看就是有求就可能会应的类型。

　　要带什么呢？她看到了一个紫色小盒子，打开后发现里面是几张纸币。零花钱小盒子吗，要不要带点钱？

　　她塞了两张五块进包后又想了想，装了一些桌面上散落的椰子糖。

　　出发，打开门时恰巧门口的元元已经抬手准备敲门了。

　　见到好友她很是惊喜，一把拉住薄荷的胳膊蹦蹦跳跳，小辫子一甩一甩，她也换了头绳，这次是绿色的。

　　橙色和绿色可以组合成橙子，上次的可以组合成cp。

　　无端开始莫名其妙的幻想，她一路听着女孩子叽叽呱呱的游戏心得，被带到了小区里的公园。

　　公园里人不多，几个扇着扇子在树荫处下棋的老大爷算几个，几个在花坛边看小虫子的孩子算几个。

　　钱原四处看了看，先带着薄荷去了“太空漫步机”那里，一人一个脚踏板，荡来荡去。

　　“你看我厉不厉害？”原原说着用手抓着扶手，蹲下身整个人往前荡。

　　薄荷慢悠悠一来一回晃着，听闻此言觉得很可爱，笑起来露出小虎牙。

　　在得到好友拍着手的夸赞后，原原脸一扬，指着不远处的单杠，问要不要去玩那个。

　　薄荷当然是亦步亦趋地跟着，单杠对于成年来说刚好到腰，对两个小孩来说却是正对脸的高度。原原比薄荷个子要小，只到她的鼻子。

　　但原原非常灵活，双手抓住杆子全身往前倒，转了个圈又回到原地。

　　你可以不？她得意地问好友。

　　“不知道，但是我可以试试。”薄荷回答得比较谨慎。

　　她之前没有试过这个。
　　但深吸一口气后，握着杆子一下子翻过去的感觉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受。她也没有摔倒，反而她有了一种自己好像是杂技演员的爽快感，忍不住又玩了两次。原原给她鼓掌。

　　两个人很快腻了这个设施，跑去玩扭腰盘，一个圆形底盘上，有一个带滚珠轴承的、可以360度旋转的红色踏板。

　　她们把它当作是陀螺，站上去后把自己转得头晕目眩才满足，笑闹着互相搀扶下了设施。

　　另一个设施是压腿器，不同高度的横杆，固定在两侧的立柱上。官方用途是将一条腿架在上面，进行压腿拉伸。

　　但孩子们规定的玩法是把它当作 “跳高杆”，比赛谁能从下面钻过去而不碰到。

　　原原得意表示自己小时候学过跳舞，准备表演一个下腰。

　　现在不正是在经历小时候吗？可薄荷没有说出来，这个年纪的孩子不喜欢别人喊她们小孩子，总是像大人一样说自己小时候怎么怎么。

　　本来都已经打算发出惊叹了，可原原尝试一番发现无果，偷偷瞄了朋友一眼。就当刚刚自己没说话。

　　薄荷忍不住了，哈哈笑起来，惨遭原原一记拳头。

　　笑闹着又跑去玩了跷跷板，一个人往下发力一个放轻重量，让对方把自己抬起来。

　　还是嫌不够有意思，最后把目光对准了秋千。

　　给原原推秋千的过程是很顺利，可到了自己成为被推的对象时薄荷就发现不对劲了。

　　这个身体和自己原本的一样，在被推的很高落下来的时候会觉得很难受，甚至产生恐惧。

　　她急忙叫停，缓了一会，没等对面女孩子发出疑问，就拉着她远离了秋千。

　　“附近有没有小卖部，我想买些东西吃。”她问原原。

　　女孩子眼睛亮了，欢呼起来。

　　“我就知道我们两个人总有一个人会跑去小卖部，所以我让外婆给了我4块钱！”两人踩着路上的线，原原从兜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一元纸币，以及几颗一元硬币。

