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都青春记事簿》三水一尘

22、第22章

　　她怔怔地看着他，看着这个为了她挡刀的少年，看着这个离开一年却从未真正离开的少年，眼泪流得更凶了。

　　“我也挂念你……”她终于说出这句话，“但你也没联系我，我以为你烦我，我不敢打扰你……”

　　林易笑了，那笑容里有一年的思念，有一年的成长，还有从未熄灭的喜欢。

　　“那我们，”他轻声说，“要不回到最初的样子，重新做好朋友？”

　　思淼用力点头，泣不成声。

　　医院里，医生给林易缝了七针，伤口不深，但很长，需要定期换药。

　　等一切处理完，已经晚上九点多了，雨停了，月亮从云层后露出脸。

　　林易的父母赶到医院，看到儿子受伤，又心疼又生气。但在听说是为了保护同学后，又转为骄傲。

　　“叔叔阿姨，对不起……”思淼内疚地说。

　　“不怪你，孩子。”林妈妈温柔地说，“小易做得对，就是要保护同学，保护弱者，但遇到危险的时候首先也要保护自己不受伤害。”

　　林爸爸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好样的，没给我丢脸。”

　　从医院出来，林易送思淼回家，两人走在雨后清新的街道上，肩膀自然的挨在一起，真的像不曾分开的老朋友那样。

　　“疼吗？”思淼看着他被绷带包裹的手臂。

　　“有点。”林易诚实地说，“但值得。”

　　“以后不要再这样冒险了……”思淼小声说。

　　“那要看情况。”林易笑，“如果是你，多少次都值得。”

　　月光下，少年的侧脸温柔而坚定，思淼看着他，心里涌起从未有过的踏实感。

　　他回来了，他真的回来了。

　　而且，他没有忘记她，他们还是那样心照不宣。

　　到家门口时，思淼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之前说在美国想明白了一些事……”

　　林易停下脚步，看着她，眼神认真：“思淼，我这次回来，不只是因为我爸生病。”

　　“那是？”

　　“也因为你。”林易说，“在美国这一年，我试过忘记你，试过开始新生活。但我发现，我做不到，每一天，每一个地方，我都会想起你。想起你笑的样子，哭的样子，生气的样子，认真的样子。”

　　他深吸一口气：“所以我想明白了，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如果我还放不下你，就应该回来，面对你，面对我们的问题。”

　　“那如果……如果我已经不喜欢你了呢？”思淼打趣地问。

　　“那我就重新追你。”林易说得理所当然，“追到你喜欢我为止。”

　　思淼的眼泪又掉下来，这次是幸福的眼泪。

　　“白痴，”她说，“我一直喜欢你的，从来没有变过，但一切都得等我们毕业后再说。”

　　“放心，这点觉悟我还是有的，下个月我就成年了，不会影响你这个学霸学习的。”林易揉了把她的头发。

　　月光如水，洒在两个相拥的少年身上，街道安静，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车声。

　　这一刻，时光温柔，岁月静好。

　　所有错过的时间，所有受过的伤，所有流过的泪，在这一刻都有了意义。

　　因为他们终于明白，真正的两情相悦不是没有争吵，没有误会，没有分离。

　　而是在经历过一切之后，依然选择回到彼此身边。

　　依然选择，再相信对方一次。

　　林易受伤后的第二天，消息就在学校传开了。

　　“听说了吗？林易为了保护李思淼，跟校外的人打架，还挨了一刀！”

　　“真的假的？伤得重吗？”

　　“缝了七针呢！不过医生说没大碍。”

　　“英雄救美啊……他们是不是和好了啊？”

　　“肯定啊，昨天有人看到他们手牵手从医院出来……”

　　课间，思淼去接水时，能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有羡慕，有好奇，也有韩碧晨那种复杂难辨的眼神。

　　但她不在乎，她现在只关心林易的伤。

　　早上到教室时，林易已经在自己的座位上了。

　　他左臂缠着绷带，挂在胸前，正单手整理课本，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身上，侧脸线条干净利落。

　　“怎么不在家休息？”思淼放下书包，担心地问。

　　“小伤，没事。”林易抬头看她，眼里带着笑，“而且想早点见到你。”

　　这话说得自然又亲密，思淼脸一红，心里却甜滋滋的。

　　一整天，思淼都在照顾林易，帮他记笔记，帮他接水，甚至午饭时帮他剥虾——虽然林易一再表示自己右手没事，但思淼坚持。

　　“你就让我照顾你吧，”她小声说，“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

　　林易看着她认真的表情，心里柔软成一片：“好，听你的。”

