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漂流瓶》角落松饼

7、菜市场

　　一夜无梦。

　　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宁静与香甜了，薄荷自然醒来，面对着陌生但装修摆设又非常熟悉的房间发着楞。

　　门被推开，原以为女儿还在睡觉的林晴如想在出门前先看看她睡的好不好，没想到与睡得小脸通红头发乱糟糟一脸懵的女儿对视上了。

　　今天醒得好早哦，她索性直接进了房间，笑着摸摸女儿的脸说。

　　女儿不说话，看了她一会便也笑起来。

　　“你要出门吗？”薄荷刚醒来声音有些哑。

　　“我要去买菜，你要不要起来一起去？”

　　薄荷敏锐察觉到这可能是某个重要点，信息加载完成后她回忆着昨天的经历与日记上更新的照片。

　　收集到足够的拍立得会不会就是通关的关键？

　　不知道节点的触发是像游戏设定一样不管怎样都会触发还是要靠自己争取。

　　就像是如果昨天自己拒绝了和林晴如一起去散步，错过了充气城堡与秦柯月，会发生什么？

　　是直接彻底错失信息还是会补上其他的事件与人物，保证守恒定律？

　　但她不敢去赌，昨天还是初来乍到，现在疑似是新节点触发的机会就在眼前，怎么可以不抓住。

　　顺其自然吧，尽量跟着人物的要求与提示执行。

　　如果不跟妈妈一起去菜市场，她在家里也想象不出来可以触发什么。

　　决定了，她一骨碌爬起来，套上林晴如给她在床尾准备的衣服，一件白色短袖花边衬衫和牛仔短裤。

　　一边刷牙她一边观察着卫生间，昨天刚进来时这个区域没解锁进不了，晚上又太困，牙膏牙刷都是林晴如递给她的。

　　天花板是PVC扣板吊顶，白色陶瓷的洗手池、坐便器和淋浴区。洗手池台面上放着的塑料杯里插着彩色牙刷，旁边还放着用了一大半的黑人牙膏。

　　一个巨大的储水式电热水器挂在墙上，洗澡放热水需要提前加热。
　　墙上挂着塑料镜箱，里面塞满护肤品与面膜，还有一个金属杆子用来放毛巾，洗衣机摆在马桶对面。

　　自己的牙膏是葡萄味的儿童牙刷，甜甜的，薄荷小时候用这种果味牙膏刷牙不小心吃进去过。

　　牙刷杯子与毛巾都是淡紫色，非常符合张筱芸的喜好，父母的是白色与黑色。

　　因为没有想到薄荷今天早起了，原想着等买完菜再买早餐回来的林晴如没有准备早饭，打算先带着女儿去买个早餐边走边逛。

　　临走前薄荷带上了她的蓝色小包，装上日记本，还有模有样得带上了一只笔。

　　林晴如看到后笑着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十块钱的纸币，说是可以到时候买她自己想要的东西。

