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沪江月

1、宴会变故

　　S市。

　　晚上七点，由赵家牵头的宴会在商业中心的东岁会馆内准时拉开序幕。

　　金雕玉刻的天花板上，巨型水晶灯折射出温暖华丽的光线。
　　馆内香氛动人，伴着人们的鼓掌声，赵家一家三口登上舞台。
　　他们衣着华丽，举止文雅矜贵，似乎生来就是人群中的焦点。
　　台下知道内情的人互相看了一眼，心里都清楚赵家靠着谁才走进上流社会的。

　　暴发户。

　　赵父赵母相视而笑，对下面人的心思一清二楚，却不甚在意。他们骄傲看向站在右边穿着高定礼服亭亭玉立的女孩。
　　这是他们的女儿，赵明瑜。

　　赵父笑着握住话筒，“在宴会开始前我先讲两句。”说着他的眼神在下面人群中巡视一圈，却没有看到想要看见的人。
　　夫妻两人对视一眼。
　　赵母微微摇头，赵父心下略为失望。

　　会馆角落的沙发上，一个女孩身着一袭蓝色吊带长裙，头发在脑后利落扎成髻。
　　修长的玉颈上戴了一串圆润柔美的珍珠和一个坠着黄金罗盘的金项链。
　　她整个人极白，巴掌大的脸上没有任何瑕疵，精致到像一尊披着外衣，没有生命的玉像，透着难以言说的鬼气。

　　她就是赵父在找的人，赵明瑜的好友，初婳。

　　初婳靠在沙发上注视着被人群簇拥的一家三口。良久，她饮下杯中最后一口酒，重重放下杯子。
　　刚要起身，身侧一个男声就打断了她动作。
　　“你好，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初婳看向不知道何时出现在沙发旁边的西装男人，眼神不悦，勉强维持表面的平和。
　　初婳看着他的眼睛，“有事吗？”
　　或许是她的眼睛太过明亮清冽，男人明显愣住了，而等他反应过来之后，初婳已经不耐烦站起来，准备出去了。
　　男人顿时手足无措，在她路过时竟直接拉住了她的胳膊，声音磕磕绊绊。
　　“我，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

　　初婳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眼神落在他抓着她的手上。
　　她深吸一口气，认真提醒道：“劝你放手，我现在心情不是很好。”

　　赵明瑜那家伙瞒着她的事还没跟她坦白，她实在没有心情应付这些有的没的。

　　在男人正要说话时，三个端着酒杯的男人走了过来，冲这边点点头，很明显认识。
　　中间一个穿着红色西装的男人，视线在初婳身上游移，“顾少，这位小姐是？”
　　他说着还冲初婳露出一个自以为潇洒的笑容。
　　初婳只觉得油腻讨厌，刚要甩开这位顾少的手，他就松开了手……暂时避免了挨打。
　　一无所知的顾冷杜还一脸温柔看着初婳。
　　“我还不认识这位美丽的小姐，不知道有幸知道......”
　　初婳擦了擦被他碰到的手臂，不等他说完那些无聊的话就要迈步离开，却不想，那三个男人走过来直接挡住她的去路。
　　“干什么？”初婳皱着眉后退拉开距离。
　　左边黑色西装男笑道：“别走啊美女，我们顾少可是S市有名的钻石王老五，认识一下，你不亏的。”
　　说罢这人还向顾冷杜眨了眨眼，似是在邀功。
　　身后有注意到这里的看客在他们身后摇摇头，有人面色平淡，有人面露怜悯，还有人疑惑赵家怎么能把这几个有名的纨绔子弟请过来。
　　可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替初婳解围。
　　而赵家人依旧被其他人簇拥，暂时还没注意到角落这段插曲。

　　初婳依旧不想惹事，而且她眼里可没什么人算得上钻石王老五。
　　她深呼吸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的同时冷声道，“让开，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三个男人听到这句话，互相对视一眼后突然间笑开。
　　他们从没有在各家的宴会上见过初婳，以为她只是不知道从哪里蹭进来的模特或者小明星而已。
　　尤其是这么漂亮，让人见之难忘的一张脸，跟他们所见过的任何名媛小姐都对不上号。
　　所以在他们眼中，初婳这样大的口气完全和身份不匹配。

　　“来这里攀龙附凤还故作清高，”红西装男一副我看穿你的口气，“小姑娘，装得太过，我们这些龙啊凤啊，都会飞走的。”
　　“是啊，不就是钱嘛，我们顾少有的是，你小嘴一张，票子就飞来了，”黑西装男说着还用手比划，“都飞到你怀里去了。”
　　他们嘴里大口咀嚼着自己想象中的小女孩，用审判和恶心的目光在她光裸在外的肌肤上游走。
　　如果可以的话他们会毫不犹豫用标签替换掉她身上这层光彩熠熠的包装。
　　在所谓的上流社会里，似乎地位不如他们的，在他们眼中只是一件可以被待价而沽的商品。

　　在他们笑闹不断的场景下，人声和音乐声在初婳面前极速褪色。
　　她耳边猛得出现刺耳的尖啸声，不容反抗地笼罩住她周遭的空间，用最冷酷的方式将她和平静的世界切割开来。
　　初婳闭上眼睛难耐地偏过头，垂在身侧的手都在颤抖。
　　这已经是她今天第三次发病了。