　　两人之间的互动落在全班同学眼里，曾经的种种猜测都有了答案。

　　靳博彦吹了声口哨，被卓森踹了一脚；陈潇在本子上画了颗爱心，被林易瞪了一眼；邢勉依旧在睡觉，但从他微微颤动的睫毛来看，他根本没睡着。

　　下午的体育课，林易请假在教室休息，思淼本来也想请假陪他，但林易坚持让她去活动。

　　“你得多运动，别整天坐着学习。”他说，“我在这儿看看书，等你回来。”

　　思淼拗不过他，只好去了。

　　篮球场上，男生们分成两队打比赛，邢勉居然上场了——他平时对体育活动一向兴趣缺缺。

　　靳博彦传球给他：“邢勉，接球！”

　　邢勉接过球，运了两下，一个漂亮的跳投，三分入网。

　　“哇！”场边响起惊呼。

　　连思淼都看呆了，她从不知道邢勉打球这么好。

　　“深藏不露啊。”靳博彦拍拍邢勉的肩膀。

　　邢勉没说话，只是擦了擦汗，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教学楼的方向，那里，林易正站在窗边，看着球场。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一触即分。

　　体育课结束，思淼匆匆跑回教室，推开门，看到林易靠在窗边，右手拿着一本书，眼神却望着窗外。

　　“我回来了。”思淼走过去，“在看什么？”

　　“没什么。”林易收回视线，合上书，“打球好玩吗？”

　　“还行。”思淼说，“对了，邢勉今天上场了，打得特别好。”

　　林易顿了顿：“是吗。”

　　气氛微妙地沉默了几秒。

　　“思淼，”林易忽然开口，“你和邢勉……这一年，走得很近？”

　　这个问题来得突然，思淼愣了一下，随即明白林易在担心什么。

　　“我们是朋友。”她认真地说，“他是我同坐，但我们只是朋友，这你知道的啊。”

　　“他喜欢你。”林易说得很直接。

　　思淼没有否认，她知道邢勉对她有好感，虽然他从没明确说过。

　　“但我不喜欢他。”思淼看着林易的眼睛，“或者说，我对他的喜欢，和对你的喜欢，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思淼想了想：“对他，是心疼，是想要帮助他，是希望他快乐，对你……”

　　她脸红了，声音小了下去：“是心动啊，我过完十八岁生日就准备跟你表白了，你非要让我现在说出来。”

　　这话说得坦率又真挚，林易看着她泛红的脸颊，心里那点不安慢慢消散了。

　　他伸手，用没受伤的右手轻轻握住她的手：“对不起，我不该问。”

　　“说清楚不就好了。”思淼摇头，“我们应该把话说清楚，林易，这一年我想了很多。我承认，我曾经对邢勉有过好感，但那更多是一种好奇和憧憬，而你，是真实的存在，是温暖的陪伴，是……”

　　她顿了顿，鼓起勇气说：“以后我们要在一起的。”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明确地说出“在一起”这件事情。

　　林易的手紧了紧，眼眶有些发热。

　　“我也是。”他说，“思淼，下个月我生日派对你来参加呀。”

　　“没问题啊，咱俩生日就差几天而已，咱俩可以一起过。”两人相视而笑，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温暖而明亮。

　　生日派对定在五月的最后一个周六，刚好介于林易的生日和思淼的生日之间。

　　地点选在了林易家那个带小院子的老房子，他说那里更有“家”的感觉，也更自在。

　　那天下午，思淼提前到了。

　　林易正在院子里张灯结彩——是真的彩灯，缠在院角的石榴树和晾衣架上，还在门口挂了两盏手工做的纸灯笼，上面用毛笔写着歪歪扭扭的“十八”。

　　“需要帮忙吗？”思淼笑着问。

　　林易回头看到她，眼睛一亮：“来得正好！帮我把这些气球打起来，我快吹不动了。”他指着地上的一袋气球，表情夸张地揉了揉腮帮子。

　　两人蹲在院子里，一个打气，一个绑结。阳光透过树叶洒下光斑，蝉鸣声声，时光慢悠悠的。

　　“其实不用这么隆重。”思淼看着越来越多的彩色气球。

　　“要的。”林易很认真，“十八岁，一辈子就一次。和你一起过的十八岁，更得要纪念。”

　　思淼心里一甜，低头系气球的手指都更轻快了。

　　朋友们陆续到来。卓森捧来一个精致的蛋糕，是她亲手烤的，上面用奶油画了两个抽象的小人儿并肩坐着看星星，旁边写着“18 & Forever”。

　　“森森，你太厉害了！”思淼惊呼。

　　卓森得意地扬了扬下巴：“那当然，我可是未来的艺术家！”

