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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命运”开始启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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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沈砚冰回到那间四处漏风的土地庙,和冯宝宝一起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数星星。
姐姐对复杂的谈判和人心毫无兴趣,却总能精准地找到夜空中最亮的那一颗,然后用手指戳戳沈砚冰的胳膊,言简意赅地说:“看。”
村子里的人依旧对她们姐妹俩敬而远之,视线相触时,总会像躲避瘟神一样匆匆低下头。
唯一的例外,是一个约莫七八岁、名叫“小六子”的男孩。
他每天都会趁着大人不注意,偷偷在土地庙门口放下一捧酸涩的野果,然后飞快地跑开。
直到有一天,沈砚冰在他放下果子时叫住了他。
男孩吓得浑身一哆嗦,却没跑,只是怯生生地问:“姐姐……他们说你是妖怪,可妖怪会笑吗?”
“妖怪会不会笑我不知道。”沈砚冰蹲下身,揉了揉他乱糟糟的头发。
“但姐姐会教你写名字。”
沈砚冰握着他那只沾满泥污的小手,用一根炭笔,在粗糙的黄纸上一笔一划地写下“小六子”三个字。
男孩的眼睛亮得惊人,仿佛那不是三个字,而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藏。
那一刻,沈砚冰的心底涌上一股久违的暖意。
也许这个异人遍地、危机四伏的世界,并非全是刀光剑影和阴谋算计。
然而,这短暂的宁静,注定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假象。
这天夜里,沈砚冰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沈砚冰梦见自己站在一座巍峨的山巅,脚下是翻涌的云海,一条通体缠绕着金色雷电的巨龙盘踞在云层之上,遮天蔽日。
当那巨龙缓缓睁开双眼时,沈砚冰惊恐地发现,那对龙眼竟和自己左手手腕上的暗红色纹路一模一样!
龙口开合,一个威严而空洞的声音在她脑海中轰然炸响:“命非所寄,魂归何处?”
八个字,如同八道惊雷,劈得沈砚冰神魂欲裂。
沈砚冰猛地从梦中惊醒,浑身被冷汗浸透,心脏狂跳不止。
月光从破庙的屋顶窟窿洒下,沈砚冰看见冯宝宝不知何时已经坐了起来,没有看沈砚冰,而是直勾勾地盯着沈砚冰汗湿的左手手腕,眼神里是罕见的出神。
“你也梦见了?”沈砚冰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冯宝宝缓缓摇头,转过脸,那双清澈如孩童的眸子里,映着一丝沈砚冰从未见过的、近乎茫然的悲伤。
“我梦见娘了。”
沈砚冰心头猛地一沉。
不是那个疏离的、代号般的“阿无”,而是充满温度和亲情的“娘”。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从冯宝宝口中听到这个称呼。
“她说……”冯宝宝的语气很慢,像是在努力回忆一个遥远的场景。
“有人要来找你。”话音刚落,沈砚冰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第二天清晨,村子那条唯一能通车的土路上,响起了一阵与这片宁静格格不入的引擎轰鸣声。
一辆黑色的、擦得锃亮的豪华轿车,如同一只闯入羊群的黑豹,蛮横地驶入了村口,扬起漫天尘土。
车门打开,一双价值不菲的手工定制皮鞋率先落地,踩在干燥的黄土地上,显得格格不入。
紧接着,一个高挑的年轻男子从车上下来。
王也戴着一副硕大的墨镜,身上披着一件松松垮垮的武当道袍,却连衣扣都懒得系上,露出里面的名牌T恤。
王也抬头,目光越过低矮的村舍,精准地望向土地庙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这炁场波动……真是有意思。”
村口的大槐树下,一直默然打坐的李慕玄倏地睁开了眼。
李慕玄站起身,目光如刀,拦在了那辆豪车前,眉头紧锁:“武当,王也?你来这里做什么?”
被称为王也的年轻道士摘下墨镜,露出一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深邃眼眸。
王也那副慵懒的表情在看到李慕玄时收敛了半分,却依旧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李前辈,别来无恙啊。我就是听说,这儿出了个了不得的小姑娘,能一句话把哪都通的铁面监察赵归真给说得差点走火入魔?”
