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对象总是画风清奇》青墨竹影

54、一生守候第五世界完

　　苏玉的魂魄化作流光散去，但江晏能感觉到，一股微弱的、带着依恋的意念并未立刻远离，仍萦绕在牡丹园中，仿佛在徘徊，在回望。
　　他知道，苏玉仍有不舍。
　　江晏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温柔的坚定。
　　他走到那株白牡丹下，取出早已备好的素纸与竹篾。
　　他的动作缓慢而郑重，凭借着冥冥中的一丝感应，亲手扎成了一盏小巧的引魂灯。
　　他以笔墨在灯上细细描绘了一朵绽放的牡丹，并在旁边写下两个小字：苏玉。
　　夜幕降临，四野俱寂。
　　江晏将灯点燃，那暖黄的光晕并不耀眼，却仿佛能穿透阴阳界限。他手托引魂灯，对着虚空轻声道：
　　“苏玉，去吧。勿再留恋，勿再彷徨。”
　　灯光摇曳，仿佛在回应。
　　空气中那丝徘徊的意念，渐渐被灯光吸引，变得安详。
　　“我承诺过，”
　　江晏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如同誓言，“我会找到转世的你。无论你在何处，我都会去寻你。”
　　引魂灯的光晕仿佛开辟了一条朦胧的道路，江晏虽肉身停留在院中，意识却仿佛随着灯光，看到了那条烟雾弥漫、彼岸花开的黄泉路。
　　他看到苏玉模糊的身影在路的前方显现，回头望他，眼中已无悲戚，只有澄澈的感激与同样坚定的期待。
　　周围有影影绰绰的其他魂灵，浑浑噩噩地向前，唯有苏玉，因那盏灯与那个承诺，魂体清明，步伐沉稳。
　　风声呜咽，似有鬼差低语，却并未阻拦这盏由阳世真心点燃的引魂灯照亮的魂魄。
　　江晏以意念守护着灯光，如同守护着苏玉最后的旅程。这条路，他无法同行，却能以心灯为引，送他一程。
　　路的尽头，是一条奔流不息、雾气昭昭的忘川河，河上横跨着那座传说中的石桥——奈何桥。
　　桥头，一位身形佝偻的老妪（孟婆）正默然分着汤水。
　　许多魂魄饮下后，便眼神空洞，麻木地走上桥，消失在雾气中。
　　苏玉的魂魄在桥前停下，再次回望。
　　隔着遥远的阴阳，他与江晏的目光（或者说，是意念）再次交汇。
　　江晏手中的引魂灯火光跳跃了一下，他将所有的思念与承诺，都凝聚在这最后的凝视之中。
　　他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苏玉懂了。
　　他对着江晏的方向，展露出一个无比释然、温柔的笑容，如同他们初见时月下的牡丹，纯净美好。
　　然后，他转过身，并未去看那碗汤水，而是步履从容，坚定地踏上了奈何桥。
　　他的身影渐渐被桥上的雾气吞没，唯有那盏引魂灯的光，在江晏手中，为他的背影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直至彻底消失不见。
　　当苏玉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奈何桥的彼端，江晏手中的引魂灯也随之缓缓熄灭，最后一丝青烟袅袅升起，融入夜空。
　　意识的连接断开，江晏重新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站在寂静的庭院中。
　　手中空余冷却的灯架，空气中残留着一丝极淡的、属于苏玉的冷香，也正迅速消散。
　　巨大的空虚感如同潮水般瞬间将他淹没。但他心中却并无太多悲伤，反而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
　　他完成了对他的承诺，亲自送他安息，为他点亮了轮回的路。
　　他抬头望向苏玉消失的夜空，繁星点点，仿佛每一颗都可能是他未来的归宿。
　　“再见，苏玉。”
　　他轻声说，如同情人间的低语，“待我此生终了，便去寻你。”
　　随着苏玉踏入轮回，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在江晏脑海中响起：
　　【检测到目标灵魂碎片执念已消，处于可回收状态。是否回收“苏玉”灵魂碎片？】
　　江晏没有丝毫犹豫：“是。”
