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引之九门旧事》时光任然之

34、 萧玉暗伏云纹殿，冷眼窥破机关局

　　乌鸡岭云上宫阙的石门缓缓闭合大半，仅留一道窄缝透出殿内微弱的琉璃光。萧玉身着玄色短打，身形如鬼魅般贴在石门内侧的阴影里，墨发用一根玄铁簪束起，侧脸线条冷硬锋利，一双狭长的眼眸沉如寒潭，死死锁着殿内谢泠等人的动向，连呼吸都压得极轻，与周遭的寂静融为一体。

　　他身后跟着六名精悍的手下，皆是黑衣蒙面，腰间别着寒光凛冽的短匕，背上背着特制的弩箭与□□，每一个动作都轻得像猫，脚掌踩在青石板上，连一丝细微的声响都未曾发出。几人的目光频频扫向殿内流光溢彩的玉柱与地面的八卦云纹，眼底藏不住的贪婪几乎要冲破眼底的警惕，下意识往前挪了半步，想看得更真切些。

　　“止步。”萧玉的声音极低，带着磨砂般的质感，没有回头，却精准喝止了手下的动作，语气里透着不容置喙的威严。他指尖捻着一枚打磨得极为逼真的仿造青玉碎片，指腹摩挲着上面刻意仿制的云纹，指尖的力道渐渐收紧，碎片边缘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却丝毫未松。

　　左侧一名身材高大的手下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按捺不住的急切：“萧爷，谢泠那伙人已经开始碰殿里的机关了，这云纹阵看着就邪门，咱们要不要趁机……”

　　“急什么。”萧玉冷冷瞥了他一眼，狭长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耐，视线重新落回谢泠掌心那枚泛着温润莹光的真青玉碎片上，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冷笑，“他们是送上门的探路石，机关的触发条件、破解的关键，还有这殿内的凶险，都得靠他们替咱们一一试过。”他抬手示意众人往阴影更深处缩了缩，避开殿内透来的光线，“都给我藏好，谁也不准出声，更不准擅自靠近半步。现在惊扰他们，不仅会打草惊蛇，还得咱们自己去闯这不明底细的机关，纯属自寻死路。”

　　手下们立刻收敛心神，纷纷屏住呼吸，将身形彻底隐在石门与玉柱的夹角处，只留一双双警惕的眼睛，死死盯着殿内的动静。萧玉则微微侧身，借着琉璃光的折射，将殿内的布局尽收眼底：十二根白玉巨柱上缠绕的云龙雕像栩栩如生，红色宝石镶嵌的眼珠在光影下泛着诡异的红光；殿中央的八卦云纹图案线条繁复，金色纹路里积着些许千年尘埃，每一个卦位的青石板都微微凸起，显然是可活动的机关；殿尽头的玉制香炉袅袅青烟升腾，与殿顶的祥云雕刻交织在一起，美得透着股致命的诡异。

　　他的目光始终紧紧追着谢泠的动作，看着谢泠蹲下身观察云纹，看着韩星解读符文时指尖划过石板的弧度，连谢泠掌心青玉碎片莹光的明暗变化都未曾放过。指尖在掌心轻轻划着，默默记下谢泠口中说出的八卦顺序，每一个卦位对应的石板位置，都在脑海中清晰勾勒出来。“仔细看他的脚步，记死每一个踩过的区域。”萧玉的声音压得几乎只有身边几人能听见，眼神锐利如鹰，“云上宫阙的机关定是同出一源，今天摸清了这云纹阵的破解法子，后面的路咱们就能省掉大半麻烦，没必要跟他们硬碰硬。”

　　一名手下忍不住低声问道：“萧爷，要是他们破解机关时出了意外，直接折在里面了怎么办？咱们岂不是要自己找线索？”

