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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异化菇 ...

  •   朱伯夷办事利索,两日后,以课后研讨为由,朱伯夷从栾弗灵那讨要到一个指点迷津答疑解惑的机会。朱伯夷将消息告诉楚惊檀的时候,眉毛都快挑上天,“我特意将地点选在我们屋内,到时候你可叫上姜悠,我和姜悠负责替你打掩护,你就盯紧栾弗灵,把栾弗灵往细处瞧,一根头发丝都不要放过。”
      朱伯夷果真仗义。
      朱伯夷搭着楚惊檀的肩膀继续说:“兄弟就是要赴汤蹈火,守望相助。不要太感动,完事回去的时候,顺道把我换下的衣服带去你屋,攒了好几件,洗完晾一晾,半干不干的时候熏上半个时辰的香。到时候我把熏香给你,记得微熏,慢熏,翻着熏。”
      好家伙,搁这儿等她。交代得如此细致!楚惊檀反手覆上朱伯夷的手,捏了捏,说:“袜子鞋子呢?一并洗了吧。”
      朱伯夷高声赞扬楚惊檀: “贤惠!体贴!惊檀,谁娶到你真是积了大福!”
      楚惊檀抬头朝朱伯夷笑了笑:“是吗?”
      朱伯夷很确定地点点头,“当然!”来到朝阑行院朱伯夷最头疼的就是洗衣服。听楚惊檀袜子鞋子要一并拿去洗,朱伯夷开心至极。真就认真念叨起来:“袜子确实也有好多,这东西得多搓多揉。鞋子也有一双,还说一盆装得下,看来你得用桶提回去。对了,袜子记得也熏熏。切记,切记,袜子和衣服分开熏,袜子时间熏长点,一个时辰左右,这个就不用守着熏了,你可以做点旁的事情。鞋子的话,没什么要求,正常洗就行,晾干后放颗香珠进去,这个简单……”
      楚惊檀舌尖扫过牙花,脚步一稳,擒住朱伯夷的手臂就是一个过肩摔。
      猝不及防的一招,摔得朱伯夷眼冒金花。
      楚惊檀半蹲在朱伯夷旁侧,说:“头回做这精细活,劳烦朱公子再说一遍,我认真记着。”指尖拈起朱伯夷胸前的一缕乌发,居高临下地用发梢轻扫着朱伯夷的脸颊,“对了,刷鞋子是用兔毛刷,羊毛刷还是马尾刷?猪鬃的话太糙,我担心伤到朱公子的鞋面。”
      朱伯夷闷咳几声,回缓着气说道:“没……没袜子,也没鞋子……就衣服,没其他了,没其他了。”朱伯夷更加确定,楚惊檀就是斗鸡,嘴里衔着炮仗的斗鸡!摔死他了。
      “都是兄弟,甭客气,顺手的事。”发梢扫到鼻尖,快要往鼻孔里戳去。
      朱伯夷痒到不行,举起双手求饶道:“大小姐,我给你洗袜子洗鞋子,我洗!成么?”
      楚惊檀放下朱伯夷的头发,站起身子,伸手将朱伯夷从地上拉起,说:“去你屋里我要加两个人。”
      “加谁?”朱伯夷揉着肩膀问道。
      “夏嫣和秦紫扬。”
      晚膳后,栾弗灵回屋便看到多出来的夏嫣秦紫扬和显子臾,好学的人还真多……眸光似刃,直射朱伯夷。说好只是私下小谈,添人也不同他说一声,先斩后奏,干脆将剩下的全请他屋里。
      朱伯夷讪讪地笑了笑,给栾弗灵沏上一壶香茶,“栾儿,润喉!”