　　刹那间，一点莹润的、带着月华与牡丹冷香的光点，自苏玉消失的虚空中浮现，它不像前几个世界那样炽烈或纯粹，而是蕴含着复杂的质感——有才情的灵秀，有风骨的坚韧，有百年孤寂的沧桑，更有最终释然的安宁与……对他深沉的、圆满的爱恋。
　　这片灵魂碎片，轻盈地、义无反顾地没入江晏的眉心。
　　一股庞大而温柔的情感与记忆洪流涌入江晏的识海，不仅仅是这个世界的点点滴滴，更是将前几个世界收集到的、属于“云羲”的灵魂碎片彼此串联，让那沉睡的主魂轮廓变得更加清晰、凝实了一分。
　　江晏闭上眼，细细感受着这份独一无二的“苏玉”回归本位。他的苏玉，终于真正地、完整地，回到了他的灵魂深处。
　　记忆复苏，碎片回归，但江晏并未立刻离开这个世界。
　　系统给予他停留至生命终结的权限，他选择了留下。
　　他依旧住在这座牡丹园中，拒绝了所有说亲。
　　他将对苏玉的思念，深埋心底，化作前行的力量。
　　他更加刻苦地攻读，将苏玉传授给他的学识与思想，融会贯通。
　　后来，他果然高中进士，入朝为官。
　　他谨记对苏玉的承诺，为官清正，敢于直谏，提携寒门才俊，保护了许多有风骨、有才华的士子，成为了朝堂上一股清流。
　　他官至太子太傅，成为一代大儒，受世人敬仰。
　　而他从未忘记为苏玉正名与传扬其才学的初衷。
　　他多次利用自己的影响力，重新刊印、推广《苏玉集注》，并为其撰写更加详尽的传记。
　　苏玉的诗文与事迹，终于随着江晏的显赫而真正流传千古，成为文学史上不可忽视的一页。
　　无论官居何位，身在何方，每年牡丹花开的季节，江晏必定会回到这座荒废又被精心维护的古宅，在那株白牡丹下住上一段时日。
　　他会在花下读书，会在月下独酌，会对着牡丹喃喃自语，仿佛在与一个看不见的魂灵分享他的见闻，他的思念。
　　庭中的白牡丹，在他的悉心照料下，一年比一年繁茂，花朵皎洁如玉，幽冷沁香，仿佛真的凝聚了某位绝代才子的魂韵。
　　江晏的一生，都未曾娶妻纳妾。
　　外人只道他痴迷学问，性情孤高。
　　唯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早已在百年前的月下，被一只风流鬼王用冰冷的拥抱和炽热的才情彻底占据，再容不下他人。
　　他守着这座园，守着这株花，守着那份跨越生死的记忆与承诺，直至白发苍苍，寿终正寝。
　　江晏的晚年是在牡丹园中度过的。
　　他躺在廊下的躺椅上，看着庭中那株依旧繁盛的白牡丹，目光安详。
　　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他并无恐惧。
　　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询问他是否准备脱离此世。
　　他微微颔首。
　　然后，他颤抖着伸出手，从怀中取出一个保存完好的油纸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一片早已风干却依旧能看出原本形态的牡丹花瓣——那是苏玉离去那年，他悄悄收藏的。
　　他将这枚花瓣，轻轻夹入那本陪伴他一生的、最初版的《苏玉集注》之中，正好压在那篇他亲笔所作的序文之上。
　　“玉韫珠藏，光气终不可掩……”
　　他低声念着，唇角带着满足而平和的笑意，缓缓闭上了眼睛。
　　江晏的意识脱离肉身，悬浮于半空，看着下方安详逝去的自己，以及那本合拢的诗集。
　　系统的光芒笼罩着他。
　　【第五世界任务完成，灵魂碎片回收成功。
　　是否封存本世界及之前世界记忆，前往下一个世界？】
　　江晏最后看了一眼那株在微风中摇曳的白牡丹，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轮回深处某个模糊的身影。
　　“走吧，”
　　他对系统淡然一笑，眼神清明而坚定，“他既入轮回，我便去寻他。”
　　【记忆封存程序启动。】
　　熟悉的剥离感传来，关于苏玉的，关于豹人、圣子、元帅、猫妖的所有深情与记忆，再次被温柔地包裹、封存，沉入灵魂的最深处。
　　光芒闪过，江晏的眼神再次变得温润而专注，带着一丝初入世的纯粹与坚韧。
　　他没有任何犹豫，一步踏出，身影消失在光芒之中，义无反顾地步入新的红尘，去赴那场永恒的、追寻灵魂所爱的约会。
　　牡丹花下的浪漫轻喜剧落下帷幕，但属于他们的故事，永无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