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天立地》hrizon

1、二女儿出生

　　娃儿的哭声响彻整个屋子，片刻又停歇变没。屋外头的雪埋到小腿肚儿，到膝盖，走个路都要往前推着才能动，雪从白天到现在一直在洋洋洒洒的下，这天是农历十一月十八。
　　“是个妞啊她姥爷，是个女娃娃，你看看，多可爱”擦的半干不净但是烘的很暖和的大棉布整个包住一个软乎乎的小娃娃，那小东西脸上还没擦干净，就往凑过来的男人怀里递着抱过去，“你看看，妮儿哭的多响，长大喽一定能当大官儿”接生婆乐呵呵跟男人报喜，那男人也就是女娃娃的姥爷，抱着娃也是心满意足地笑，老婆嘴咧的很大，笑声轻，也不容易吓着小娃儿。
　　冷风扑到门边溜着缝打旋，挨到一半水泥一半夯实泥巴的地上，硬邦邦的东西不顺着风，给它怼出门外。去掉耳儿护拍拍棉袄上边的雪“外头类雪下类真大啊”“这孩儿一哭，搁门口儿都听类一清二楚”又来了个男人，这小屋统共也就三个人，生孩子的屋腥气重，男人们都不允许进，挨吵是一方面，接生婆的嘴又毒又酸，什么难听话都骂得出来，影响生产是另一方面，男人们也就自觉地在紧着生产的另一个屋子里等，房子和房子之间不挨着，两堵墙很严实，风雨再大，也只能打着旋落进墙角的砖缝里，最多把泥巴糊的墙面弄湿，挂掉一点算一点。
　　大雪刮得大，雪花势众的聚成堆，往后二十年再没见过那么大的雪，乌压压的往人身上砸，闷得慌。隔五米就看不清来人，嘴边呼出的热气一下被雪花打散，电线杆还是老式的电线杆更水泥柱一样往地上一扎，红军过草地一样的落在每一条街坊，也不高，十米吧，顶上有两个单横担也落了雪，反正雪大看不清楚，和咬模糊的棒棒糖棍一样，零几年那会天确实还凉的很，刮阵风跟打人一样，往袖筒里钻的邪乎。
　　热乎乎的荷包蛋在红糖水里泡，铁片一弯，弄成勺子形状就放到瓷碗里，勺子边很利落，一个碗三个蛋，再来就再弄，红糖冻得结了大块，直泡的能看见里边的姜丝儿才敢让人吃。勺儿一搅，荷包蛋就在红汤里转，咬一口边儿上的蛋清，烫嘴，那会儿的农村养母鸡的不少，下蛋个顶个的好，灶台烧水滚出来的蛋又厚又甜。
　　“锅里还有啊妮子，你爹下了一锅呢，慢慢吃一点有力气”接生婆坐在床边端着碗吹了好一会才喂，那瓷白腻漂亮，上边的大红花像山茶，红彤彤的喜恰。“对了，你二哥给买了好些鸡蛋糕啥的，先吃点甜嘴啥的可以垫一下。”床上的人嗯了一声，多少也算是吃了一点有营养的东西，就不再动弹睡去了。
　　里门轻掩上，中间屋的门怼着高了一脚的门框合严，门神贴的好好的，紧贴着门上的锁，后来画是娘娘换，涂年画的浆糊也黏，门板的缝闷的干了又湿，铲不下来，留了细碎的米疙瘩，不过年年也贴新的，所以没什么太显眼的。
　　“起个啥名啊她姥爷”年轻一点的男人在旁边拿热水壶往水杯里倒，拿着把手端到一边，瓷杯底儿薄，烫手，杯子上边还印的有毛主席的像，喜恰。“不着啊，等嫩妹子起吧，看起个啥好听，你又某啥文凭，你少掺和”坐在床边抱着孩子不撒手的姥爷呛了一口旁边的二儿子，“某事儿了你去给恁妹子上街上买点儿麻花儿啥，雪下大了都搁店里头卖了”“俺媳妇儿搁那屋一看俺妹子睡着了看着了一会儿就出来了，刚说她出去买点儿吃的给妹子补补”“中，去吧”交谈声渐小，娃儿被放到妈妈那屋一起去睡了。
　　雪堆成一块从屋檐落下，没什么声音，中间屋有不锈钢管子在屋顶拐个弯通到外面钻了个窗户洞，小烧火台下面可以烧煤火取暖用，管子把烟排出去，这屋就剩暖气。

作者有话说

　　河南话多，女娃娃、妞、妮都是对小女孩的称呼。耳儿护，护发二声，河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