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焰【巍澜】》曦岩

14、第三具尸体（1）

　　大庆见状也只能提醒方丝语一句：“现在好像都要求实名制了，你上午去电信公司查查号码来源，下午有时间去帮长城调查学校的情况。”

　　“沈巍来了吗？”赵云澜冷着一张脸大步迈向健身房。

　　“沈老师和肖焱已经进去了。”大庆紧随其后跟上，同时把口罩和鞋套分给了赵云澜一份。

　　上到二楼的过程中，赵云澜扫到了几个监控的位置，吩咐道：“去看看监控有没有被破坏。”

　　“是。”大庆应了一声赶紧去了。

　　赵云澜穿过前台，看到整个大厅的墙面和天花板都被熏黑了，消防员还有现场堪查鉴定。

　　走到更衣室门口的时候，碰到消防中队的罗煜：“罗队，起火点确定了吗？”

　　罗煜指了指身后的男更衣室：“就是这里。门被反锁，汽油从门缝灌进去，然后点的火。起火时间大约是今天凌晨3点左右，半小时后火势蔓延到相邻的两间房，然后是大厅。我们中队在3点45分接到附近群众火警报警，赶过来的时候已经烧到猛烈阶段了，整个扑救过程持续40分钟，发现尸体是4点40分左右，然后通知了你们。”

　　听罗煜说完，赵云澜从鼻腔里重重叹息一声，包含了他此时道不明的无奈。

　　“详细报告我们最快明天能给。”罗煜看得出来赵云澜压力山大，他也只能尽快完成自己职责范围内的事。

　　“行，谢了！”赵云澜拍了拍罗煜的肩膀，走进了男更衣室。

　　这里已经是狼藉一片，更衣室的铁皮柜烧得焦黑，坐着换衣服的地柜被烧成了碳，墙壁和地面惨不忍睹。

　　窗户前，一具成年男性的尸体蜷缩着，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已经烧得无法辨认了。

　　沈巍小心翼翼地蹲在尸体旁边做死亡时间、死因和基本情况的判断，肖焱则按照沈巍的指示，给尸体拍各个角度的照片。

　　沈巍检查得差不多了，起身时刚好看到赵云澜进来，他摘了手套走近：“赵队，死亡时间是凌晨3点到4点之间，同样是先浓烟窒息，然后被火烧焦，凶手的犯案手法跟前两起一样。不过有一点不同，这次的死者，左小腿和右手臂都有枪伤。”

　　“枪伤？”赵云澜惊讶了一下。

　　沈巍点头：“对，这说明我们上次从视频反光里看到的，凶手拿着的不是吓唬人的道具，而是真枪。 ”

　　赵云澜咬着牙扫视四周：“凶手有枪，偏偏还要放火把人烧死。”

　　“这个死者是健身房老板，身强体壮，如果不开枪，估计凶手控制不住他。” 沈巍说出自己的判断。

　　赵云澜瞅了一眼焦尸，扬着下巴问沈巍：“他背上也有那什么吗？”

　　“翅膀状皮革物。”沈巍迅速get到赵云澜问的是什么，回应道：“当然有，还是同样用灸烤枪烙上去的。”

　　“看来又得并案了。”赵云澜揉了揉额头，有种头疼欲裂的感觉。

　　物证组龙思从隔壁淋浴间出来，手里拿着一个证物袋，他举到赵云澜面前：“目前只找到一个弹壳，现场烧得很废，其他的射击残留物太难找了，还得多花点时间。”

　　赵云澜接过那个弹壳看了看又递给沈巍：“这个一定查得到来源。”

　　沈巍也把袋子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判断道：“看着像国外制造的，应该是德国的□□PPK，警用手枪。”

　　“这你都看得出来？”赵云澜一脸震惊。

　　沈巍把证物袋还给龙思，有些腼腆地推了推眼镜：“有段时间专门研究过德国手枪的弹道痕迹，所以印象深刻。”

　　龙思：“我看着也像是□□PPK，就是不知道他是怎么弄来的？”

　　“走私枪。”赵云澜给出结论：“三年前崇宁发生过一起枪击案，当时查到枪的来源就是从缅甸走私进来的，那家伙交待，缅甸一个军火商从德国弄了一批走私枪，辗转到缅甸后卖给了韩国、泰国和中国的黑老大。我们后来查到那一批走私枪很多，又几经转手，有几把都不知去向了，所以这次凶手通过非正常渠道买到了其中一把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记得这个案子，当时查枪源的时候花了不少功夫，因为是跨境军火走私，所以后来把案子汇报到省厅，好像还成立了专案组。”龙思也把记忆里的那个案子重新翻了出来。