　　靳博彦人还没到，声音先传了进来：“易哥！淼姐！生日快乐！”他扛着一箱饮料，身后跟着抱着一堆零食的陈潇。

　　靳博彦今天穿得格外骚包，花衬衫配白裤子，墨镜推到头顶，一进门就张开双臂：“让我们拥抱这个属于青春的夜晚！”

　　“吵死了。”林易笑着踹了他一脚，却接过他手里的饮料。

　　陈潇默默地把零食放在桌上，然后递给思淼一个扁平的礼盒。“生日快乐。”他小声说。

　　思淼打开，里面是一幅装裱好的画。

　　画上是她和林易在人工湖边并肩坐着的背影，夕阳西下，湖水泛着金光，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依偎在一起。画风细腻温柔，角落处用花体字写着：“十八岁，光芒初绽。”

　　“潇潇……”思淼感动得说不出话，陈潇只是腼腆地笑了笑，推了推眼镜。

　　邢勉是最后一个到的，他带了一瓶包装精美的果酒，递给林易：“十八岁，可以适当喝一点了。生日快乐。”

　　“谢谢。”林易接过，两人碰了碰拳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小小的院子很快就热闹起来，彩灯在渐暗的天色中亮起，暖黄的光晕笼罩着每一个人。

　　食物摆满了旧木桌，大多是大家自己带来的拿手菜或买来的熟食，杂乱却充满心意。

　　“来，让我们举杯！”靳博彦举起倒满饮料的杯子，“祝我们易哥和淼姐，十八岁生日快乐！祝友谊万岁，青春不朽！”

　　“友谊万岁！青春不朽！”大家笑着碰杯，清脆的响声和欢笑声溢满了小院。

　　吃吃喝喝一阵后，进入了送礼环节。大家围坐在地毯上。

　　卓森送了思淼一条自己编的手链，用了好几股彩线，中间串着一颗小小的、刻着“young”的银珠。送给林易的则是一个护腕：“知道你打球，保护一下。”

　　靳博彦的礼物最夸张——送给思淼的是一大盒据说能集齐所有色号的专业级彩铅，送给林易的是一副限量版耳机，包装浮夸。“哥们儿，以后听音乐要讲究品位！”他拍着林易的肩膀。

　　陈潇除了那幅画，还给两人各画了一张Q版头像，可爱得让思淼直呼要珍藏。

　　邢勉的礼物很实用，送给思淼一套进口的刻刀保养工具，送给林易几本硅谷创业大佬的英文原版传记。“未来可期。”他言简意赅。

　　最后，林易拿出了给思淼的礼物，是一个扁平的木盒子，打开后，里面静静躺着一本手工装订的册子。封面是牛皮纸的，上面用火漆封着，印着“SL”的花体字母。

　　“这是什么？”思淼好奇。

　　“打开看看。”林易眼神期待。

　　思淼小心地揭开火漆，翻开册子。第一页，贴着一张有点模糊的照片——是开学第一天，校门口混乱人群中，她第一次撞到他后背时，被不知哪个家长无意拍到的画面。

　　照片里她捂着鼻子，他茫然回头。

　　旁边有林易的字迹：“初遇，一场混乱的开始。”

　　往后翻，有他们偷偷传的纸条照片，有文化节篆刻展台前她低头刻章的侧影，有一起在天台吃泡面看夕阳的剪影，有他手臂受伤时她担心流泪的速写，这是陈潇提供的，还有“骑鱼”水上自行车测试成功时，两人在湖边浑身湿透却大笑的瞬间……

　　一页页，一幅幅，都是他们共同走过的点滴。

　　有些是照片，有些是画，有些只是简单的文字记录，直到最后一页，贴着一张最近拍的合照，下面是一行字：

　　“给李思淼：

　　遇见你之前，青春是单色的。

　　遇见你之后，每一天都闪着光。

　　十八岁，只是一个起点。

　　未来的每一天，都想和你一起书写。

　　生日快乐，我的女孩。

　　—— 林易”

　　思淼一页页翻看，眼泪毫无征兆地掉下来，滴在册子上。

　　她慌忙去擦，却越擦越多。

　　“你怎么……什么时候做的这些……”她哽咽着问。

　　“准备了很久。”林易轻轻擦去她的眼泪，“从决定回来找你那天就开始整理了。想着在你十八岁的时候，把我们这不算太长却足够重要的‘过去’，交给你。”

　　思淼再也忍不住，扑过去紧紧抱住他。

　　院子里安静下来，只剩下朋友们善意而感动的微笑，和晚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谢谢……”她在林易耳边低声说，“这是我这辈子收到过最好的礼物。”