　　怪不得她走动时一直叮叮当当得响，好在她的裤子有拉链，可以防止做大动作时把钱甩出来。

　　薄荷也从包里掏出钱，和她手拉着手讨论小店里什么东西最好吃。

　　小区楼下就有几家便利店，都是自营的，店面就是店主名加便利店。

　　店外面的空调外机努力工作着，两个人拨开透明的挡风帘子，冷气迎面而来。

　　活过来了，双双发出喟叹，同时目的明确地朝着冰柜走去。

　　在光明奶糕，绿色心情和巧克力甜筒里纠结犹豫了一番，薄荷挑中了一支小布丁。原原则拿了一支西瓜冰棍。

　　太想吃了，先跑去付了钱，把包装袋撕下冰棍塞进嘴里后两个人才正式逛起来挑选零食与玩具。

　　要说对小孩子吸引力最大的吃食是什么，必然就是糖。

　　原原对着奇趣蛋双眼放光，但看了一下价格，买了这颗蛋就不能买其他的，她开始犹豫，随即被另一边的钻戒糖吸引了注意力。

　　薄荷看着上好佳八果糖，软糖卷，大大卷泡泡糖陷入了沉思，最后决定拿下一袋八果糖，无他，可以一次吃多种口味。

　　转战零食区，分别拿了一包上好佳虾片和荷兰豆后，原原才从糖果区出来，手里拿着口红糖。

　　“你看，这上面居然印着芭比！”她把糖包装怼到薄荷眼前，爱不释手地捏着糖仔细看。

　　她想吃呀土豆，可惜钱不够了。
　　薄荷见她愁眉苦脸的样子，将荷兰豆放回去，换了她想吃的零食。

　　在原原感动的想要过来抱她时委婉地拒绝了。

　　卖完零食后资金已经见底，两个人决定不去看文具与玩具区。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东西都不怎么样，还贵，可架不住正是看什么都想要的年纪。

　　但没抵过收银台上摆着的一支支泡泡剑，一人买了一支自己喜欢颜色的泡泡剑。

　　抱着零食去了阴凉处的座椅上，薄荷将自己买的糖和小包里的话梅糖拿出来分享。
　　原原有些惭愧只买了一支糖。她思索了一会，没想出什么所以然。

　　“我下次一定会还你的！”

　　旁边的好朋友只是吃着糖点点头，没放在心上。

　　两个人把零食铺在中间，按下快门的声音又出现了。

　　薄荷准备空了再看看日记本更新的内容。

　　两个人东聊西聊，虽然薄荷才来到这里两天，可她感觉自己真的融入了自己的身份，挑着自己经历的有趣事情跟原原讲。

　　讲到充气城堡的事情时原原看起来非常羡慕，小手一挥告知薄荷她准备今天晚上让外婆带着她去玩，问薄荷愿不愿意一起去。

　　想到林晴如说的话，应该有什么事情来着，她嘴里吃着泡泡糖摇摇头，告诉朋友自己今天没空。

　　小孩子失落了一会，不知道要不要自己一个人去玩。

　　不过很快又高兴起来，“那好吧，我先去问问外婆，如果她不让我去，我就让她给我玩电脑！”

　　草地绿得发亮，有些地方被晒得微微发黄。梧桐、香樟的叶子在阳光下形成一片片荫蔽。毫无杂质的、湛蓝的天空，偶尔有几朵胖乎乎的白云飘过，像凝固的奶油。

　　空气因为地面的热浪而微微扭曲、晃动，远处的景物看起来像是在水里。

　　暴露在阳光底下没有阴影遮蔽的长椅被晒得烫手，没人敢坐。

　　三五成群的老人，坐在自带的小马扎上，在石桌上下象棋或打扑克。他们摇着蒲扇，手边的搪瓷缸里泡着浓茶，半天才落下一子。

　　蝉一直不知疲倦地扇动翅膀，树荫下的长椅上两个孩子的头快贴到一起，互相给对方擦擦汗。
　　吃着零食，挥着泡泡剑，泡泡漂浮在空中不过几秒消失。她们笑着讲着只有她们知道的话题。