　　“三年前我还在绥远分局，对这个案子也略有耳闻，好像最后也追溯到了两把枪的来源。”沈巍也想起来有听过当年那起案子。

　　赵云澜看向龙思：“弹壳是在淋浴间里找到的？”

　　“对，瓷砖上还有残留的血迹，说明凶手很有可能是在被害人洗澡的时候开的枪。”龙思根据自己的经验判断。

　　沈巍走到淋浴间看了看，又蹲下来寻找一些细微的痕迹，不一会儿分析道：“凶手趁何晏洗澡的时候朝他开了第一枪，打中左小腿肚。”

　　沈巍看到一支倒在门边的拖把，继续分析：后来何晏奋力反抗，拿起了墙角的拖把去攻击凶手，结果被凶手第二枪打中了右小臂。”

　　沈巍沿着墙角和地板上残留的血迹一路看过来：“凶手见何晏不能反抗了，于是收起枪，拿出绳子，在浴室门口将他的双手反绑在身后，他强迫何晏自己挪到更衣室的墙边，面向窗户跪下。

　　沈巍指了指何晏尸体，他的嘴形很奇怪，口中好像塞满了东西：“何晏全身赤裸地跪在地上，凶手用他挂在脖子上的毛巾堵住了他的嘴，然后拿出灸烤枪，活生生地将翅膀皮革烙在了何晏的背上。”

　　继续往下查看，他们又发现了汽油桶摆放的位置留下的印痕，窗户滑轨中洒满了碎石，以及更衣室门上的断裂的铁链。

　　赵云澜也跟着这些痕迹分析起来：“何晏晕过去之后，凶手往窗户的滑轨中洒满了碎石，以确保何晏不能从窗户逃走，然后他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走到更衣室外，用铁链锁上门，再把汽油从门缝里灌进房间，最后点火、离开。”

　　在沈巍和赵云澜的提醒下，龙思也指挥下属沿着这些痕迹继续搜证，把有用的东西一点点装进了证物袋中。

　　“我先让人去查枪源，当年枪击案的凶手还在监狱，也许还能提供点什么线索。”赵云澜走到窗口往下看了看，老楚正在找附近的居民做笔录，赵云澜冲他喊了一声：“老楚，打个电话给思捷，说我们要提审范大明。”

　　老楚回给赵云澜一个“收到”的手势，立刻执行命令。

　　沈巍看了看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准备一下验尸。”

　　“你坐我的车回去吧！”赵云澜叫住沈巍，然后又冲龙思吩咐了一句：“这里交给你善后了，搜仔细点，别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龙思冲赵云澜一挥手：“放心吧！”

　　沈巍没有拒绝赵云澜，他家离这次的案发现场不算远，早上起来跑步的时候接到的通知，当时刚好跑到这个附近两公里的位置，所以直接就过来了。现在要回局里，沈巍也懒得麻烦再回去一趟，忙工作要紧。

　　回分局的路上，赵云澜难得没有找话题和沈巍聊天，而是沉浸在自己思绪里。这已经是第三起焦尸案了，如果凶手是同一个人，他已经用这个残忍的方式夺走了三条人命，可他至今仍然逍遥法外，一组人不眠不休努力了这么久，最后居然连一点有效的线索都没有。

　　赵云澜第一次觉得，自己是真的很没用。

　　“这次的死者，好像不是富家子。”沈巍先开的口。

　　赵云澜的思绪被拉回，应道：“目前还没有对何晏的身份做详细调查，不能排除他也是个富家子的可能。”

　　沈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刚刚通过对尸体的初步判断，他的年龄不超过三十岁，年纪轻轻就是这么大一间健身房的老板，确实有可能是因为深厚的家底。”

　　“看来，这个何晏应该也是那张合照里的人。”赵云澜猜测着。

　　“对了，上次顾柠用电脑做了那张照片的复原及角度分析，推断合照应该是四个人一起拍的。”沈巍想起了顾柠跟自己说过这么一件事。

　　赵云澜看了沈巍一眼，显然是有些震惊：“你的意思是，凶手还有可能要杀第四个人？”

　　沈巍冷静道：“只是猜测。希望不会吧！”

