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拥命运之桥》与墨凡今

14、第十三章

　　寒假的英语辅导班是姚轩宁的一个女同学牵线组织的，小班的授课模式，每班10名同学。令他没想到的是本来以为只有同班同学的辅导班里居然会有苏菡，而那个牵线组织的女同学正是和苏菡十分要好的女生。正是这样的小规模授课让姚轩宁有了更多的机会近距离接触苏菡。
　　命运的齿轮就这样悄悄转动了。
　　悄然间，姚轩宁发现自己的内心有了些许的变化。苏菡，这个集美丽与才华于一身的女子渐渐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做梦也不曾想到会有这样一个女孩闯入自己的内心。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交集越来越多，他们会在去辅导班的路上相遇，会在路上一起讨论英语、数学、化学，一切都是那么的轻松自在。似乎那些传言都化成了子虚乌有的透明的空气，消散得无影无踪。
　　枯燥乏味的英语辅导也变得格外有趣和期待。

　　初三下学期，进入到中考最后的冲刺阶段，每个人都开足马力做最后一搏。对于姚轩宁，新学期又多了一件令人期待的事儿，那就是苏菡。同为化学课代表的他们经常在化学教研组办公室相遇，彼此开心地打招呼，询问最近的考试排名。令姚轩宁记忆深刻的是有两次考试，苏菡的年组排名都只比他高了一名，为此，他总调侃她跟自己犯相。
　　渐渐地，姚轩宁变了。那个一向蜗居教室的他会在课间休息时走出教室，怀揣一颗悸动的心，期待与她的偶遇。
　　然而，暗恋的喜悦带来的副作用就是成绩的下滑，在这个风雨兼程的中考前夕。
　　姚轩宁初中时每次考试考场都是按照各班的成绩排名划分的，每班前三名第一考场，四到六名第二考场，以此类推。之前，姚轩宁从来没有考出过第一考场，但这次，初三下学期的第二次月考，姚轩宁的成绩竟然滑落到班级第九，年组排名更是一落千丈到两百名开外。这种跳水似的下滑让他的班主任彻底疯了，一个常年的班级第一居然在最为关键的中考前夕玩跳水，估计任何一个班主任都会疯掉的。那段时间，他很痛苦，一方面为自己的成绩下滑苦恼，另一方面为自己因为暗恋而导致的精力不集中而失望。
　　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调整好自己，集中注意力，学习时不去想别的，把自己培养成全能的多面手——学业与爱情两不误。
　　第三次月考，带着班级第九的成绩，姚轩宁第一次走进了第三考场。
　　好在凭借着过硬的实力，第四次月考他成功杀回到了第一考场，也再一次和苏菡在同一考场相遇。说来奇怪，苏菡的成绩却一直很稳定，似乎姚轩宁的出现并没有对她造成任何影响。对于他的重新回归，苏菡异常兴奋，总是围着姚轩宁问东问西，开心的神情溢于言表。
　　“是因为我么？”姚轩宁弱弱地想，“别多想了，就当自己自恋吧。”
　　有时，自己需要控制自己的大脑，让自己处在正确的轨道上。
　　然而，一个人的行为举止可以伪装，这可能出于颜面，也可能出于自尊，但一个人的眼神是不会骗人的，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古人的智慧说明一切，一个人眼神的自然流露，一个人一瞬间的下意识反应都是她内心最真实的表达，而苏菡表现出的种种行为都让姚轩宁有种“她对我有意思”的错觉。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在走廊，在操场，他们彼此眺望，似乎只要能看上对方一眼就是一天中最大的快乐。
　　那段时间，苏菡身边再没有出现过其他男生。
　　命运，有时就是喜欢捉弄人。中考，姚轩宁和苏菡居然分到了同一个考场，在全市十四个中学，上千名考生参加的中考里，他们，分到了同一个考场。
　　缘分，就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
　　没有任何意外，姚轩宁和苏菡都顺利考上了市重点高中。
　　曾几何时，姚轩宁不止一次地幻想着，祈祷着，希望他们能分到同一个班级。然而，缘分没有再创造奇迹，苏菡再一次分进了三班，而他则进了一班。

