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总想让我破产》戗隳

31、第 31 章

　　几天后，龙哥那边杳无音信，何竟并不意外。那种老狐狸，不见兔子不撒鹰，没有足够的好处或者把握，绝不会轻易吐露核心信息。他按捺住性子，继续扮演着兢兢业业的“何总”，同时暗中梳理着能从正规渠道获取的所有关于辛联的陈年旧事。

　　父亲忌日临近，老宅里的气氛也日渐沉郁。连佣人们走路都放轻了脚步，仿佛怕惊扰了什么。何竟发现自己也开始有些心神不宁。他对父亲的感情复杂，有敬畏，有疏离，或许还有一丝被忽视的委屈。而父亲的去世，以及那份明显偏向何欲的遗嘱，则是横在他和何欲之间，最深的一道鸿沟。

　　忌日当天，天色阴沉。何竟换了一身黑色西装，站在镜前打领带，手指却有些不听使唤，怎么也打不好。他烦躁地扯下领带，正要扔开，房门被敲响了。

　　他拉开门，何欲站在门外，同样一身肃黑。何欲的目光落在他手里揉成一团的领带上，没说什么，只是走了进来。

　　“转身。”何欲的声音没什么起伏。

　　何竟愣了一下，下意识地转过身背对他。何欲拿起那条领带，动作熟练地绕过他的衣领。微凉的指尖偶尔擦过他颈侧的皮肤，带来一阵战栗。何竟僵硬地站着，能闻到何欲身上那抹熟悉的、冷冽的气息。

　　不过几秒钟，一个工整的温莎结就打好了。何欲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完成。

　　何竟对着镜子看了看，领带结完美得无可挑剔，就像何欲做的其他所有事情一样。他心里那股别扭劲又上来了，低声嘟囔了一句：“多管闲事。”

　　何欲像是没听见，转身往外走。“车在等了。”

　　墓园在一片静谧的山坡上，松柏苍翠。父亲的墓碑被打扫得很干净，照片上的人眉眼间带着何欲式的冷峻，却又似乎多了几分何竟记忆里没有的疲惫。

　　何欲将一束白菊放下，站直身体，沉默地看着墓碑。何竟站在他侧后方半步的位置，学着他的样子，却不知道该想些什么。他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父亲偶尔对他流露的、转瞬即逝的温和，一会儿是遗嘱公布时何欲那张毫无波澜的脸，和自己当时如坠冰窖的感觉。

　　“爸，”何欲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平缓，“我和小竟来看您了。公司一切都好，您不用担心。”

　　他说得极其简略，公式化，听不出什么感情。

　　何竟听着，心里莫名涌起一股火气。就这样？这就是他想对父亲说的全部？公司，永远都是公司！

　　他忍不住上前一步，几乎与何欲并肩，盯着墓碑上的照片，脱口而出：“爸，我也来了。我现在……没以前那么混账了，在哥手底下做事。”他顿了一下，语气里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倔强和证明意味，“我会做出点样子来的。”

　　话音落下，墓园里只剩下风声。

　　何欲侧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深邃，依旧看不出什么情绪。

　　祭奠结束，两人沿着来路沉默地往下走。快到停车场时，何竟终究没忍住，停下脚步，叫住了前面的何欲。

　　“哥。”

　　何欲回头看他。

　　何竟深吸一口气，问出了那个压在心底很久的问题：“爸走的时候……有没有留下什么话给我？”

　　他紧紧盯着何欲的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何欲的表情在那一瞬间似乎有极其细微的凝滞，快得像是错觉。他移开目光，望向远处层叠的山峦，声音平淡无波：“他让你……听我的话，别惹事。”

　　又是这句话。

　　何竟的心直直地沉了下去。果然，在父亲眼里，他永远是个需要被管教、需要“别惹事”的孩子。所有的期望和重担，都理所当然地落在了何欲肩上。

　　一股巨大的失望和自嘲淹没了他。他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没笑出来。

　　“是吗？”他声音干涩，“我知道了。”

　　他不再看何欲，快步走向自己的车，拉开车门坐了进去，用力关上门，将外面那个冰冷的世界隔绝开来。

　　他靠在方向盘上，胸口堵得发慌。原来他所以为的、可能存在的一丝父亲的惦念，也不过是自作多情。何欲拥有了一切，连父亲最后的嘱托，也都是关于如何“管束”他。

　　这让他觉得自己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挣扎，在那一刻都显得如此可笑。

　　他发动车子，引擎发出一声低吼，猛地窜了出去，将那座沉静的墓园和那个永远正确的哥哥，远远甩在身后。

　　旧账未清，又添新痕。

　　他和何欲之间，那道由父亲亲手划下的鸿沟，似乎更深了。而想要跨越或者填平它的执念，也变得更加尖锐和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