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光盛恋》简之初

7、第 7 章

　　上午第二节课。
　　蔺昭坐在靠窗的位置，阳光正好落进来，照在她摊开的笔记本上。
　　她握着笔，却迟迟写不下去。
　　脑子里不断闪回刚才那一幕：
　　荀漠行在天桥口站着，手里捧着书，被晨光拉长的影子静静落在台阶上。他没有靠近她，没有逼她，甚至连眼都不敢多看她一瞬。
　　和上一世那个步步紧逼、深情却偏执的荀漠行，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太不同了。
　　这种不同反而让她……有点害怕。
　　“蔺昭。”前排有人叫她。
　　她回神，看见同学递过来一张笔记纸。
　　“你刚刚发呆，老师点你名你没听到，我帮你记了。”
　　“谢谢。”她接过纸，心神还是没办法重新投入。
　　冼凛坐在她左侧稍后位置，目光落在她的侧颊上。
　　他能看出她有情绪，却没有立刻开口问。
　　直到下课铃响起，他才轻声说：
　　“中午想吃什么？我带你去。”
　　“随便。”
　　冼凛抬眼，低声道：“你不太对劲。”
　　“……”蔺昭抿了抿唇。
　　她不想解释。也解释不清。
　　冼凛似乎意识到她不愿多说，语气放柔：
　　“那……我陪你去图书馆？你早上不是说要查资料？”
　　蔺昭点点头。
　　两人并肩走出教室。
　　图书馆二楼
　　蔺昭选了靠窗的一个角落坐下。
　　冼凛把她需要的资料先去借了，再放到她面前。
　　阳光斜斜落在桌面，照着冼凛的侧脸，柔和、沉稳、干净。
　　他递来一杯温水。
　　“喝点。”
　　她接过。
　　就在她垂下视线时，却忽然感觉到一道极轻、极短暂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不由自主抬头。
　　——荀漠行。
　　他站在不远处的一整排书架之间，手里还拿着书，却没有翻页，只安静地站着。
　　不是靠近。
　　不是盯着。
　　只是……看了她一眼。
　　就像风轻轻掠过湖面，不带痕迹，却让水面起了一层不易察觉的涟漪。
　　蔺昭心口微紧。
　　冼凛顺着她视线看过去，眉心稍稍沉下：“又是他？”
　　蔺昭急忙摇头：“他没做什么。”
　　冼凛没说话，却站起身，朝荀漠行的方向走去。
　　“冼凛——！”
　　来不及阻止。
　　冼凛停在荀漠行面前，声音压得极低：
　　“你想做什么？”
　　荀漠行抬眼，目光沉静得像被深海吞没。
　　“看书。”
　　冼凛冷笑：“你是在她附近‘看书’？”
　　荀漠行垂下视线，语气平淡到近乎冷：
　　“我站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会再让她不安。”
　　“你以为你不靠近，她就会安心？”
　　冼凛的声音里带上一丝锋利：
　　“上一世你做过什么，你自己最清楚。”
　　空气像突然被绷到极致。
　　蔺昭猛地起身。
　　她快步走过去，拦在两人中间。
　　声音虽然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你们……不要这样。”
　　冼凛看着她：“他——”
　　“冼凛。”
　　她叫他的名字。
　　声音有些颤。
　　冼凛终于闭了嘴。
　　荀漠行的指尖在暗中收紧，却仍站得很稳。
　　没有后退，也没有靠近。
　　蔺昭深吸一口气：
　　“我不想……你们因为我起冲突。”
　　冼凛沉默片刻，最终退一步：“好，我不吵。”
　　他扭头走回座位。
　　只剩荀漠行站在那里。
　　阳光落在他肩头，把他整个人的轮廓照得有点孤独。
　　他看着蔺昭。
　　眼底藏着难以言说的情绪。
　　可当他开口时，声音轻得像怕惊动她：
　　“我……不会再让你为难。”
　　说完，他转身离开。
　　连背影都是克制的。
　　蔺昭怔在原地。
　　心里像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
　　那一瞬间，她忽然意识到：
　　让她不安的不是荀漠行靠近。
　　而是——
　　他这样后退。
　　这样把所有感情藏在心口的样子。
　　像是……准备随时离开她的生命。
　　她捂住胸口。
　　心跳有一点点疼。
　　图书馆外的风
　　荀漠行出了图书馆，走到外面长长的甬道上。
　　风吹乱他额前的发。
　　他停下脚步，抬头看着前方的天光。
　　刚才那一幕，他克制到极致。
　　但胸腔却疼得像被扯开。
　　他自嘲地笑了笑。
　　“……昭昭。”
　　他轻声唤她的名字。
　　像上一世无数个深夜里，在梦里万遍喊过的那样。
　　可这一次，他连靠近都不敢。
　　他把额头抵在指节上，声音低沉沙哑：
　　“我不能吓到你……可我……真的好想你。”
　　风把声音吹散。
　　荀漠行闭上眼。
　　他知道。
　　他不能急。
　　他必须等。
　　用一整个重来的生命，等她一点一点、不再害怕他。
　　与此同时·图书馆内
　　蔺昭坐回座位，却一句字都看不进去。
　　冼凛看了她许久，终于轻声道：“你……在担心他吗？”
　　蔺昭怔住。指尖微微发凉。“我没有……”
　　冼凛盯着她：“你怕他靠近，但你好像……也怕他离开。”
　　蔺昭呼吸顿住。
　　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可冼凛说中了一部分真相。
　　她害怕荀漠行靠近——因为上一世的阴影仍在。
　　可当荀漠行真正开始后退……她心底又像是被掏空了一块。
　　像是本该存在的一束光，被人为地关进了黑暗里。
　　她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
　　也不敢去碰。
　　冼凛叹了口气：
　　“蔺昭，你知道吗？有时候，最危险的不是靠近。而是——你明明被他影响，却不自知。”
　　他说完，轻轻握住她的手。
　　“我不会让你再受伤。”
　　蔺昭抬起眼。
　　冼凛的目光很稳。
　　稳得像在告诉她——他可以成为一个避风港。
　　可她心底却轻轻颤了一下。
　　因为那手掌的温度……并不能完全盖住她胸口那种奇怪的空洞感。
　　那种空洞感来自于——荀漠行转身离开的方向。
　　同一时间在校园湖边
　　荀漠行站在湖边，风吹动湖面。
　　他一条消息一条消息地打字，又一条条删掉。
　　他想告诉她：我不想离你远。但我更不想成为你恐惧的来源。
　　最后，他只发出两个字：
　　——【对不起】
　　这是他上一世欠她的。
　　也是这一世的开端。
　　他按下发送键。
　　而蔺昭在图书馆里看到消息的瞬间。
　　心口狠狠一紧。
　　她把手机握得很紧，指节发白。低声喃喃：“荀漠行……你到底想让我怎么办。”
　　风在窗外掠过。
　　她的声音被淹没在光里。
　　而命运的线——随着这一句“对不起”，开始真正发生偏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