　　楼道里有角落里闲置的旧自行车散发出的微弱铁锈味、一夜沉淀下来的灰尘味、老旧水泥的清冷气息，以及南方特有的淡淡霉潮气。

　　好在是夏天也是晴天，若是阴雨天味道会非常重。

　　订购了光明牛奶的家庭家门口的牛奶箱已经被放进了牛奶。

　　阳光还没有完全照射，只有一种清冷的、介于夜与昼之间的蓝灰色天光，从每层楼梯拐角那扇布满灰尘的铁艺镂空窗渗进来。
　　这是一天中楼道最干净、最安静的时刻。

　　薄荷一手拉着斜挎包的带子，一手牵着妈妈，走在楼梯台阶上很小心，尽量不发出大动静。
　　楼道与房间隔音不怎么样，她可以听到其他房间别人的拖鞋踩在在地板上的摩擦声。

　　树叶被风吹动的声音，鸟儿清脆的叫声与外面有人扫地的沙沙声，世界寂静又美好。

　　清晨阳光还没有完全苏醒，温度虽然高但风也很清凉，走出小区后林晴如问她想吃什么早餐。

　　人生难题之一就是抉择要吃什么，路过包子铺想吃肉包与小笼包，路过油条摊想吃豆浆与麻团。
　　最终薄荷拉着妈妈在馄饨铺前停了下来，要了一碗馄饨。

　　馄饨铺就是用废旧铁皮油桶改装的炉灶。锅里翻滚着清澈的骨头汤，蒸汽奔腾。

　　一块厚重的木板，上面摆着几个大碗：肉馅、馄饨皮、清水和一把竹刮板。一个阿姨坐在小马扎上，手速极快地包着馄饨。

　　炉灶旁一个简陋的木架上，摆着一排玻璃罐或塑料瓶，里面是盐、味精、胡椒粉、猪油，以及灵魂调料——紫菜、虾皮、榨菜丁和葱花。

　　阿伯把包好的馄饨下汤煮着。

　　这只是一个简单支起来的小摊，在摊子的前面摆了一些桌椅，母女俩等着馄饨，一边讨论着等一下去菜市场要买的菜。

　　林晴如打算买些番茄，中午做番茄炒鸡蛋，她问薄荷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菜。

　　薄荷想吃海鲜，特别是蛤蜊炖蛋，对面的女人点了点头，将此菜加入了中午的菜单中。

　　交谈间馄饨已经做好端上来了，热腾腾的冒着热气，林晴如叮嘱女儿放凉了再吃。

　　馄饨汤色清亮，但味道极其鲜美，猪油的荤香是基调，虾皮和紫菜带来了海洋的咸鲜，从喉咙一直暖到胃里。

　　馄饨皮薄到几乎融化在口中，口感滑溜，带着面粉的微甜和汤的鲜咸。
　　馄饨皮入口即化。肉馅并不多，口感紧实弹牙，猪肉的鲜美被浓缩在那一点点里，与滑溜的皮形成完美对比。

　　一口下去，滑、鲜、香、暖。来不及细嚼，它就顺着喉咙滑下去了，只留下满口的余香。

　　早上来一碗鲜美的馄饨不要太幸福，薄荷吃着吃着又莫名思考起来这个世界的真实性，食物如此真实，各种感官都很真实。

　　清晨七点，母女俩走进了菜市场，离小区不远，馄饨摊再往前走几步就到了，倒不如说馄饨摊就在菜市场的门口。

　　此时市场鲜活、喧闹，充满了最新鲜的货物和讨价还价的活力。

　　一踏入市场，所有感官都被扑面而来的潮湿、拥挤、嘈杂，却又生机勃勃的氛围所激活。

　　入口处混合着油炸面食的香气和熟食摊的卤香味，已经吃过早餐的两个人没多停留，穿过早点摊到达了蔬菜区。

　　薄荷发现自己的嗅觉格外灵敏，不管到了哪个环境第一个注意到的绝对是气味。这里弥漫着泥土的腥气、蔬菜叶子的青涩味，以及洒水后地面的湿漉漉的水汽味。

　　“来看看咯，新鲜的本地青菜！”“最后一点，便宜卖啦！”
　　“老板，便宜点啦，我天天来你家买的！”
　　“哎呦，这个价我本都回不来，再给你加两根葱好啦！”

　　摊主卖力的吆喝声与买客挑挑拣拣讨价还价的声音混合着，嘈杂却不烦人，可以感受到满满的人情味。

　　蔬菜摊上通常是一个水泥台子或几个大竹筐。蔬菜上会洒水，保持水灵。

　　林晴如买了些小青菜和大蒜，价格还算公道，她也没怎么讲价，因此称重付完钱后摊主顺手塞了几根小葱或香菜作“搭头”。

　　她牵着女儿继续往前走去了肉类区，挑着肉准备晚上做红烧肉吃。

　　薄荷没怎么关注大人之间的交易，她的目光都被隔壁卖小鸡小鸭和小兔的摊子吸引了。

　　越看越觉得可爱，她忍不住去拉了拉妈妈的袖子，仰头问能不能买一只小兔子回家。

　　林晴如接过老板切好的肉，蹲下身看向薄荷指着的笼子里的小白兔，相比起其他笼子里的兔子，这只兔子更小也更活泼，鼻子一耸一耸吃着草。

　　“是很可爱，但是我们家没有地方养它哦。”她认真对女儿说。

　　其实说完想买兔子后薄荷就有点后悔了，她下意识做出了举动，脱口而出，反应过来后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

　　她没有继续为买小兔子而狡辩什么，同意了妈妈的拒绝，乖乖地继续跟着她买菜。

　　自从妈妈开始挑菜讲价后她开始没来由得感到枯燥。总想寻找些什么不一样的，好玩的东西。

　　趁着林晴如在鱼市挑选蛤蜊的时候，她跑去看卖乌龟和金鱼的摊子。

　　不大的缸子里鱼儿摆着尾游动，但薄荷嫌弃金鱼眼睛太突出有些丑，反而是底下一直一动不动的乌龟让她产生了兴趣。

　　“妈妈我们可以买一个小乌龟吗？”