　　好朋友在一起玩的时间过得很快，两个人说说笑笑吃零食，不知不觉间时间来到了下午四点，天也暗了下来。原原的外公来喊她回家吃饭。

　　老人从不远处走来喊着原原的名字。
　　佝偻着背，精气神看起来倒是很不错，人缘也很好，不少见到他的下棋老头都会找他聊两句。

　　他看起来五六十岁，满头白发，脸上都是岁月的沧桑。眼里却不浑浊，见到孙女笑得很是慈爱。

　　钱原看到他过来，跑过去拉住他的手。

　　老人招呼薄荷过去，眼角的皱纹笑得又深了一些，抖着手从口袋里掏出几个东西塞到她手上，带着自己外孙女说着话往家的方向走去。

　　与他们告别时，原原回头喊着说她下次还会来找她玩。

　　目送着原原和老人走远，薄荷摊开手，发现手心躺着三个龙眼。

　　拨开吃了一颗，果肉软嫩嫩，很甜。她将剩下的两颗放进小包里，准备带回去给林晴如吃，虽然不算什么。

　　跟着原原走过后她很快记住了来回的路径，说不上是记忆力变好了，反而倒像是对路线很熟悉。

　　薄荷走得很慢，摸摸花坛上植物的叶子，跑去围观一下还在外面玩的小孩子们在干嘛。

　　一路溜溜哒哒地走到了单元楼门口，与一个胖墩墩的小男孩迎面遇上。

　　这白胖小男孩手里拿着一支半化不化的甜筒，融化的冰激凌流满了他满手，像是馒头发过头的脸上，特别是嘴巴旁边沾满了冰激凌。

　　四五岁的样子，呆滞的眼神盯着对面的女生。

　　一个后撤，薄荷为难地看着挡在楼梯上的这个挡路的东西。

　　对面这男生一直盯着自己，她低头看了眼，原来自己手上拿着原原外公给的两个龙眼和泡泡剑。

　　“给我。”对面传来胖子的声音。

　　厌烦感从心底升起，好心情被破坏了一大半。

　　薄荷大大地翻了一个白眼，身体比脑子更快行动，过去用脚拨开他。

　　“别挡道！”

　　其实应该说是踹了，只不过用的脚侧，没把自己脚上的泥刮在那胖子身上。

　　该死，怎么可以这么重。

　　胖墩一个趔趄，迟钝的脑子反应了一会刚张嘴想哭，薄荷看准时机一下子溜上楼，将那震天响的哭声抛在身后。

　　“小芸回家啦。”跑上二楼时遇到一大叔和她打招呼。
　　她急着上楼没怎么仔细看对方长相，只记得也是一个胖得不行的男人，敷衍回应了一下继续往上跑。

　　气喘吁吁从包里掏钥匙准备开门，门从里面打开。

　　林晴如忍俊不禁听着楼下小胖传来的震天响哭声，看着自己女儿气喘吁吁的样子，没忍住说了句“你又踢小胖把他弄哭了？”

　　薄荷下意识点了头，走进家里脱下鞋后回过神来，咀嚼着话里的意思。

　　又？她愣在原地。

　　从这个字里可以得知张筱芸不止一次做过这种事。

　　那么现在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薄荷潜意识里变得更像张筱芸，这种可能下张筱芸真的做过这种事情。

　　另一种可能是张筱芸之前没有做过这种事，而是因为薄荷做了这种事，导致她改变了周围人的记忆，让她的行为成为了张筱芸的惯例。

　　联想到这两种情况后，她背后开始冒冷汗。

　　她现在到底是谁，她想着这问题。

　　是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的薄荷，还是现在清晰的张筱芸？

　　有什么可以证明她不属于这个世界吗？

　　答案是没有。

　　身体，声音，衣物以及物品没有一个是属于她的。

　　她只不过才来到这里不到两天，就已经适应得这么好了吗。

　　她开始头晕。

　　一个恍惚，再清醒过来自己已经坐在了沙发上，对面的林晴如将两颗龙眼剥着吃掉，泡泡剑被放在了茶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