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色灾变与她的猫》潮从

11、第 11 章

　　苏洛对这片黑暗区域的熟悉程度超乎虞夕的想象。她如同游鱼穿梭于珊瑚丛，在倾倒的货架、散落的商品和各种障碍物之间灵活穿行，脚步轻盈得几乎听不到声音，显然早已习惯了在这种环境下潜行。虞夕集中精神，努力跟上她的节奏，同时还要分心控制那条不听话的尾巴，避免它扫到什么东西发出声响。

　　身后“净化之光”成员的搜索声和交谈声并未停止，他们似乎在系统地排查超市的每一个角落。手电筒的光柱偶尔会扫过虞夕和苏洛刚刚经过的区域，带来片刻的光亮与危险。

　　“这边。”苏洛在一个堆满空纸箱的角落停下，示意虞夕。她挪开几个看似随意的箱子，后面竟然露出了一个隐蔽的、半人高的通道口，像是以前员工搬运货物用的狭窄通道，或者通风管道的检修口。

　　“进去。”苏洛低声道，自己率先弯腰钻了进去。

　　虞夕没有犹豫，紧随其后。通道内狭窄而黑暗，充满了灰尘和金属的气息。她只能匍匐前进，背包不时刮蹭到墙壁。大约爬行了十几米，前方出现了一点微光，并且空间似乎开阔起来。

　　她钻出通道，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类似大型配电室或者设备间的地方。空间不小，摆放着各种停止运行的机器和管线，空气中有淡淡的机油味。几盏依靠独立电源，可能是发电机或者蓄电池的节能灯提供着照明，虽然昏暗，但足以视物。

　　更让虞夕惊讶的是，这里并非空无一人。

　　设备间的中央空地上，或坐或站，有五六个人。他们穿着各异，但眼神都带着幸存者特有的警惕和锐利。当虞夕和苏洛出现时，所有的目光瞬间集中了过来，尤其是在虞夕身上那明显的非人特征——头顶微微颤动的猫耳和身后那条无处安放的尾巴上停留了更长时间。

　　这些目光中有好奇，有审视，有惊讶，但唯独没有“净化之光”那种令人不适的狂热或者普通幸存者可能出现的恐惧与排斥。

　　“苏洛，回来了？”一个坐在箱子上、正在擦拭一把复合弓的高瘦男人抬起头，声音平静。他的耳朵比常人稍尖，瞳孔在灯光下隐约呈现出一种琥珀色的光泽。

　　“嗯。外面来了群‘光耀狗’，动静不小。”苏洛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走到一个工具箱旁，拿起一瓶水喝了一口。

　　“这位是？”另一个靠在机器旁、手臂上覆盖着一层细密、类似爬行动物鳞片的女性开口问道，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沙沙的质感。

　　苏洛指了指虞夕：“路上捡的，‘新生儿’，刚从‘光耀狗’爪子下逃出来，差点还成了‘屠夫’的零食。”她简单地将停车场的情况和虞夕的遭遇说了一下。

　　“新生儿？”虞夕对这个称呼感到困惑，但更多的是对当前环境的紧张。她握紧了手中的弩，虽然苏洛表现出了善意，但这群明显都是变异者的人，态度依旧未知。

　　“意思是刚觉醒不久，还无法完全控制自身变化的同类。”那个擦拭复合弓的男人解释道，他放下弓，走向虞夕，目光平和，“别紧张，这里暂时安全。我是韩朔。”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和眼睛，“如你所见，我们和你一样，都是‘暗影之庭’的成员。”

　　“暗影之庭？”虞夕重复着这个名字。

　　“一个由像我们这样的‘变异者’，或者说‘觉醒者’组成的松散团体。”那个鳞片女人接口道，“我叫阿镜。我们聚集在一起，只是为了在这操蛋的世界里互相照应，活下去，避免被那些红眼疯子、‘净化之光’的疯狗或者其他什么东西当成猎物或者实验品。”

　　她的解释直接而残酷，但也让虞夕稍微明白了当前的状况。这是一个变异者的聚集点。

　　“我……我叫虞夕。”她终于开口，声音还有些干涩。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尾巴因为紧张而微微卷曲起来。

　　“欢迎来到临时据点，虞夕。”韩朔笑了笑，那笑容在他带有非人特征的脸上显得有些奇异，但并无恶意，“你的特征……是猫科向？看起来潜力不错。刚觉醒都会有段不适应期，尤其是感官过载和肢体控制，慢慢会好的。”

