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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醋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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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带着一丝清冷，穿透稀薄的云层，洒在圣兰老校区湿润的土地上。经过一夜狂风的肆意洗礼，天空呈现出通透如宝石般的湛蓝，而代价则是地面上层层叠叠、无穷无尽的新鲜落叶与细碎枝桠。
各班队伍在中心广场列队，空气中弥漫着尚未完全苏醒的疲惫。光头教导主任手持扩音喇叭，声音洪亮地穿透晨雾：
“各班级注意！立刻回到昨天分配的卫生区域！首要任务，把新增的落叶和零星垃圾彻底清理干净，完成后全员到东侧大操场集合，布置下午的重要活动！”
指令下达，预料之中的哀嚎声此起彼伏，却也为清晨注入了几分生机。
“天啊，饶了我吧…我这胳膊，感觉像是借来的，现在主人要来收回了…”
“我的腿更惨，仿佛绑了二十公斤的沙袋，今天这路，咱们靠爬的能不能准时到？”
“下午还有活动？哪位壮士行行好，下午替我出席，我的灵魂需要回床上重启一下......”
尽管嘴上叫苦不迭，但几乎所有学生都一边吐槽，一边认命地弯腰拾起了工具，朝着各自的“战场”进发。教导主任环视着这群口嫌体正直的年轻人，严肃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松动了一下。他走到一旁，拿出手机，拨通了食堂的电话，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前排耳朵尖的学生听清：
“喂，刘主任，是我。今天中午给孩子们加个硬菜，把备着的巴沙鱼和烤羊排都做了，对，量要足，孩子们出力了。”
这句话如同魔法咒语。
瞬间，萎靡的气氛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整齐划一、充满干劲的口号：
“干！干！干！我们是社会主义好青年！好青年！”一个个眼睛发光，仿佛疲惫只是幻觉。
站在队伍旁的祝漾老师目睹这瞬间的“变脸”，忍俊不禁，对着身边的同事低声笑道：“这群小馋猫，给点动力就跑得比谁都快。”
高一（一）班再次站在了他们那片熟悉且任务艰巨的划分区。看着几乎一夜回到解放前的场景，几人神色各异。
江乐川作为班长，率先振作起来，拍了拍手，努力让声音充满活力：“同志们！看来革命尚未成功啊！老规矩，我们加把劲，争取第一个搞定，早点去操场还能抢个树荫底下好位置！”
梁星揉着依旧酸软的胳膊，眼巴巴地望向食堂方向，小声嘟囔：“乐川，我的斗志需要巴沙鱼和羊排的双重能量注入......”
顾杏没什么表情，只是默默地将自己手里相对轻便的耙草筢子塞到了梁星手里，然后自然地拿过了他那个更沉一些的大扫帚，动作干脆利落。
贺野依旧沉默，但他已经自动走到了那片最难清理的角落，拿起工具便开始埋头清理，用行动代替了所有言语。
闫冬雪温柔地笑了笑，开始熟练地整理和撑开大型垃圾袋，声音柔和地鼓励道：“大家加油，清理干净了，中午就可以安心享受美食了。”
江乐川看着迅速各就各位的队员们，心下稍安。他走到贺野身边，想要像昨天计划的那样共同攻坚。
“阿野，这边我们俩一起......”
他话未说完，贺野却头也没抬，声音冷淡地打断：“这里我可以处理。你是班长，去统筹全局更合适。”
这明显的拒绝和疏离让江乐川又怔在原地，嘿！这家伙白天一个样，晚上一个样，双重人格啊！
昨晚月光下那悸动的一幕瞬间回笼，他摸了摸鼻子，有些讪讪地应了声：“......好。” 随即转身走向其他人。
贺野刚想再解释两句，看到江乐川转身，肩膀耷拉了下来。
闫冬雪将这一幕不动声色地收入眼底，她垂下眼眸，继续着手上的工作，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中一闪而过的思绪，只有嘴角那抹极淡的弧度，泄露了些许心绪。
日头渐渐升高，阳光变得有些灼人。江乐川脱下了外套，只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色短袖，额前沁出细密的汗珠。各小组的清扫工作已接近尾声，他扛起最后几大包扎好的落叶，独自朝着树林深处指定的堆放区走去。
这片堆放区位置比较隐蔽，四周植被茂密，按照安排，他们只需将落叶集中堆放于此，后续会有专人统一处理。
这是最后的收尾了。其他队员已经解散休息，只要处理完这几袋，他也能彻底解放。将沉重的袋子放下，江乐川长舒了一口气，抬手用胳膊擦了擦额角的汗。
“终于......干完了！”他伸展了一下有些酸痛的腰背，仰头望着被枝叶切割成碎片的湛蓝天空，思绪不由得飘远。
他还是没想明白，贺野到底在生什么气。昨晚那个拥抱，让他一度以为两人之间那层隔阂有所消融，甚至......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希望。可现在，贺野那种刻意的冷淡和疏离，又将他推入了不确定的迷雾里。
“哎......”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暗自下定决心，无论如何，得找个机会和贺野好好谈谈。不管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他都希望能和贺野回到那种可以自然相处的状态。
正当他思绪纷乱之际，不远处茂密的树丛后，传来一阵细微的窸窣声。
这么偏僻的地方，会是谁？
好奇心驱使下，他下意识地放轻脚步，朝着声音来源靠近了一些。拨开层层叠叠的叶片，熟悉的背影瞬间映入眼帘——
是贺野。
而在他对面，还站着一个面生的女生，脸颊泛着明显的红晕，双手紧张地交握在身前。
江乐川的心脏莫名一紧，鬼使神差地，他侧身躲到了一棵粗壮的树干后。
“那个......贺野同学，我、我从高一开始就......就一直默默关注你了。”
女生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和羞涩，断断续续地传来。
“突然把你叫到这里......真的很不好意思，其实我......”