　　萧玉嗤笑一声，眼神里满是不屑：“谢泠能打开宫门，手里又有真的青玉碎片，没那么容易死。就算他们栽了，这殿内的机关触发点、符文线索，咱们也看了七七八八，到时候再动手，反而更省事。”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殿内两侧玉柱底部的细微裂缝，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看见那些裂缝了？玉柱也是机关的一部分，一旦触碰，大概率会触发二次陷阱，让手下们都记好位置，待会儿就算进去，也不准碰那些玉柱。”

　　手下们连忙点头，纷纷将玉柱的位置记在心里。就在这时，殿内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张饱饱脚下一滑，踩偏了卦位区域。萧玉的眼神瞬间一凝，身体下意识绷紧，却并未下令行动，只是死死盯着殿顶的祥云雕刻。下一秒，无数泛着暗绿光芒的毒箭从殿顶的孔洞里射出来，“咻咻”声不绝于耳，黑色瘴气瞬间弥漫整个大殿，连殿外都能闻到一股刺鼻的腥腐味。

　　身后的手下们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握紧了腰间的短匕，身体微微前倾，蠢蠢欲动想趁机冲进去。“按住。”萧玉的声音依旧平静，指尖却死死攥着那枚仿玉碎片，指节泛白，眼底闪过一丝讥讽，却很快被极致的冷静取代，“不过是些小场面就沉不住气？让他们耗，毒箭的毒性、瘴气的范围、他们每个人的身手底细，正好借这个机会看清楚。”他抬手按住身边最靠前的手下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对方的骨头，语气里带着警告，“谁也不准轻举妄动，敢坏我的事，后果自己清楚。”

　　手下们被他的气势震慑，纷纷低下头，压下心中的躁动，重新将目光投向殿内。萧玉则依旧保持着俯身的姿态，目光透过瘴气的缝隙，清晰地看着陈天点燃火符形成屏障，江野甩出飞镖击落毒箭，李三胆和王魁用武器劈挡箭支，连张饱饱掏出盾牌时的愧疚神色，都看得一清二楚。他默默记下每个人的擅长领域，陈天的火符克制阴邪，江野的身手迅捷精准，李三胆和王魁力大无穷，韩星擅长解读古籍，张饱饱负责后勤防御，六子则擅长远程狙击，每个人的强弱之处，都在他心中一一归类。

　　当谢泠趁着混乱踩完最后一个卦位，殿顶的孔洞闭合，瘴气渐渐消散时，萧玉才缓缓松了口气，指尖的力道稍稍放松，掌心已经被仿玉碎片硌出了一道浅浅的红痕。他看着谢泠等人瘫坐在地上喘息，后背被冷汗浸湿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却依旧没有行动的意思。“再等等。”萧玉低声吩咐道，目光落在殿尽头的玉制香炉上，“他们刚破解完机关，体力耗尽，警惕性却还没松。等他们去探查香炉线索，注意力彻底转移，咱们再继续跟着，看看第三块青玉碎片的线索到底藏在哪。记住，全程保持距离，只观察，不打扰，谁要是露了行踪，别怪我不客气。”

　　手下们纷纷颔首应下，重新隐入更深的阴影里。萧玉则微微直起身，玄色短打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光泽，他的目光始终锁在谢泠掌心的青玉碎片上，眼底翻涌着贪婪与冷静的交织，像一头蛰伏在暗处的猛兽，静静等待着最佳的时机，而云纹殿内的每一丝动静，每一个细节，都未曾逃过他的眼睛。
　　萧玉正凝神盯着殿内谢泠破解香炉线索的动作，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掌心的仿玉碎片，忽然察觉到身后石壁的阴影里，掠过几道极淡的气息。那气息轻得像风，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阴冷，绝非寻常盗墓贼的粗粝气场，更不像山中野兽的腥燥，倒像是常年隐于暗处、以杀为业者独有的死寂感。