　　他话语中的熟稔让虞夕稍微放松了一些。他们似乎真的对变异者的情况很了解。

　　“你们……都是怎么……”虞夕想问他们是怎么变成这样的，但又觉得有些冒昧。

　　“各种各样的原因。”苏洛替她回答了，语气依旧平淡，“病毒筛选，每个人的反应不同。有的人扛过去了，变成了外面那些没脑子的红眼怪。有的人死了。而我们……比较‘幸运’，病毒和我们自身的某种特质结合，产生了‘良性’变异，保留了理智，获得了一些……额外的东西。”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比如我，动态视力和夜间视觉强化。”又指了指韩朔，“他，听觉和平衡感超常，还有点说不清的直觉。”最后看向阿镜，“她，皮肤角质化，防御力增强。”

　　虞夕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猫耳，所以她的变化是感官强化和……这些猫科特征？

　　“不用担心，‘暗影之庭’里什么样的都有。”韩朔安慰道，“只要保持理智，不危害同伴，这里就是你的容身之处。至少，比一个人在外面被各方势力追着跑要强。”

　　他的话戳中了虞夕的现状。独自生存确实越来越艰难，尤其是身体发生异变后，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以何种身份面对其他幸存者。这里，似乎提供了一个暂时的避风港。

　　“谢谢。”虞夕低声道，终于将手中的弩稍稍放低了一些。

　　就在这时，设备间角落里，一个一直背对着他们、似乎在操作着什么仪器的身影转了过来。那是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女孩，戴着一副厚重的眼镜，头发乱糟糟的，但眼神异常专注。她手里拿着一个改装过的平板电脑，上面连接着几根线缆，延伸到旁边的机器上。

　　“苏洛姐，韩哥，‘光耀狗’的小队还在超市外围活动，他们好像架设了临时信号干扰器，我们的短程通讯受到影响了。”女孩语速很快，带着技术宅特有的专注，“另外，我捕捉到一段他们的加密通讯碎片，正在尝试破解，似乎提到了‘高价值变异样本’和‘回收’……”

　　女孩的话让设备间内的气氛瞬间再次紧绷起来。

　　“高价值变异样本？”阿镜皱起了眉，目光扫过虞夕，“是指她吗？‘净化之光’怎么会这么快盯上一个‘新生儿’？”

　　苏洛眼神锐利地看向虞夕：“你之前接触过他们？或者，身上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虞夕心中一动，想起了那个神秘的快递和金属盒子里的暗红色液体。难道是因为那个？还是……仅仅因为她是新出现的、未被记录的变异者？

　　“我不知道。”她摇了摇头，决定暂时不透露金属盒子的事情，“我之前一直躲在家里，今天是第一次被他们追。”

　　韩朔沉吟片刻：“不管是不是因为她，‘净化之光’加强这片区域的搜索力度是事实。这里不能久留了，我们需要尽快转移回主据点。”

　　“主据点？”虞夕问道。

　　“一个更安全、更隐蔽的地方。”韩朔解释道，“这里只是我们外出搜寻物资时的临时落脚点之一。”

　　“林玥，能干扰他们的追踪吗？或者制造点混乱？”苏洛看向那个戴眼镜的女孩。

　　被称为林玥的女孩推了推眼镜，手指在平板上快速滑动：“我可以尝试启动超市某个区域的火灾报警系统，虽然喷淋系统可能失效了，但噪音和闪光应该能吸引注意，扰乱他们的部署。不过需要一点时间……”

　　“尽快。”韩朔点头，然后看向其他人，“大家检查装备，准备转移。虞夕，你跟紧我们。”

　　虞夕点了点头，感受着这个临时团体在危机面前展现出的效率和协作。他们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在刀尖上行走的生活。

　　韩朔背起复合弓，阿镜活动着覆盖鳞片的手臂，林玥专注地敲击着平板……这群形态各异、拥有非人力量的个体，组成了一个在末世中挣扎求生的奇特家庭。

　　而她，这个刚刚长出猫耳和尾巴的“新生儿”，似乎意外地成为了他们的一员。未来的路依旧充满未知和危险，但至少此刻，她不再是独自一人面对这个崩坏的世界了。

　　她摸了摸还在隐隐作痛的后背伤口，感受着尾巴不自觉的轻微摆动，开始尝试像韩朔说的那样，去适应和控制这具正在变得陌生的身体。

　　外面的世界依然危机四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