　　又来了，话就这样完全不经思考脱口而出，好像身体不受自己控制一般。

　　本以为又可以借着拒绝下台阶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没想到林晴如想了一会居然同意了。

　　“但是你要记得给它喂吃的哦。”

　　“好！”薄荷喜形于色，抱着妈妈的衣角带着她去选自己看中的小乌龟，用自己小包里的钱拿下了一只小乌龟。不靠自己，全靠妈妈资助。

　　喜提一个小水盒，地步一只小龟慢悠悠随着水波晃动。

　　薄荷小心翼翼，虽然知道乌龟并不会被自己晃死。很少这么开心了，她也很少想起来之前的不愉快，只知道现在的她很幸福。

　　林晴如笑眯眯看着她起劲的样子，问她给小乌龟起什么名字。

　　“小绒球！”这是她给小时候自己养的小兔子取的名字，自从那只小兔在她上学的时候被来她们家做客的手贱亲戚捏死后，她就一直想要再拥有一只宠物，并再取名为小绒球。

　　这个名字明显与乌龟这个动物不搭，可林晴如只是疑惑地抬了一下眉毛，没有开口质疑，摸了摸捧着水盒一直看小乌龟的女孩的头，帮她理了理有些蓬的发丝。

　　又听到了相机快门声，薄荷想把日记本拿出来看，所以请求妈妈拿着小乌龟。

　　拍下的是她将乌龟捧起来时的那一刻，透明塑料里的水在光的直射下产生了光点，时间定格在那一刻。上面的数字写着菜市场。

　　不是小乌龟吗？倒是今天那页日记上更新了一则：「今天早起了，妈妈带我来菜市场，我买了一只小乌龟，叫小绒球。」

　　在看到乌龟名字的那刻薄荷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可以也正在改变这个世界，这个世界的人物随着自己的举动产生反应，日记也记下来自己所做的事情。

　　穿过豆制品摊，穿过熟食摊，霸道的香气勾得薄荷挪不开脚步。可今天的菜已经买齐了，林晴如答应下次给她买鸡腿。

　　“小孩子要少吃这种东西，小心早发育哦。”

　　薄荷小时候也常听妈妈这样跟她说，有些鸡翅里有激素，容易引发小孩子早发育。

　　她点点头，但在被牵着走时还是回头看了一眼。

　　买完菜后她手上抱着小龟跟着妈妈原路返回。

　　到家后林晴如打开了空调，去厨房里备菜，薄荷被指挥着给阳台上的小花小草浇了点水，又被叫去找了一个大一点的塑料缸洗干净，灌了水将小绒球放进去。

　　卖乌龟的时候老板赠了一些乌龟食，她撒了一点进去，看着小龟吃了几口。

　　心满意足地跟妈妈打了声招呼，她钻进了房间。

　　打开日记看了一眼，更新了角色日志，这次是一只小龟，旁边写着小绒毛三个字。

　　「我的宠物小龟，有着和它种族以及外观完全没有任何联系的名字，只是因为我觉得很有趣。」

　　这里可以看出来取名的逻辑和薄荷的不一样。

　　看来日记不能完全还原自己的想法。

　　再深入思考下去感觉脑子有点像被糊住了，怪怪的，她从书架随便挑了一本《彼得兔》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书上的字上面都标了拼音，张筱芸目前认识的字不多，但拼音学的不错。客厅墙上贴着不少拼音贴纸。

　　看累了爬去床上小眯一会，醒了就去书桌上用油画棒涂图画书。

　　临近中午，温度急速上升。薄荷房间里没开空调，风已经停止了，空间里闷热的让她呼吸都有些困难。

　　拿着书逃去了客厅，坐在沙发上吹着空调吹出的冷风，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立式空调站在电视柜旁，声音很大但制冷效果很哇塞。

　　一会看看小乌龟一会看看书，吃着爸爸昨天回家从路边水果摊上买的西瓜，冰了一晚又被整齐切块摆在透明花边玻璃碗里。

　　说起张国辉，薄荷不知道他是做什么工作，按理来说应该是放假时间，但看他样子只有晚上才能回来。

　　什么时候出门的也不知道，估计是跟妈妈出去买菜时候走的。

　　啃哧啃哧吃掉三块西瓜后，林晴如已经将菜都摆到桌上了，见她还在吃，过来将西瓜收走提醒她去吃饭。

　　听话地放下书，去厨房洗手拔筷子。厨房没被空调照顾到，非常热，还有油烟的困扰，薄荷没呆一会就觉得难受。

　　果不其然，出来仔细观察，林晴如鼻子和后颈都是汗，她把围裙摘下端来饭招呼女儿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