　　他心头一凛，没有立刻回头，而是借着调整姿势的动作，用眼角余光飞快扫向身后。只见石门外侧的密林边缘，几道身影如鬼魅般贴在古树的枝干上，身形佝偻却异常灵活，身上裹着与枯叶同色的粗布麻衣，兜帽压得极低，只露出一截苍白的下颌线，指尖握着的武器被布帛缠绕，隐约能看到边缘泛着的暗哑寒光，绝非市面上常见的制式刀具。

　　最让萧玉警惕的是他们的身法。其中一人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竟不闪不避，反而微微侧头，兜帽下的目光像毒蛇般扫来，随即身形一晃，如同一片落叶般飘到另一棵树上，整个过程没有发出半点声响，连脚下的枯枝都未曾晃动分毫。那动作绝非江湖上流传的轻功，更像是某种经过极致打磨的潜行术，每一步都精准踩在光线与阴影的交界处，仿佛与周遭的环境融为一体，稍不留意就会彻底忽略他们的存在。

　　“萧爷？”身边一名手下察觉到他的僵硬，刚要低声询问，就被萧玉用眼神狠狠制止。他抬手示意手下们往阴影更深处缩，自己则缓缓往后退了半步，后背贴紧冰冷的石壁，目光死死锁定着那伙不速之客。

　　他数了数，对方一共五人，呈扇形分布在密林边缘，视线全部聚焦在云纹殿内，显然也是冲着谢泠手中的青玉禅而来。几人之间没有任何交流，甚至没有眼神交汇，却透着一种诡异的默契——一人负责警戒外围，两人紧盯殿内谢泠的动向，另外两人则低头观察着地面的足迹，指尖时不时在泥土上划动，似乎在分析谢泠等人的行进路线与人数，动作细致得近乎偏执。

　　更让萧玉心惊的是他们的细节处理。负责警戒的那人，指尖始终按在腰间的武器上，指节微微泛白，却始终没有拔出，显然在克制着动手的冲动；紧盯殿内的两人，呼吸均匀得如同沉睡，即使殿内传来谢泠等人的交谈声，眼皮也未曾眨动一下，注意力集中到了极致；而观察足迹的两人，竟从泥土里捡起一根谢泠等人掉落的枯草，放在鼻尖轻嗅，随即又放下，眼底闪过一丝了然，显然是在通过气味判断众人的体力状态与停留时间。

　　他们的动作没有半分多余，每一个举动都带着明确的目的性，既不像萧玉这般为了坐收渔翁之利，也不像谢泠等人那般为了探寻秘密，反而透着一股“狩猎者”的冰冷——仿佛谢泠等人，甚至萧玉这伙人，都是他们猎物名单上的目标，只是在等待最佳的出手时机。

　　萧玉的指尖渐渐收紧，掌心的仿玉碎片硌得生疼。他混迹盗墓圈多年，见过不少心狠手辣的角色，却从未见过这般诡异的队伍。他们的身法如同鬼魅，行事如同精密的机器，连气息都能控制得如同不存在，显然来历绝不简单，恐怕比谢泠一行人还要难对付。

　　“都给我盯紧那伙人。”萧玉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贴着身边手下的耳朵响起，语气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别再管殿内的动静，先看清楚他们的底细。他们身法太邪门，显然也是冲青玉禅来的，而且来者不善。谁也不准轻举妄动，既不能被他们发现，也不能让他们抢先一步对谢泠动手——现在谢泠还有用，绝不能死在别人手里。”

　　手下们纷纷点头，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悄悄将目光从殿内移开，投向密林边缘的那伙人。萧玉则依旧贴在石壁上，狭长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狠厉与警惕，他知道，现在的云纹殿外，已经不只是他与谢泠的博弈，这伙突然出现的神秘人，无疑让这场争夺青玉禅的棋局，多了一枚最危险的变数。而那伙人似乎完全没察觉到萧玉的注视，依旧保持着诡异的静止，如同五尊蛰伏的石像，静静等待着猎物露出破绽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