　　高一的时光是美好的，至少对于姚轩宁是这样。
　　高一开学的摸底考试，他考得不错，同样，苏菡考得也很好。他们一同考入了学校专为年组前50设立的课后辅导班。
　　青春期的少男在暗恋的人面前会有怎样的表现？看了姚轩宁就能找到答案。辅导班上的姚轩宁，在苏菡面前的姚轩宁一改之前沉默不语的上课状态，摇身一变成为了课堂上的活跃分子，积极回答问题，有时甚至抢答，表现得极为“嘚瑟”。以前的他只喜欢回答别人答不出的问题，对于大家都明白的问题他很少回答。其实，他这种转变无非是为了吸引苏菡的眼球，引起她的注意罢了。
　　显然，他的目的达到了，苏菡的确开始善意的揶揄他，而他也喜欢这种揶揄，喜欢这种打情骂俏，在他们的相互调侃中，姚轩宁也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心跳加速，那种电流划过身体的紧张与刺激令他终生难忘。渐渐地，他们不再局限于课后辅导班，平时的课间他们也会打打闹闹，放学一起走，晚饭后一起打羽毛球，乒乓球，在大家都拼命奋进的高一，他们却把甜蜜抹在彼此心间。

　　然而，甜蜜总是短暂的。
　　慢慢地，姚轩宁发现会有外校的男生来接苏菡放学，他们并肩而立，行为举止亲密，关系非凡。不仅如此，校内也会有一些男生跟她走得很近，显然超出了一般同学的关系。这个发现给姚轩宁带来了无比沉重的打击，他冷静地回忆之前的各种流言，看来都非空穴来风，或许之前她就是这样一个人，只是以前的自己根本没有关注她，而现在关注多了自然就暴露了。那段时间，姚轩宁的心仿佛被蹂躏，被撕扯，一股污浊之气淤积在他的胸口，久久无法散去，巨大的失望笼罩在他的周身，伤心、愤怒、无奈、失落，五味杂陈。

　　记得有一次，苏菡找姚轩宁借数学练习册。之后，他就发现她又和其他男生在一起，举止亲密。一股无名火在他心中燃起，他不住地跟自己说，我有什么资格要求她？我们什么关系都不是。可是，无论怎么劝解自己，胸中的那股郁结之气始终驱赶不散，他只能避而远之，然后一个人孤独地仰望天空，任凭强烈的阳光刺痛他的双眼。
　　中午放学回家的路上，姚轩宁远远地望见苏菡一个人在前面慢慢踱步，似乎在等人。他低下头，假装没看见，想迅速超过她，他不想又一次撞见她跟某某男生在一起，这会再一次刺激他脆弱的心。可让人意外的是苏菡这时却突然加快了脚步，始终走在他的前面，并跟他保持着两到三步的距离，她似乎有意等他主动上前打招呼并一起回家。姚轩宁的心立刻开始七上八下。主动上前？他不甘心，想到上午看到的情景，他就生气。可又看了看眼前的情形，她分明就是有意在等自己，说实话，他还是很想跟她一起并行的，可转念一想，为什么她要等我？她有那么多男朋友，却还刻意地等我？我算什么？备胎么？想到这，他又犹豫了……就这样，他终究没有向前再多迈一步。
　　而他们，就这样保持着这个距离，直到彼此消失在各自的转角。
　　下午课间休息的时候，姚轩宁来找苏菡要他的数学练习册，下节课是数学，他得用练习册了。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苏菡根本就不出来，练习册是让另一个女生送出来的。
　　看来，苏菡生气了。
　　看着这个女生拿着练习册向自己走来，姚轩宁眼里满是无奈。
　　“姚轩宁？”那个女生盯着他的眼睛问到。
　　“我是。”姚轩宁迈步上前，“谢谢。”说着，他顺势伸手就要拿回自己的练习册。
　　“你就是姚轩宁啊。”女生并没有立刻归还他的练习册，而是凑近了仔细打量起了他。
　　姚轩宁有点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嗯……怪不得。”女生笑了笑，“诺，这是你的数学练习册。”说完，她把练习册往他怀里一塞，转身遁走了。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姚轩宁下意识地摸摸后脑勺。
　　“对了，初中时我就听说过你，虽然我们不在一个初中。”女生猛然回头，冲着姚轩宁微笑，“你果然像传说中的那么帅。”然后她吐了个舌头，消失在了姚轩宁的视线里，留下他一个人愣愣地站在原地发呆。

