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腼腆的白月光其实是个偏执醋精》墨金宸

15、早上好

　　晨间的梦带着柔和的光影在脑海深处起起伏伏。

　　[妈妈，妈妈等等我啦。呜。]

　　[嘿呀，乐川怎么摔倒了啊。]

　　[妈，抱我，好疼啊。]

　　[乐川，不要紧的，自己站起来。]
　　...

　　清晨五点半，闹钟发出一阵轻柔的嗡鸣。

　　一只修长的手从温暖的被窝里伸出，精准地按停了闹钟。江乐川缓缓坐起身，揉了揉眼睛。卧室窗外，天色仍是沉沉的墨蓝，万物尚未苏醒，但自家的厨房，已经亮起了温暖的灯光。

　　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后，他推开房门，一股熟悉的、令人安心的食物香气便扑面而来。暖黄的灯光下，母亲系着那条有些年头的碎花围裙，正站在灶台前忙碌，身影灵动而利落。锅里的煎蛋滋滋作响，旁边的汤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

　　“妈，不用起这么早做这么丰盛啦，你多睡会儿多好。”江乐川走到母亲身后，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语气里是真心实意的关切。

　　江母闻声回头，见到儿子，脸上立刻绽放出一个极其温暖的笑容，眼角的细纹都舒展开来，仿佛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什么累不累的，我乐意！你管得着吗？”她故意板起脸，却俏皮地眨了眨眼，那神态竟有几分江乐川平日里的影子，瞬间驱散了他心头那点因母亲早起做饭而产生的愧疚，心里暖烘烘的。

　　他靠在厨房门框上，看着母亲忙碌的背影，忽然想起了刚才那个模糊的梦，忍不住开口：“妈，我刚刚梦见小时候摔倒了，哭着想让你抱，你怎么就忍住不抱我啊？”

　　江母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一边将煎得金黄的鸡蛋盛盘，一边下意识地回答，语气自然得如同在谈论天气：“因为妈妈相信你一定能自己站起来啊。”

　　“啊？就这么简单？”江乐川有些讶异。

　　江母端着早餐走到餐桌前，将牛奶推到他面前，这才抬起头，目光柔和而笃定地看着儿子：“是啊。我的乐川，从小就不是那种脆弱的孩子。那种小困难，对你来说根本没问题。”她看着儿子有些发愣的样子，忍不住伸出手，温柔地替他理了理额前翘起的一撮呆毛，声音放得更柔了些，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乐川，你在妈妈心里，一直都很优秀，也很坚强。所以啊，以后无论遇到什么问题，都别慌，别怕。妈妈相信，你总能找到办法解决的。”

　　这番话，如同温润的溪流，悄无声息地漫过心田。

　　清晨的时光总是仓促急迫，像指缝间溜走的风。江乐川吃完妈妈准备的爱心早餐，便匆匆汇入人流，踏上了驶往学校的公交车。

　　车厢里挤满了穿着同样校服的学生，空气中弥漫着包子、豆浆和清晨特有的蓬勃气息。江乐川找了个靠窗的位置站稳，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脑海里还回响着母亲那句“妈妈相信你”。这份无条件的信任，像一块温热的基石，沉甸甸地垫在心底。

　　刚到教学楼下，一个熟悉的身影便映入眼帘。祝漾老师正拿着教案从办公楼方向走来，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极具亲和力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

　　“乐川，早啊。”祝漾主动打招呼，语气熟稔，“新班级感觉怎么样？还适应吗？”

　　江乐川有点受宠若惊，他还从来没跟这位老师说过话呢，老师却已经知道他的名字了。

　　带着些许腼腆，却又足够真诚的笑容，江乐川朗声道：“祝老师早！感觉……还挺奇妙的，新班级氛围很好，同学也很有意思。”他斟酌着用词，眼中的光亮显示他并非客套。

　　“感觉不错就好，”祝漾点点头，话锋却突然一转，带着点循循善诱的意味，“那，有没有兴趣挑战一下自己？比如，当个班长试试？”

　　“诶？？？”江乐川像是被这个提议惊到了，猛地抬起头，眼睛因为惊讶而睁得溜圆，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连忙摆手，“不，不行的！祝老师，我真的不适合，我……”

　　他脑海中瞬间闪过初中时作为“小太阳”却无法保护自己，后来更是用冷漠伪装自己的经历，让他去领导一个班级？他本能地想要退缩。

　　祝漾看着他慌乱的样子，眼里闪过一丝了然和不易察觉的笑意，语气却更加温和：“高中三年，转瞬即逝啊。有些机会，错过了就不会再有。不如珍惜当下，勇敢地去尝试做点什么，不留遗憾嘛。”