　　顾冷杜此时却不长眼地从后面又挡在她面前，“我们没有恶意，我也只是想认识一下你而已，大家没必要这样剑拔弩张的啊。”
　　“你们用这招欺负过多少人了？”
　　初婳的声音很低，加之周遭的声音有些嘈杂，顾冷杜没听清，他便上前半步问了一句，“什么？”
　　他身后的纨绔还不依不饶地嚷嚷。
　　“顾哥，是男人就别......顾哥！”最后说话的这个人，声音在顾冷杜被过肩摔的同时，嗓子捏成了尖叫鸡，尖锐的声音响彻整座宴会厅。

　　赵明瑜一家终于注意到这里。却已经晚了一步。

　　待赵明瑜冲过来拉开骑在顾冷杜身上，一拳一拳招呼他脸的初婳时，顾冷杜的脸已经肉眼可见青紫肿胀。
　　他半合着眼，口中鲜血淋漓，有疑似牙齿的白色碎块静静躺在他快要丧失意识的脑袋旁边。

　　金色罗盘停止摇晃，依靠在主人胸前，暴虐而又冰冷地审视着这座殿堂般建筑下的所有人。
　　但他们不敢，也没有资格与她对视。

　　初婳将胳膊从赵明瑜手中抽出，毫不客气地在她粉色的礼服上擦了擦沾了血迹的手，又整理了下发皱的裙子。
　　正好过程慢条斯理，格外从容优雅。
　　可当她抬起头时，脸上暴虐的神情和赤红的双目，就像是一只失去控制的野兽。
　　尤其她惨白的脸颊上那几滴鲜红，更显得她鬼魅无比。
　　人性的动作和野兽般的攻击气势交织。
　　那三人看着她，不由得齐齐往后退了一步。
　　这是一个疯子。

　　“初婳，你不会把他打死了吧……”现在只有赵明瑜敢在初婳身边站着。

　　“死不了，只是我开始一拳打他嘴上了，”初婳拍拍手掩饰自己病态的颤抖。
　　她唇角勾起恶劣的笑意，“省得吱呀乱叫，像个畜生一样惹人心烦。”
　　这一句似乎一语双关。
　　她看向那三个男人，微笑道：“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吗？不是有那么多表达吗？接着说给我听听。”
　　“说！”

　　三个男人垂下了眼，本能避开了她的视线。

　　“孬种。”她说。
　　却没有人敢反驳。
　　接着她转向赵明瑜，“今天搞砸了你家的宴会对不起了，改天去明德会馆，我赔你一场，到时候好好玩。”

　　同样地处寸土寸金的市中心的明德会馆，面积比东岁大一倍不止，备受追捧，没有提前半年预约根本就排不上号。
　　最重要的是，它在月升集团名下，而月升两个字在S市几乎能横着走。

　　有心人已经开始发消息了，隐隐明白她的有恃无恐跟月升脱不开关系，他们便更加不会站出来说为顾冷杜讨个公道。

　　初婳说罢，挥挥手后就要离开。
　　她现在必须要回家了。父亲让她出来散心，现在看任务也算完成了。

　　可赵明瑜却突然伸手拉住了初婳。
　　“初婳，你不能就这么走了，他差点被你打死，你走了我们没办法跟他们家交代，”她直视着初婳的眼睛道，“你不能这么走了。”
　　周围的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甚至有人转过身不敢再看，害怕目睹赵家这娇滴滴的千金被打。
　　他们不能理解她招惹这个疯子。

　　而赵明瑜突如其来的动作言语，让初婳一时没反应过来。
　　“什么？”她问。
　　“我说你要对他负责。”赵明瑜拉着她，手指向地上的顾冷杜。
　　“负责？你认真的？”初婳冷笑看向那三个人，“是他们先动的手，而且现在只打了一个人，怎么也算我宽容大度吧？”
　　“你们说呢？”她看向那三个人。
　　三人齐齐点头，“是是，女侠说的对。”声音之急，生怕说晚了初婳为了公平过来打他们一顿。
　　初婳转身面对赵明瑜，哪怕赵明瑜比她高了半个头，在这个角度，她看起来依旧是高傲得不像话。
　　“他们都没关系，你还有什么问题？赵明瑜？”她摇摇依旧耳鸣的脑袋，皱眉道，“我现在的心情真的非常不好。”

　　初婳知道自己现在状态非常不好，她不想伤害自己唯一的朋友。

　　这句话和刚才劝顾冷杜的话同样认真。
　　可闻言赵明瑜脸色立马难看下来，像是拨动了那常年扎在心上的一根刺。

　　“明瑜！”赵父终于站出来打断女儿的话，“这件事本来就是冷杜和姜尚他们先出言不逊，跟初婳没关系。”
　　然后他又笑着看向初婳，别人不清楚她的底细，他可是一清二楚。

　　他们得罪不起初婳。

　　“初婳，这件事我们赵家会处理的，你放心走就是了，”赵父又对旁边的助理道，“叫救护车过来......”
　　赵明瑜此时却大喊一声打断了赵父的安排。
　　“爸爸，这本来就是初婳招惹的事，跟我们家有什么关系！”她用力拉住初婳的胳膊。
　　“无论如何，你现在把人打成这个样子也太过分了，你必须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