　　数学课下课后，姚轩宁习惯性地站在走廊的窗前。
　　“姚轩宁。”忽然有人在背后拍他的肩膀。
　　他转身看到了那个女孩，以及站在她身边的，苏菡。
　　姚轩宁突然有些慌张，下意识地看着苏菡顺嘴说道：“你挺有功劳哈，借你练习册你都不亲自还给我。”
　　“嘿，姚轩宁，本美女亲自出来替菡菡还你练习册，你还有什么怨言？”那个女孩一幅调侃的神情。
　　苏菡却眼神飘忽不定，微微低着头喃喃地说道：“我心情不好。”然后，她就转身离开了。而那个女孩拍了拍姚轩宁的肩，微微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用赋有深意的眼神看了看他，然后转身追上了前方的苏菡。
　　留下了一脸疑惑的姚轩宁。
　　从那之后，他和苏菡的关系渐行渐远。苏菡仍旧穿梭于众多男友之间，姚轩宁尽量不去关注她，仍然孑然一身。

　　直到现在，他都不愿回味那段阴暗的时光，每每想起，那种心痛的感觉就会隐隐浮现，让他的世界失去色彩。他努力地克制自己的内心，不让那些往事萦绕心头，不过，有的人一旦入心，就悄悄藏了一生。

　　尽管之后，他们偶尔见面时还会打招呼，还会说话，尽管说话后，她依旧会变得兴奋异常，似乎“和姚轩宁说话”这件事就像迷茫中的灯塔，点亮了她少女的心情。然而，看着苏菡身边依旧不断更替的男朋友们，姚轩宁还是默默转身，带着满心的失落与疲惫独自离开。
　　如果上天选择让他孤独，他会一直孤独下去……
　　也许她正站在舞台的中心，台下簇拥的都是她的追随者，舞台中心的她跳动着曼妙的华尔兹，轻舞飞扬间，一切皆是美丽。转身微笑的一瞬仿佛天边的柔光，点亮台下每个人的心。她神色飘忽，目光扫视着台下的一切，却始终无法停留。猛然间，远远角落处有个人倚在墙边，身姿挺拔，双手插兜，脸上挂着无尽的温柔。他注视着舞台上下发生的一切，然后，低下头，眼角闪过些许星光，沉默片刻后他安静地转身离开，留下舞台上孤独的目光与落寞的神情……
　　姚轩宁从来不是一个擅长主动追求女生的人，但或许……如果苏菡身边没有那么多男朋友，如果苏菡还像自己初识时的样子，如果苏菡也能像自己一样高傲，高傲地认为一般人无法配得上她，那么，或许，真的，姚轩宁会主动追求她。
　　但人生，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曾经的某些瞬间，姚轩宁有过失去理智的冲动，他想冲到苏菡面前质问她，为什么交那么多男朋友？难道她对每段感情都是认真的？如果是这样，那她未免太过滥情。如果不是这样，那又是为什么？是喜欢那些男朋友所谓的江湖地位？又或者是喜欢在不断更换男朋友中找寻所谓的刺激和成就感？……而他，又算什么？到底算什么？难道她从来都没有对自己产生过任何情愫？
　　不过，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质问她？
　　“我的女神会是那样的人么？”他不想让自己胡思乱想，但现实一次又一次地刺激和伤害他脆弱幼小的心灵，他想让自己重新恢复到之前高傲的样子，他不想让自己的内心如此卑微，但到最后他才发现，原来，这么多年，自己的高傲一直都在，从未改变，只是在她面前再也无法做到昂头挺胸……
　　在高中那个分秒必争的紧张时期，他绯闻缠身却淡然处之，许多女生向他表白，他都礼貌性拒绝。不知有多少女生跑到他面前质问：“你是不是喜欢苏菡？”他总是一笑了之，不做任何回答。其实，除了这样，他什么都做不了。“难道你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么？一个女混混而已，你，你怎么会喜欢这样的女生？就因为她长得好看？你看看她身边的那些男朋友们，姚轩宁，你又能排第几？你醒一醒吧。”
　　“我又没说我喜欢她。”姚轩宁微笑着，嘴角尽力上扬到最大弧度。然后，轻轻转身，潇洒而去。
　　从此，姚轩宁不再张扬，他变得沉默，变得孤寂。只是，依旧喜欢站在走廊的窗前眺望远方，繁花落尽，曾经的美好可曾遗忘？你偏偏起舞卷起一阵芬芳，却读不懂我眼中所有的凄凉。
　　以前，他会习惯性地瞥向三班的窗台，熟悉的身影是否还在？而现在，他的目光再也不会偏向那个方向。
　　长夜微凉。
　　多年过去，如今，他仍然习惯站在窗前，欣赏万千世界，聆听万物生长，回忆青春岁月，体会逝水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