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晴火

28、幸运

　　抢救室的红灯亮了整整四个小时，每一秒都像在火上炙烤。宋昕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指尖攥得发皱的，是苏阳临走前塞给他的石榴书签——边缘还带着阳光晒过的温度，就像那个人总带着暖意的手掌。

　　“宋哥，喝点水吧。”小夏递过来一瓶温水，声音哽咽着，眼眶红肿得像核桃。她手里还攥着没分发完的石榴书签，上面印着宋昕小说里的句子：“爱是岁月里，最执着的等待。”

　　宋昕摇了摇头，目光始终没离开抢救室的门。他想起苏阳早上出门时，穿着那件浅灰色高领毛衣，是他送的生日礼物；想起他笑着说要带糖炒栗子回来，自己还打趣说“剥不干净要罚你”；想起两人在老房子里，一起规划发布会后泡温泉的路线，苏阳说要选带落地窗的房间，能看到山顶的枫叶。

　　林薇蹲在走廊尽头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却能听出抑制不住的愤怒：“合作方那边到底怎么回事？如果不是为了赶时间取书，苏阳根本不会出事！你们必须给个说法！”挂了电话，她抹了把眼泪，走到宋昕身边：“我已经让律师介入了，不管怎么样，都不会放过他们。”

　　陈默站在走廊口，眉头紧锁，时不时对着电话交代几句——他已经联系了最好的外科医生，还托人协调了血库，确保苏阳有足够的供血。“宋昕，别担心，”他拍了拍宋昕的肩膀，声音低沉却坚定，“苏阳那么坚强，一定会挺过来的。”

　　周然一直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衣角。他手里还拿着发布会的流程表，上面用红笔圈着“苏阳读读者留言”的环节。“都怪我，”他喃喃自语，“我应该跟苏哥一起去的，我应该提醒他路上慢点开的……”

　　刘姐和江辰、陆宇也一直守在走廊里。刘姐已经联系了剧组，把今天的拍摄全部推迟，还发动所有人为苏阳祈福；江辰拿着手机，屏幕上是他和苏阳的合影——探班时拍的，两人站在复刻的老房子前，笑得一脸温和。“苏阳是个好人，”江辰轻声说，“他和宋老师的故事还没拍完，他不能有事。”

　　就在这时，抢救室的红灯突然灭了。

　　宋昕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又瞬间被注入了生机，他踉跄着冲过去，正好碰到医生走出来。“医生！他怎么样？”他抓住医生的白大褂，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医生摘下口罩，脸上露出一丝疲惫的笑意：“恭喜你，病人抢救成功了！”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林薇和小夏当场哭出了声，周然猛地站起来，眼眶通红却笑着说：“太好了……太好了……”

　　“不过他还没醒，”医生补充道，“头部受到撞击，可能会有短暂的昏迷，还需要在重症监护室观察几天。目前生命体征稳定，但后续还要看他的恢复情况。”

　　宋昕点点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却笑着说：“谢谢医生，谢谢你们……”

　　重症监护室的探视时间很短，宋昕穿着无菌服走进去，看到苏阳躺在病床上，脸上带着氧气罩，额头缠着纱布，脸色苍白得吓人。他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握住苏阳冰凉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他无名指上的戒指——那枚素圈银戒，还牢牢地套在上面，从未离开。

　　“苏阳，我来看你了。”宋昕的声音压得很低，怕惊扰到他，“你知道吗？医生说你很坚强，抢救成功了。你快点醒过来好不好？糖炒栗子我还没吃到，温泉还没去泡，发布会还等着我们一起办呢。”

　　他轻轻抚摸着苏阳的额头，动作温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老房子里的石榴熟了，陈默搭的秋千还没人坐，石榴每天都在院子里等着你来喂它。还有张阿姨和李奶奶，她们炖了鸡汤，说等你醒了给你补身体。”

　　“我还没告诉你，第三本小说的结局，我改了。”宋昕的声音带着哽咽，“我写了我们在老房子里，一起看着石榴树长大，一起放飞纸飞机，一起慢慢变老。你还没看到，怎么能一直睡下去呢？”

　　探视时间结束，宋昕依依不舍地松开手，走出重症监护室。走廊里，大家都在等着消息，看到他点头，所有人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轮流守着。”陈默说，“宋昕，你也别太累了，苏阳醒了，还需要你照顾。”

　　“是啊，”林薇说，“我已经跟公司请了假，这几天就在医院陪着。小夏可以帮忙跑腿买东西，周然负责联系医生，有什么事我们一起扛。”

　　宋昕看着眼前的朋友们，心里满是感动。他知道，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只要有这些人陪着，有苏阳在，他就有勇气走下去。

　　接下来的几天，宋昕每天都守在医院里，一到探视时间就去看苏阳，给他讲老房子的事，讲读者的祝福，讲石榴的趣事。他还把那本旧字典带在身边，每天读一段，就像苏阳以前在书店里，轻声为他读故事那样。

　　书店老板阿姨每天都会炖鸡汤送来，张阿姨和李奶奶也常来探望，带来刚蒸好的馒头和亲手做的咸菜。王姐也来了，带来了连夜赶印的新书，还有读者们写的祈福卡片，满满一盒子，上面写满了“苏阳早日康复”“宋老师和苏老师要一直幸福”。

　　第七天早上，宋昕像往常一样走进重症监护室，握住苏阳的手：“苏阳，今天天气很好，老房子里的阳光肯定很暖。石榴昨天把秋千的绳子抓破了，陈默说等你回去，就给你换根新的……”

　　话音未落，他感觉到手心传来一丝轻微的动静。

　　宋昕猛地抬头，看到苏阳的眼皮动了动，紧接着，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曾经满是温柔的眼睛，此刻有些迷茫，却在看到宋昕的瞬间，渐渐有了光亮。苏阳张了张嘴，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叫：“宋昕……”

　　“我在！我在！”宋昕激动得眼泪直流，连忙按下呼叫铃，“医生！他醒了！苏阳醒了！”

　　医生和护士很快赶来，检查过后，笑着说：“恢复得很好！再观察几天，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

　　宋昕握着苏阳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太好了，苏阳，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要丢下我一个人呢。”

　　苏阳虚弱地笑了笑，指尖轻轻蹭了蹭他的脸颊：“不……不会的……我还没……给你剥栗子……”

　　“不急，”宋昕笑着说，“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去买，买最大最甜的，让你剥个够。”

　　阳光透过重症监护室的窗户照进来，落在两人紧握的手上，戒指的光芒与阳光交织在一起，温暖而耀眼。走廊里，听到消息的朋友们都欢呼起来，林薇抱着小夏哭了，陈默和周然相视而笑，眼里满是欣慰。

　　宋昕看着苏阳的眼睛，心里充满了无限的感激。他知道，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让他们经历了生死的考验，但也让他们更加珍惜彼此。

　　老房子的石榴还在等着他们采摘，发布会的物料还在等着他们布置，温泉的枫叶还在等着他们欣赏，他们的故事，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

　　苏阳轻轻眨了眨眼，看着宋昕，嘴唇微动：“宋昕……我想……回家……”

　　“好，”宋昕点头，眼里满是温柔，“等你好了，我们就回家。回我们的老房子，看石榴树，坐秋千，吃烤红薯，永远不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