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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怪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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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回失去意识,软绵绵的身体向前扑。刹那间,一直隐在暗处的一团灰黑色毛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过来,以身作垫。
毛球的身体比云朵还要柔软,但它太小了,接住沈回的脑袋后,没顾及到的手腕不可避免地与地面摩擦,手背霎时间冒出一串刺眼的血珠。
小毛球肉眼可见的僵住了。
前一秒因触碰到沈回,而难以自抑兴奋的乱颤的绒毛,自厌的从根部齐齐折断。
它的体型更小了。
一动不动地充当一个完美的枕头,过往的风静悄悄的,它一动不动。
沈回再次睁开眼时,头顶的太阳西沉了一大半。
小毛球在他睁眼前,倏地窜出去,躲到一棵大树后面。
沈回对此一无所知。
他双手撑地坐起,抬头看了看天。
天空依旧蓝得纯粹。
转头四望,一眼望不到头的植被个个高大粗壮,斑驳交错的枝叶遮住了大部分的光亮,视野更深更远处,缕缕雾气已经从地底漫了上来。
沈回心里感到一丝危机,迅速站起身,简单判断方向后往前走。
他紧了紧校服衣襟,步子越来越快。
五官漠然,不知道该显露怎样的弧度。
他不清楚自己现在具体是什么心情,如果不是黑夜将至,在这危险未知的现实世界,他急需一个庇护所过夜,他真的很想给自己再来一拳。
可昏迷只是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但也要感谢那时的一时冲动,沈回感觉自己的大脑现在勉强能工作了,他调动所有细胞,强迫自己不放过任何细枝末节的思考。
从事情的开端,一个月前,开始回档。
哪怕这一个月过得十分荒诞——
身体的主控权被一个怪物夺走,那个性情冷漠的怪物,掠夺了他的一切。直到今天,他终于夺回身体的主控权,却莫名其妙被扔到这个一眼望不到头的原始大森林里。
昏迷前看到的黑色生物不是幻觉。
这里绝对不是地球!
意识到心跳骤增,沈回深吸了一口气缓了缓。
扭头四处看了一圈,他捡起一根不粗不细的树枝,熟练的几下清理掉上面的枝条和绿叶,紧紧握在手里。一边保持警惕的继续大踏步往前走,一边尝试理清繁杂的思绪。
家里只有他一个人。
虽然国家有相关政策大力扶持,但性格使然,他习惯靠自己,防患未然的攒钱。
一个月前,那日的天气也是阳光明媚,晴空万里无云,他正在一家奶茶店打暑假工。
叮当。
门口的风铃清脆作响,有客人进来了。
起初,他以为那位客人在玩Cosplay——一块质感奇怪的黑色布料,从头到脚的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
沈回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这个高大健壮的客人。
他礼貌地询问客人的需求,在一片沉默声中又递上了菜单。
“咔嚓”。
如果没记错,当时听到的是这道声音,然后——
像是怪诞的科幻剧在现实上演,那位客人的胸口自上而下迅速裂开了一道缝,两三秒的功夫,从那道缝里面涌出来的粉色烟雾,霸道的占据了整个奶茶店,店里面的物件仿佛被镀上一层如梦如幻的细纱。原地空留一块空荡荡正迅速尘埃化的黑色布料。
沈回嘴角的笑容僵住了,那双让无数女生心动的温柔黑眸,怔怔的看着那团粉色烟雾闪烁着粼粼的星光,不断扭曲,拉长,又缩短。
直到变成一只漂亮的硕大蝴蝶。
半人高的蝴蝶美轮美奂,轻轻振翅,停在沈回面前。
这时候,沈回已经能正常思考了。他不觉得自己生病了,所以,他正处于某种幻境中,虽然不知何时中招。
面前的生物疑似外星生命体,找到自己……肯定是想从他身上获得一定信息。可能是人类的基因代码,可能是其它一些他不知道的更为高级隐秘的东西。
拿到这些东西后,外星生命体会同地球友好交流,还是妄图毁掉地球,奴役地球上的生命?
听上去很荒诞,但不是没有可能。
有一瞬间,沈回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他的脑洞在齐乐的影响下越来越大了。
略带中二式的有趣。
可现实中,他正经历更为离奇的事情。
沈回平常心的走出工作台。
课本的知识他都会,不管是解复杂的数学题,还是背诵晦涩难懂的文言古诗,亦或处理非常复杂的磁场问题。但没有任何一个知识点或者一本书,告诉过他,外星人来了应该怎么办?
沈回假装什么都看不见。
以免蝴蝶是实体,他悄悄地拐个弯,绕过蝴蝶往门口走。
他表现的很镇定,心率也控制的很平稳。
他成功的越过了蝴蝶!
他以为自己骗过了它。
可一切只是他的理所当然。
那只蝴蝶,不知何时入侵并接管了他的神经系统,在认知中营造一种他的决策非常正确,他即将脱离危险的怪诞。
事实上,自风铃响起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中招了。他维持着微微抬头看向门口的动作,他甚至从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更不要谈离开工作台,成功避开蝴蝶。
意识到这一点,身体的主控权已丢失。
此后一整个暑假,“他”依旧在奶茶店兼职。
每日早出晚归,重复着做了无数次的工作。
但他已经不是他。
直到开学,直到今天。
“去食堂吗?”他问。
“去,我快要饿死了。”有人回答。
浑浑噩噩的意识被困在一个狭小空间。时隔一个多月,沈回第一次听到好友齐乐的声音。
“老沈,我妈这次对我数学成绩要求有点高,商量个事呗。明天考试,数学最后一道大题数列的第三小问放点水,让我偶尔感受一下当全年级第一的快乐。”
“你想让我写到哪?”他问。
“要不你明天缺考吧!”是齐乐。
“皮痒了?”是他。
“哈哈。”齐乐在求饶,“可别,我妹要回来了,再被她看到我被你揍得鼻青脸肿像什么话,给我留点面子吧。不过,真不能请假吗?你看今晚雷声滚滚风雨潇潇,受惊受凉得个风寒感冒啥的……”
“呵。”还是他。
“喂!别动不动突然来这么一下,不过一次正常的友好交流,你突然笑一声,真他妈瘆得……”
齐乐意识到他不是他了吗?
沈回感受到了一线希望。
对话还在继续。
“我不会请假。数学老师知道我的水平,数列第三小问,如果只归纳不总结,或者只归纳一点,老师绝对会课后找我谈话。”
用他的腔调发出的声音,有点讨厌了。
“所以呢?”是乔乐。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单纯不喜欢去办公室,我不喜欢……”
沈回在抢身体的控制权。
有点痛苦。
但胜利的权柄最终握在他手中。
“乔乐……”
昏迷前,他喊了一声好友。
但齐乐应该没听见吧。
那么弱的音调。
时隔一个多月,他第一次开口说话。
用自己的身体,发出自己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