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假虎威》白白白文

2、把钱还给我

　　一阵声嘶力竭的怒吼过后，是尴尬而漫长的平静，周之扬深吸一口气，明明声音不大却好像有一整栋楼坍塌在他的面前，“所以你们又想抛弃我吗？”

　　“谁敢保证你不会吧报警？”

　　女人冷漠的声音在电话里穿出，如同一柄钝刀割到周之扬内心最深处，他从未想过他的母亲会和他说这种话。

　　“扬扬，你把你身上所有的钱带给我们，我们以后都不会来找你。”

　　电话一头一阵嘈杂的声音传来后，紧接着又换成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少年的背尴尬地直挺着，他此时与窗外那棵孤独的银杏树没什么区别。

　　可以伸张枝丫，却再没有为之成长欢喜的人。

　　“阿扬？”

　　梁悬松的声音冷不丁从帘子外传来，周之扬被吓了一跳，扭过头来时脸颊的清泪滑落，留下的泪痕清晰可见。

　　他慌乱地掐掉电话，含糊道：“你怎么来了？”

　　少年没有掀开帘子，他的语气如常，“面煮好了。”

　　周之扬不确定他听到了多少，他掀开帘子时，梁悬松还没有走，他忘记泄力，撞了上去，梁悬松抬手扶住他的胳膊，“阿扬，小心。”

　　周之扬低着头胡乱抹了一把脸，“吃面去。”

　　两人在饭桌上没什么交谈，周之扬的表现太反常了，他心情好时在饭桌上喜欢和他聊学校的事，也会问梁悬松集训怎么样，而不是现在这样。

　　梁悬松抬眉望着他心不在焉地吃着面条，他的眸光冷冽，不加掩饰时完全不像之前那般纯良无害。

　　他没有说话，将周之扬湿润的睫毛尽收眼底，碗里的糖心蛋被他戳破，粘稠的蛋液滚入清鲜的汤内，像外来生物打破了某种平静。

　　周之扬和梁悬松挤在狭窄的床上，他本以为自己会不适应，没想到闻着彼此间熟悉的气息，他原本一团乱麻的脑子也没再理下来，心情也跟着缓和了。

　　他望着梁悬松的后背，迷迷糊糊睡着了——

　　床外面的少年并没有睡着，在听到身后传来舒缓的呼吸声后，他小心翼翼地转过身来，周之扬侧身靠在柔软的枕头上，他的眉头无意识地皱着。

　　梁悬松抬手轻柔地揉搓他的眉头，然后低头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他轻车熟路地将周之扬放在枕头边的手机拿出来，起身来到厨房，解锁后打开通讯录，点开通话录音慢悠悠地听着。

　　周之扬醒来得很迟，梁悬松早就没了踪影，他抬手在床边摩挲了一次，鬼使神差地靠过去，想感受是否有余温留下。

　　他磨蹭了好一会，打开手机玩了把游戏才起来，梁悬松给他留了早餐，放在电饭煲里保温。

　　周之扬买了趟高铁票，他将银行卡放在外套内夹层，望着窗外景色变化，他想起第一次坐高铁还是和梁悬松一起。

　　那时他觉得很新奇，现在看着窗外变化不断的绿色，跨过大河的长桥，周之扬只觉得疲倦，他将头靠在窗边。

　　高铁站人影耸动，尤其是出站口，等待的人和出来的人汇聚在一起，周之扬在杂乱的人群中望见两道熟悉的身影。

　　王娟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裹得严严实实，她老的太快了，以至于周之扬一眼就能看出她身上的变化。

　　白发、皱纹、驼背。

　　“妈妈。”

　　周若海伸手就要银行卡，王娟将头偏向一侧，并不回应他。

　　“银行卡里只有两千块钱。”

　　周之扬没有把卡交出来，他看着周若海急不可耐的眼神，明知道再重逢会是这样的场景，但他还是控制不住的心疼。

　　周若海不耐烦地抢过银行卡，“告诉我密码，我去取钱。”

　　王娟狠狠瞪了他一眼，“吃个饭不行吗？”

　　“我先去取钱。”

　　周若海忽略王娟眼里的威胁，女人握紧手里的皮包，周之扬转而握住王娟的手，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比她高出整整一个脑袋，他的手轻而易举便能包裹住她的手，“我吃过饭了，先去取钱吧。”

　　他不想让父母吵架——

　　“哼。”

　　王娟冷哼一声，但没有甩开周之扬的手。

　　“妈妈，我想你了。”

　　王娟经常向他表达爱意，所以周之扬对她说这种话时，也不觉得尴尬和害羞。

　　女人虽然画着浓妆，但遮掩不住眉眼间的疲倦，尤其是眼下的黑眼圈，又浓又大，“你不恨我们才怪。”

　　高铁站不远的地方就有银行，周若海进去取钱，王娟就这么站在门口，周之扬觉得天津的风也很冷，刮得他整个头皮都晕沉沉的。

　　他想说他从来没有恨过他们，可此时王娟为自己点了根烟，一副全然不想和他沟通的模样，风扬起她黑色大衣的一角，厚重沉闷。

　　周之扬有些诧异她学会了抽烟，以前的她还总是灌输给自己养身的想法，还嫌弃周若海一身的烟味。

　　周若海从银行出来，他拎着一个黑色手提袋，脸上露出一种兴奋的潮红色。

　　“爸——”

　　“啪！”

　　火辣辣的巴掌落在周之扬的脸上，王娟回过神来，赶紧将手里的香烟扔掉，“你打他干嘛？”

　　“这小杂种卡里有一万块钱，还骗我只有两千块钱，还好我留了个心眼，自己去取钱。”

　　周若海恶狠狠道，他抬手用力将王娟推倒在地，香烟还没熄灭，她的皮包落在上面，一股青色的烟雾弥漫上来。

　　一万块钱？

　　周之扬蒙了，他想起来这张卡是梁悬松给他办的。他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是，梁悬松也把钱也存在了这张卡里。

　　“你不能动这些钱！”

　　他想起那段时间梁悬松每天夜里三点才从酒吧里回来，集训后每个月五千块钱才过得好一些。

　　想带这里周之扬一股狠劲上来，他冲过去死死抓住背包。

　　周若海此时已经疯魔，到手的肥羊他怎么可能再放跑，他抬脚没有轻重地踹过去，周之扬吃痛整个人蜷缩起来，他感觉腹部的胃和所有的器官瞬间挤压到一起，整个人像只煮熟的虾般蜷缩起来。

　　迷糊中他看到王娟要去扶他，但被周若海拉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