      楚惊檀不知道从何处搬来两座连盏无影铜灯,书桌左右两边各放一个。明晃晃的烛光将栾弗灵供得像庙里的神仙。明明天色尚早,他也不瞎。
      众人落座,朱伯夷和楚惊檀坐到最后面。前日问他棋谱,昨日问他课业,平时不爱钻研的两人,现下勤奋好学,目的不要太过明显。
      “栾儿,昨日蔺教习说的《沽塘奇人异变》有个章节我和惊檀没想通。”朱伯夷追上栾弗灵,眼神真挚态度谦和地问道:“惊檀那人你是晓得的,和我一样不太开窍。找教习……教习罚她来还来不及,她哪敢去。我想着既然问了,怎么也得弄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索性就来找你,你帮我们答答疑,解解惑。”
      栾弗灵不语,平定地看着朱伯夷,等着朱伯夷的下文。
      朱伯夷贯着没表情就是不抵触,不抵触就是不排斥,不排斥就是有机会的原则,揽过栾弗灵的肩膀趁势说道:“同窗一场,自当互帮互助。栾儿你打小脑袋灵光,救济救济我俩。明日晚膳后想你也无事,给我俩解答解答。惊檀来了,她的同寝小姑娘姜悠,我瞧着也是个爱学习的人,要不把她也捎上?小姑娘待惊檀挺好的,顺便卖惊檀个人情。”朱伯夷拍拍栾弗灵的胸膛,“如何,栾儿?”
      栾弗灵神色淡淡地看了朱伯夷一眼,“你不都答应人家了么,还来问我作何?”他到要瞧瞧,课都记不全的两人,能存出哪门子疑,能问出哪门子惑。
      朱伯夷退到栾弗灵身后,捏着栾弗灵的肩膀哈哈笑道:“栾儿,即日起你的床我来铺!你的茶我来沏!扫地抹桌全是我的活,其他还有什么你大可以提,兄弟我全满足你。”
      栾弗灵嘴角弯了弯,径直朝屋走。
      朱伯夷得到准确的答复,笑得快意。
      楚惊檀弄坏夏嫣的画,抓着机会补救。栾弗灵答应帮他们解惑,楚惊檀第一个想到夏嫣。以及看画,还不如大大方方看本尊。一个人是解惑,多几个人也是解惑,干脆一并解了。楚惊檀询问夏嫣秦紫扬的意见,二人毫不犹豫答应下来。楚惊檀很开心,因为夏嫣和她说画不着急,随便画一幅还她就行。
      朱伯夷安排的这种答疑深得楚惊檀的心,面对面,无遮挡,人人都看向栾弗灵,她亦可光明正大地看。
      别有企图的楚惊檀眸光肆无忌惮地在栾弗灵身上来回扫,不放过一根眉毛一个表情,在眼里将栾弗灵仔细画了个遍。坐楚惊檀旁边的朱伯夷手托香腮转着笔,虽是看着栾弗灵,放空的双目暴露朱伯夷早已神游太虚。二人做戏也不做全。
      栾弗灵沉缓地将对面六人审视个遍。姜悠,楚惊檀的同寝姑娘。显子臾,楚惊檀的抄书搭子。夏嫣秦紫扬,朱伯夷从未提及过,不曾与二人有交集,那便是楚惊檀认识的。带着脂粉香的画……
      栾弗灵看着众人,问了句:“你们何处有惑?”
      夏嫣翻开小本,认真地回道:“第七例,光夜伞人淋红雨异变后灵识全无,凶性尽显。对此恶怪本应除恶务尽,为何还要大费周章地用净灵术将其控制封印于地下,这不是放虎遗患么?若是封印出了问题,深埋地下的伞人随时都有卷土从来的可能……”
      光夜伞人是光夜幽灵寄生于夕照菇身上修成的精怪,灵微阶低,温良无害。初期一直是夕照菇的模样,直到成熟期,光夜幽灵顶着一个大大的蘑菇脑袋,长出人身,菇盖下生出一圈晶网,如挂了雨露的蛛丝,长长的从头拖垂到地。每到太阳快落山时,光夜伞人的脑袋和晶网就会发出斑斓光彩,很是瑰丽。山中有此等精怪存在是影响不到什么的。但是,光夜伞人成熟期若是遇上一场红雨,灵识全消,性情大变,变得邪恶残爆,凶横悍戾。晶网变成血色,扑到活物身上麻痹活物的同时将活物死死裹住。一口一口撕扯着吞下肚。
      好学的人小小事例都能问出许多问题。当然这里不包括楚惊檀和朱伯夷。
      栾弗灵走出书桌来到夏嫣身旁,垂眸看了眼夏嫣手边的小本,字体娟秀,记得很认真,这才是真正需要答疑的好学生,而不是乱扯幌子的朱伯夷和楚惊檀。好学生身上有着熟悉的脂粉香。那幅画的主人。楚惊檀捡夏嫣的画,画被他毁了,所以楚惊檀费尽心机都要另画一幅还给夏嫣。将人带到他屋里,这是在拿他作补偿。栾弗灵笑了笑,铜灯不是方便他照明,而是方便她作画!看她能画出什么花样来!