　　赵云澜突然暴脾气地用力拍打了一下方向盘，厚重的喇叭声都被拍响了。“不行，一定不能让他再杀人了。”

　　电话响起，赵云澜按下了免提链，车载蓝牙中传来祝红的声音：“老赵，已经联系上何晏的家人了，他的妻子叫叶莹莹，怀孕四个月，目前正在娘家养胎。何晏的母亲以前是税务局的公职人员，三年前因为癌症去世了。何晏的父亲何国平，是崇宁市海关关长，目前还在职。”

　　听完祝红的汇报，赵云澜和沈巍同时看向对方，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反应过来后，赵云澜让祝红安排家属认尸，随即挂掉了电话。

　　“所以，目前三个死者，要不就是家里有权有势，要不就是非富即贵。”沈巍平静地下了一个结论。

　　“我之前就在想，这几个人之间一定有某种联系，现在看来，他们极有可能是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而他们的父母利用手中的权利和财富，想办法把他们的罪行掩盖了过去，所以才会招来今天的报复。”赵云澜猜测着。

　　沈巍看向赵云澜：“你没有查过他们的学藉？这些人年龄都不大，极有可能是同学。”

　　赵云澜：“之前查夏远新和丁皓嘉，发现他们从小到大的学藉资料是造假的，这个何晏估计也一样。我让长城和公主在查这条线，希望能帮我们找到有用的线索，一定要尽快知道合照里的人是谁。”

　　沈巍冷静地思考了一下，开口道：“派人去何晏家调查，说不定能找到一样的合照。”

　　赵云澜反应过来，这个时候必须争分夺秒，不能犹豫。他立刻拔通了大庆的电话：“你赶紧去一趟何晏家，把所有的相册都翻一遍，看看有没有那张合照。”

　　11月26日，下午15：00，距离第三次案发12小时。

　　这次的案情报告会气氛十分凝重，厉锋明也早早坐到了会议室里，所有人都愁眉不展，仿佛此刻是世界末日一样。

　　“厉局，我上次打的报告递上去了吗？”赵云澜的语气并不是很客气。

　　厉锋明叹了口气：“递了，不过还没有消息。”

　　“那你怎么不打电话催呀？”赵云澜追问，仿佛他才是局长。

　　厉锋明把脸一沉：“你怎么知道我没催？上面都是领导，我一个区区分局局长，我哪有资格催他们？再说，本来就在按流程走，我催了就管用吗？有这个时间，不如多去查查别的线索。”

　　焦尸案都发生三起了，上面压着不肯调旧档案，还要压着马上抓人破案，厉锋明头发都快掉光了，本来就窝了一肚子火，现在还要听赵云澜数落，他怎么可能还憋得住？

　　在座的各组组长和刑警队全员，个个都神情严肃，连大气都不敢喘，这个时候要是谁开口说话，无疑是往枪口上撞了。

　　就在现场陷入尴尬的静寂时，撞枪口的人来了。

　　顾柠首先打开了自己的PPT：“我已经比对过国内国外所有奢侈品牌的服饰装饰物，最后发现有一个‘乔娜’的品牌在十一年前曾经推出过一款鞋子。”

　　PPT翻页后，大屏幕上出现了一张白色运动鞋的图片，可以清楚地看到鞋子的一侧有一个立体的翅膀装饰物，而那个翅膀的形状跟烙在死者背上的翅膀图案相似度极高。

　　顾柠继续解释：“已经打电话给品牌经销商确认过了，这个鞋子是限量款，在十一年前投放到中国市场的只有2000双，而且价格昂贵，能买得起的人并不多。这款鞋子已经停产了，现在市场上不可能还买得到，不过因为当时鞋子太火了，国内就出现了很多山寨货，在普通鞋店里花80块就能买到一双，翅膀做得跟正品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材料和做工就会差很多。”

　　“所以你的意思是：夏远新、丁皓嘉、何晏会是这款鞋子的买家？”大庆提出自己的疑惑。

　　顾柠答道：“经销商的经理说，他们品牌所有限量款的服饰卖出去都是有记录的，所有的买家都填写了售后卡，就是怕万一翅膀掉了，可以直接找售后免费修复。”

　　“也就是说，经销商那里会有2000张售后卡，只要比对就会知道，除了夏远新、丁皓嘉、何晏之外，崇宁还有谁买过这种鞋子？”林静道。

　　顾柠：“他们已经在比对了，最快这两天就会有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