我了个去！这是......现场告白？！
江乐川屏住呼吸，眼睛不由自主地瞪大了。他看着贺野站在那里，虽然没有过多表情，但姿态并不像平时对待外人那般冰冷，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平和。
原来他也会这么耐心的倾听啊。
一种莫名酸涩的情绪悄然爬上江乐川的心头。他搞不懂，为什么贺野对别人似乎都能保持基本的礼貌和耐心，却对自己竖起尖刺。他们之间，难道连普通同学都不如了吗？还是说......贺野其实对这个女生......
“是乐川同学吗？”
一声温柔的轻唤自身后响起，如同清泉击石，瞬间打破了江乐川偷窥的专注，也惊散了空气中那份他正在暗自咀嚼的微妙酸意。
他如梦初醒，猛地回头，只见闫冬雪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后，脸上带着略带疑惑的笑容。
“冬雪？你怎么来了？”江乐川有些尴尬地直起身，下意识地挡住了刚才偷看的视线。
闫冬雪晃了晃手中几个小号的垃圾袋，语气温柔：“我看你刚才拿了很多，怕你一趟拿不完太累，就把最后这点顺手带过来了。”
“哇！太谢谢你啦！”江乐川顿时感到一阵暖意，刚才因偷窥和那莫名醋意而产生的阴霾，瞬间被眼前女孩体贴的举动驱散大半。
冬雪果然像个小天使一样！
闫冬雪看着他脸上重新绽放出的笑容，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起来，脸颊也悄悄飞上两抹红云。她有些不自在地微微别过脸，视线却恰好落在了江乐川的衣领处。
仔细一看，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声音里带着善意的调侃：“乐川，你的衣服......好像穿反了哦。”
“诶？！”江乐川闻言一愣，猛地低头，果然看见本该在里面的标签，此刻正大剌剌地露在外边！他的脸“唰”地一下全红了，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啊！太丢人了吧！我真是......”他手忙脚乱地，也顾不上太多，直接撩起衣摆，利落地将短袖脱了下来，准备翻面重新穿好。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少年毫无防备地袒露上身。阳光透过摇曳的枝叶，在他健康的小麦色肌肤上跳跃。那看似单薄的身形之下，竟覆盖着一层匀称而漂亮的薄肌，肩臂线条流畅，腰腹紧实，随着他翻转衣服的动作，背脊的肌理微微牵动，勾勒出充满青春力量的完美轮廓。
江乐川还沉浸在“社死”的懊恼中，一边笨拙地跟衣服斗争，一边小声咕哝：“太马虎了......我真是个大笨蛋啊......”
当他终于把衣服翻正，重新套回头上，从领口中钻出来，胡乱扒拉了一下被弄乱的头发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面前的闫冬雪似乎......安静得有些异常。
他疑惑地转头望去：“诶？”
树影依旧摇曳，光斑流转。
只见闫冬雪怔怔地站在原地，脸颊连同耳根、脖颈都红透了，像是熟透的蜜桃。她那双总是含着温柔笑意的杏眼，此刻睁得大大的，眸中仿佛落入了万千星辰，闪烁着一种江乐川从未见过的、混合着惊艳、慌乱和某种更深邃情愫的光芒。
哪怕迟钝如江乐川，在这一刻，也清晰地意识到了——
眼前这个温柔美好的少女，看向他的眼神，已然不同。
而这一幕，恰好被不远处，因为听到动静而循声找来的贺野，尽收眼底。他看着闫冬雪那无法掩饰的、充满爱慕的绯红脸颊，再看向刚刚穿好衣服、还带着点茫然无措的江乐川，眼神瞬间沉黯下去，如同暴风雨前夕积聚的浓云，周身的气压骤然降至冰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