      栾弗灵坐回去,给自己倒上一盏茶,轻吹两口,并未尝,端着茶望着楚惊檀问道:“楚惊檀,你意下如何?”
      楚惊檀被蔺教习训习惯了,听到名字,身体比脑袋先反应过来,身子倒是站起来了,脑袋却是空空一片。眼前的栾弗灵竟与蔺教习影像重合,栾弗灵背后甚至生出无限写着字文的纸张,纸张形成一张巨型被子,就要将她盖去。楚惊檀用力眨了眨眼,她这是慌出幻觉,好没出息。
      “楚惊檀。”栾弗灵见楚惊檀望着他发楞,于是又叫了一声。
      “啊!我觉得……我觉得……”她是妖,问她意下如何?她能如何!顺眼的留着,不顺眼的先揍一顿再说。“嗯……我觉得……”
      觉得半天,觉得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坐下吧,这里不是思复堂,我也不是蔺教习,你不用紧张。”饮过一口手中的茶,是朱伯夷珍藏已久舍不得喝的叶顶春,好茶,下血本了!
      坐回去的楚惊檀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在喝茶的栾弗灵,他倒是晓得她紧张,晓得还乱点她!还是蔺教习比较好,课上只会问她听没听懂这种答案固定且唯二的问题。要是回答听不懂,蔺教习课后顺着帮她理一道。当然,理完少不了一通“斜风带雨”的责骂,姜悠送的手帕在这时发挥了极大的作用。蔺教习训完还要教她抄一遍,所以楚惊檀的答案多半是听懂了。相比这些,楚惊檀更喜欢蔺教习点她起来完成开窗关窗烧水倒茶这等实在又有用的指令。
      “伯夷,你呢?”栾弗灵放下茶盏看向朱伯夷。
      在旁看戏的朱伯夷看到自己头上,笑脸一收,站起身子化掌作剑,一面比划一面说道:“低阶蘑菇人,咔嚓两剑下去完事,再变异能变异到哪去!”扭头看向咬嘴皮的楚惊檀:“是吧,惊檀?”
      有毒的朱伯夷,干嘛反问她……
      楚惊檀郑重地回道:“我觉得朱公子说得甚是在理。”
      显子臾没忍住,笑出声。
      “显公子有何见解?”栾弗灵看向显子臾,等待着显子臾的答案。
      显子臾本来想着楚惊檀和他一般也就算了,没想到朱伯夷也是同道中人,知音不少,心中欣欣然,颔首回道:“我赞同朱兄的做法。”
      “光夜伞人即使异化后行凶作恶,依旧是低阶精怪,对付此等精怪,一剑下去确实是最简单便捷的方法,蔺教习自然也晓得。如夏姑娘所言,入土封印不啻于放虎遗患,净灵术能洗去光夜伞人的恶煞,但红雨仍会发生,光夜伞人难免再度异化。蔺教习寻求的是通过封印找到光夜伞人红雨异化的症结所在,从而彻底消除红雨异化之事。”
      朱伯夷说:“意思封印相当于实验?还是说,蔺教习已有答案等着我们对上?”