　　“祝漾，你真是走到哪儿都不忘兜售你的‘班长体验券’。”一道清冷的声音自身后插入，打断了这场“动员”。

　　江乐川循声回头，只见贺野单肩挎着书包，不知何时已站在他们身后。晨曦的光线勾勒着他利落的侧脸轮廓，神情是一贯的淡然。

　　“阿野。”江乐川下意识地叫了一声。

　　而祝漾的反应则更为直接和……热络。他一个箭步上前，脸上瞬间切换成担忧模式，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关切和一丝埋怨：“小野！你昨天怎么回事？那么晚才回家，进门连饭都没吃就直接钻卧室了，知不知道我多担心你？”

　　江！乐！川！瞬间卡壳，大脑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他们……住一起？！

　　这是什么情况？无数个问号在他脑海里疯狂跳跃。

　　“喂，江乐川。”贺野似乎一眼就看穿了他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猜测，有些无语地开口叫住他，语气带着点无奈和嫌弃，“你刚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脸色变来变去。”他顿了顿，略显别扭地抬手指了指身边的祝漾，澄清道：“这是我哥，亲哥。”

　　贺野的表情带着点被迫解释的不自在，而站在他身旁的祝漾，则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画面，瞬间爆发出爽朗愉悦的大笑，刚才那点担忧瞬间烟消云散。

　　江乐川看看贺野，又看看笑得开怀的祝漾，眼睛因为震惊而睁得更大。被这么一点破，他再仔细一看——嘿！你还真别说！这两人站在一起，眉宇间的神态，尤其是那双深邃眼睛的轮廓，确实有着不容忽视的相似感！只是贺野的气质更冷峻锋利，而祝漾老师则像是被岁月打磨后的温润版本。

　　“走了。”贺野对着还有些发愣的江乐川说了一声，语气依旧是他惯常的平淡。但下一秒，他的动作却与语气截然不同，他非常自然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江乐川的手腕，将人轻轻一带，拉到了自己身侧，动作流畅得仿佛演练过无数次。

　　站在一旁的祝漾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眼中瞬间闪过一抹毫不掩饰的惊奇和探究。他这个弟弟，性子有多冷，与人界限划得有多清，他是最清楚的。如今竟会主动去拉一个同学？而且那动作里透着的熟稔和不容拒绝……

　　嘿！有点意思~

　　贺野似乎完全没注意到哥哥意味深长的目光，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他拉着江乐川，率先一步踏上通往教室的楼梯，走在前面。

　　“他刚才说的那些话，”贺野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带着一种独特的、微沉的质感，“你不用多想，也不用有什么负担。”他指的是祝漾提议当班长的事。

　　“他人就是那样，没什么师长的架子，说话有时候也不太像老师。你听听就好，不必当真。”他难得地多解释了几句，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对自家哥哥那种过分热情和“不靠谱”的无奈，但更深层的，是一种不希望江乐川因此感到压力的维护。

　　“嗯……我知道的。”江乐川低声应着。这些道理他都懂，祝漾老师的亲切他也感受到了。

　　但是……

　　但是此刻，他所有的感官和注意力，几乎都无法集中在贺野的话语内容上。

　　他的全部心神，都被手腕上那圈清晰无比的触感牢牢攫住了！

　　贺野的手指修长有力，骨节分明，掌心带着一种介于温凉之间的体温，紧密地贴合在他的手腕皮肤上。那力道并不重，甚至算得上轻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仿佛一道无形的镣铐，又像是一个无声的宣告。

　　他能感觉到对方指腹细微的纹路，以及皮肤之下，稳定而有力的脉搏跳动，一下，又一下，仿佛通过相连的肌肤，直接传到了他的心尖上，引起一阵阵微麻的战栗。

　　这……这要拉到什么时候啊？

　　他想偷偷挣开，又怕这细微的动作反而引来贺野的注意和询问，那岂不是更尴尬？可若不挣开，这紧密的接触就像在他身上点了把火，烧得他心神不宁，连脚下的楼梯都快要不会走了。

　　他只能低着头，像个被牵引的木偶，亦步亦趋地跟在贺野身后，目光死死地盯着两人相连的手腕处，仿佛那里开出了一朵奇异的花。

　　走在前面的贺野，嘴角在无人看见的角度，几不可察地勾起了一个极浅、极淡的弧度。他当然能感觉到身后那人骤然僵住的身体和几乎要凝滞的呼吸。掌心中那截手腕细腻温热，带着主人清晰的脉搏，快得有些慌乱。

　　他非但没有松开，指尖反而几不可察地、更收拢了些。

　　直到走到教室后门，即将踏入那片喧嚣之前，贺野才仿佛刚刚意识到一般，极其自然地、不着痕迹地松开了手。

　　手腕上那圈微凉的触感骤然消失，江乐川心里竟也跟着空了一下，随即涌上的是一股混杂着轻松和……莫名失落的情绪。

　　“到了。”贺野侧头看他，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刚才那个牵了一路的人不是他一样。

　　只有江乐川自己知道，他手腕上那圈皮肤，还在隐隐发烫，心跳也依旧擂鼓般喧嚣，久久未能平息。

　　这无声的牵手，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糖，瞬间溶解，甜意却丝丝缕缕地蔓延开来，浸透了这寻常的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