　　“你喜欢就好。”林易回抱她，声音温柔。

　　吹蜡烛许愿的环节到了，蛋糕上插着“1”和“8”两根数字蜡烛。

　　卓森关掉了院子的主灯，只留下星星点点的彩灯和蜡烛温暖的光晕。

　　“一起许愿吧。”林易看着思淼。

　　两人闭上眼睛，在朋友们的生日歌声中，默默许下十八岁的愿望，烛光映照着他们年轻而虔诚的脸庞。

　　然后，同时睁眼，相视一笑，一起吹灭了蜡烛。

　　掌声和欢呼声响起。

　　“许了什么愿？”靳博彦起哄。

　　“不能说，说了就不灵了。”思淼笑。

　　林易只是看着她，眼神在烛光中格外明亮。

　　他的愿望很简单，简单到只有几个字：愿身边这个人，岁岁年年。

　　切了蛋糕，大家开始玩一些幼稚又欢乐的游戏，真心话大冒险，输了的人要接受惩罚。

　　靳博彦被迫给通讯录里随机一个人打电话唱生日歌，结果打给了严肃的班主任，闹了个大红脸；卓森被要求模仿林易生气时的样子，学得惟妙惟肖；陈潇抽到“说出一个秘密”，红着脸承认自己最早画的漫画女主角原型其实是思淼……

　　气氛越来越热络，不知谁提议玩“你说我猜”，两人一组。

　　林易和思淼自然一组，他们之间的默契好到惊人，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准确猜出对方想表达的词语。

　　“骑鱼！”

　　“水上自行车！”

　　“国际部！”

　　“大田蛙！”

　　“第一次吵架！”

　　“邢勉！”

　　被cue到的邢勉无奈摇头，嘴角却带着笑。

　　最后猜“未来”这个词时，思淼比划着：“我们刚才许愿的那个！”

　　林易几乎脱口而出：“在一起！”

　　院子静了一秒，随即爆发出更大的欢呼和掌声，思淼脸红透了，林易却坦然地笑着，握住了她的手。

　　夜深了，蛋糕吃得差不多了，饮料也见了底，大家或坐或躺，在院子里看着城市边缘难得清晰的星空，聊着天。

　　话题从过去的糗事，慢慢飘向模糊却令人兴奋的未来——想去的大学，想做的职业，想去看看的世界。

　　“不管未来我们在哪里，”林易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清晰，“这里，我们这些人，永远都是彼此的后盾。”

　　“没错！”靳博彦举起空杯子，“苟富贵，勿相忘！”

　　“苟富贵，勿相忘！”几只杯子碰到一起，即使里面已经没有饮料，那份承诺却比任何东西都醇厚。

　　派对散场时，已近午夜，大家互相道别，约定着不久后再聚，思淼留下来帮林易收拾残局。

　　两人安静地整理着气球、彩带和杯盘。院子里恢复了宁静，只有夏虫在鸣叫。

　　“今天开心吗？”林易问。

　　“嗯，特别开心。”思淼点头，手里拿着那个记载着他们故事的册子，“这是我过得最棒的一个生日。”

　　林易走到她面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其实，还有一件礼物。”

　　思淼打开，里面是一对简单的银质耳钉，造型是小小的、抽象的鱼。

　　“这是……”

　　“骑鱼的鱼。”林易有点不好意思，“找人定做的。我想着……如果我们不能时时刻刻在一起，至少可以让这对小鱼代替我，陪在你身边。”

　　思淼的鼻子又酸了，她今天流的眼泪比过去一年都多，“帮我戴上。”

　　林易小心翼翼地帮她戴上耳钉,冰凉的触感落在耳垂，随即被体温温暖。

　　“好看吗？”思淼抬头问他。

　　月光下，银小鱼在她耳畔微微闪光，衬得她眼眸如星,“好看。”林易低声说，然后俯身，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轻柔而郑重的吻。

　　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个吻，这个吻带着十八岁成年的印记，带着对未来的承诺，带着彼此交付的真心。

　　绵长而温柔。

　　许久，两人分开，额头相抵，呼吸交融。

　　“林易。”

　　“嗯？”

　　“十八岁快乐。”

　　“你也是。”他握住她的手，十指紧扣，“我们的十八岁，快乐。”

　　夜色温柔，将两个刚刚成年的身影，和这个充满回忆与欢笑的小院，一起拥入怀中。

　　他们的故事，在这个特别的夜晚，翻开了崭新的一章。

　　前方是更广阔的天地，更未知的挑战，但此刻，紧握的双手和彼此眼中的光芒，足以照亮一切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