      栾弗灵说:“其他的我也不清楚,但是光夜伞人,蔺教习定是带着答案问我们的。”
      “要我们给出解决的办法!”显子臾转头看向楚惊檀与朱伯夷,栾弗灵姜悠夏嫣那些聪明的好学生不用说,想着想着就想到了,他们仨该怎么办……
      朱伯夷楚惊檀自然晓得显子臾在担心什么。
      “显兄勿用担心,到时候与我同站栾弗灵身后,蔺教习一问,栾儿主动起身回答便是。”果真是朱伯夷能想到的好办法。
      显子臾站起来朝栾弗灵行了一礼:“有劳栾兄。”
      栾弗灵无语地看着三个脑子都懒得转动的人。
      “栾公子可有化解的方法?”夏嫣问道。
      栾弗灵问向一直不说话的姜悠和秦紫扬,“姜姑娘和秦姑娘有何见解?”
      秦紫扬摇头说不知。姜悠回道:“光夜伞人我没瞧见过,但是我见过红雨。有一种植物淋过红雨后长势迅猛,蕤葵。
      蕤葵一出,楚惊檀栾弗灵同时看向姜悠。二人顿时晓得姜悠想到的是什么法子。
      蕤葵,一味解菇毒的灵草,不常见,更不常用。
      “蕤葵喜红雨,可解菇毒,我想二者撞到一起,定数也好,巧合也罢。或许可以试试。”姜悠一面说着,一面拿起笔在纸上画着。
      栾弗灵说:“姜姑娘说得不错,蕤葵就是答案。光夜幽灵寄生于夕照菇上,若将蕤葵参与进去,蕤葵可将红雨吸噬转化,并且蕤葵可以抑制夕照菇的毒素,毒素不与红雨反应作用,光夜伞人自然可以不被红雨异化。”
      “姜悠,可以啊!这么快就想到解决的办法。”显子臾抚掌称赞道:“还是你见多识广,这蕤葵我听都没听说过。”
      “显公子谬赞,我也是侥幸见得红雨下的蕤葵而已。”姜悠站起身将画好的蕤葵展示给大伙看,“这就是蕤葵。”
      蕤葵,楚惊檀见过,山羊胡子给吃错菌子的小妖解毒时用过。红雨,楚惊檀有点好奇,小宗山从来没下过。
      “红雨是什么样子?”楚惊檀问道。
      朱伯夷问:“小宗山没下过吗?”
      楚惊檀摇摇头:“没有。”
      朱伯夷回:“顾名思义,红色的雨。和普通的雨比起来就颜色特殊些,味道嘛,我尝过一回,些许酸涩。我长这么大,也只见过两回。”
      姜悠说:“红雨确实不多见。惊檀,染指甲的凤仙花汁就是红雨的颜色。”
      楚惊檀没染过指甲,但是见过凤仙花,心中猜了个大概。
      见楚惊檀小脸还在绷着,朱伯夷又道:“惊檀,你不会没染过指甲吧?”
      妖还需要染指甲?妖的指甲本来就是五颜六色的,不太需要再染别的颜色。
      楚惊檀仍旧摇头:“没染过,妖……怕红雨么?”
      众人齐齐看向栾弗灵。他们都没见过红雨下的妖,书里也没写过。
      还以为楚惊檀没有疑问,栾弗灵看了楚惊檀一眼,认真思索一番回道:“目前来看,红雨对人对动植物没有伤害,对妖……以我的了解,暂且没有哪种妖惧怕红雨。”
      朱伯夷以为楚惊檀惧怕大妖异化,拍着胸脯安慰道: “惊檀,放心,就光夜伞人会异变而已,书里都说了,光夜伞人是低阶小精怪。即便有厉害的妖怪碰着红雨异变,哥哥罩你!”
      之后,夏嫣又问了几个问题。大伙你一言我一语谈得热闹,栾弗灵也一一给出回答。唯独楚惊檀没怎么说话,栾弗灵朱伯夷点到她时她回个一两句。她只觉得外面的世界好大,妖怪好多。这里的人都喜欢研究妖怪,而小宗山的妖怪,不怎么研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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