王也轻笑一声,那笑意却未达眼底:“我就是好奇,想来看看,是真有通天的本事,还是走了狗屎运。”
此刻,沈砚冰正在土地庙前的空地上,教小六子用石子算简单的加减法。
忽然,沈砚冰感到周遭的空气像是被抽走了一般,变得凝滞而沉重,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从村口的方向弥漫开来。
沈砚冰猛地抬头望去,只见那个穿着不伦不类道袍的年轻男人,正负手朝着这边走来。
他的步伐看似随意散漫,可沈砚冰那被前世无数PPT和数据分析磨砺出的观察力,却让她瞬间看出了不对劲——他每一步的落点,都恰好踏在一种玄妙的节拍上,仿佛整个村庄的地面之下,都有一张看不见的脉络图,而他正行走在这张图的阵法节点之上。
沈砚冰心头的警铃瞬间拉到了最高级别!
这不是普通的拜访,这是示威,是试探!
沈砚冰几乎是下意识地站起身,将吓得脸色发白的小六子护在身后,强迫自己挤出一个社畜面对难缠客户时的标准微笑:“这位道长,您是哪都通新来的快递员吗?不好意思,我们这儿信号不好,不网购,尤其不签收任何贵重物品。”
王也的脚步在她面前三步远的地方停下,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贫道不送快递,是来劝人入道的。”
“抱歉,无神论者,不信教。”沈砚冰的笑容滴水不漏。
“是吗?”王也的目光缓缓下移,最终落在了沈砚冰那截皓白的手腕上。
“可你信命。”王也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投入沈砚冰的心湖。
“它,在找你。”
就在这时,一道蓝色的身影鬼魅般地出现在了土地庙斑驳的屋檐上。
冯宝宝不知从哪拎来一把锈迹斑斑的柴刀,刀尖斜指着下方的王也,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讨论天气:“劝啥子劝,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把你劝到坟里头去。”
面对战力天花板的死亡威胁,王也脸上却不见丝毫慌乱。
王也甚至懒洋洋地将双手插回了裤兜,仰头看着冯宝宝,还带了点熟稔的笑意:“宝儿姐,别激动,我没恶意。我就是想和令妹……聊两句。”
“聊什么?”冯宝宝歪了歪头。
“比如——”王也的语速陡然放慢,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冰,清晰地砸在沈砚冰的耳膜上。
“为什么罗天大醮的请柬,会提前一个月,送到一个官方记录里‘不存在的人’手上?”
沈砚冰感觉自己的大脑“轰”的一声,炸成了一片空白。
罗天大醮?
那个在原作中掀起滔天巨浪,将所有主角团成员都卷入其中的核心事件!
而自己……这个只想苟活保命的编外人员,竟然……已经被列入了邀请名单?
王也似乎很满意沈砚冰震惊的表情。
王也从宽大的道袍袖中摸出一张制作精美的烫金请柬,屈指一弹,那张请柬便如同长了眼睛一般,打着旋儿,轻飘飘地落在了沈砚冰的脚边。
做完这一切,王也朝屋顶上的冯宝宝潇洒地挥了挥手,转身便走,仿佛只是来送一份普通的文件。
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尘土。
沈砚冰缓缓蹲下身,颤抖着捡起了那张请柬。
硬质的卡纸上,用古朴的隶书赫然写着——“特邀嘉宾:沈砚冰女士”。
翻到背面,还有一行龙飞凤舞的烫金小字:“命运之轮已然转动,避无可避。”
沈砚冰攥着那张烫金请柬,指尖因用力而发白,心中却一片冰凉。
沈砚冰抬头望向湛蓝得有些不真实的天空,内心的弹幕早已刷成了瀑布:“我TM……我不想参加什么该死的修罗场选秀啊!!!”
而就在沈砚冰心神剧震的瞬间,她左手手腕上的那道暗红色纹路,竟毫无征兆地微微一烫。
那股灼热感转瞬即逝,却仿佛与天上流动的云之轨迹产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共鸣。
天地之间,似乎有一根根看不见的线,已经将她牢牢锁定,正缓缓地、不容抗拒地,将她拖向那个名为“命运”的巨大漩涡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