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山行》兔子星辰

16、九千金花赎小怪

　　晚萤谢过妖主，就要和蓬蓬进门去，钟缘却道：“先不急。”

　　妖主没好气地道：“你还要做什么？”

　　钟缘将妖主拉到一边，问道：“你们妖域几点开市？”

　　妖主道：“午时。”

　　钟缘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妖主道：“辰时二刻。”

　　“还要那么久……”他竟跟妖主提议道：“今天能不能破例一回，现在就开市！”

　　妖主皱眉道：“你难道还要逛妖市？”

　　“正是。”

　　妖主一脸愁得要死的模样，“可现在大家还没睡醒呢。”

　　钟缘道：“你刚下令挨家挨户去找偷盐生花的，你觉得还有妖能睡得着吗？”

　　妖主也再没有理由可找，烦躁道：“行吧行吧。”

　　司旻拉过钟缘道：“你这跟女人悄悄摸摸说话的习惯可不好。”

　　钟缘没有理会司旻，去到晚萤跟前，“萤儿，送给你一个惊喜，往那边看。”

　　晚萤朝他所指的方向望去，此处虽然能俯瞰整个妖域，此时却是一片黑暗，问他道：“什么惊喜啊？”

　　她话音刚落，就有一个绚烂的烟花在妖域上空绽开，霎时间整个妖域立刻亮起了万千灯火。虽然她刚到这里时也见过这番景象，但现在万千灯火在一片黑暗中一齐骤然亮起，非常震撼壮观。

　　随后妖主重新幻化出一道门，对他们道：“几位请吧。”

　　晚萤本以为这还是离开妖域的门，走出这道门后才发现来到了一条宽阔的街道，正是他们刚进妖域时走过的那条店铺林立的街道。而现在这里已是一片繁华的市景。街上熙熙攘攘，货品琳琅满目。

　　蓬蓬挽着晚萤兴奋道：“太好了，我们可以逛妖市了！”

　　小怪也叹道：“好久没有见到妖域繁华的市景了。”

　　妖主和司旻也跟了来，众妖见到妖主一齐跪拜行礼道：“恭迎妖主！”

　　妖主顿时恢复威严的面容，“今日只是提前开市，同样仅限一个时辰。盐生花被采一事如有知情者可上报，定有重赏。”

　　众妖皆惶恐地应着，直到妖主发了话，才各自起身，做生意的继续做生意，逛街的继续逛街，只是因为妖主在这里，众妖没有先前那般肆意自在。

　　妖主对钟缘道：“妖市已开，尽早逛完了尽早离开吧。”

　　钟缘却道：“不急，先去取点东西。”

　　他们来到妖域最高的那棵树下，钟缘往树上喊道：“福寿夫人！我来拿赌注了！”

　　晚萤疑惑钟缘怎么还跟福寿夫人要赌注，前脚才放她出来，后脚怎会让她再去做送命之事，况且盐生花他们已经得到了。而小怪忽然变了脸色，趁他们不注意间悄悄往后退去。

　　只听上面树冠刷刷作响，晚萤往树上望去，见到福寿夫人和五个花妖从树上飞跃而下，来到他们面前。五个花妖都拎着两个用花藤编成的篮子，篮子里装着些金灿灿的东西。

　　福寿夫人先向妖主行了礼，让花妖们将篮子拿到钟缘面前，“一千朵金花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如数奉上。”

　　他们往篮子里看去，十个篮子里竟都装了满满的金花！钟缘要的赌注原来是金花。

　　蓬蓬看得眼睛都花了，上前去摸摸这朵，摸摸那朵，抓了几个放到晚萤手里，“晚晚，真的是用金子做的花哎！”

　　妖主见此笑道：“福寿夫人竟也有输得这么厉害的时候，真是少见啊！”

　　司旻看看钟缘，道：“谁跟他赌都是赢不了的。”

　　福寿夫人还没生疑，钟缘就疑惑道：“你怎么知道？”

　　司旻心道：我给你写的命簿我还能不知道？不过眼下只是对他道：“我从你面上看出的。”

　　钟缘没有再理他，拿过一篮子金花给晚萤，“萤儿，我将那赌注换成了金花，有了这些金花就可以给你买好多吃的玩的了。”

　　晚萤接过钟缘手中沉甸甸的一篮子金花，想到他换来这些金花只为了给她买吃的玩的，心下惊喜之余更多的是感动，之前从来没有一个人会这样想着她在意她。

　　晚萤抚摸着那朵朵都灿烂好看的金花，“第一次有人给我这么多的惊喜，谢谢你钟缘。”

　　钟缘道：“以后还有很多惊喜等着萤儿呢！”

　　晚萤笑了笑道：“这些金花我们省着点花，回去后还可以拿金花去换些银钱，之后吃穿住就都不用愁了。”

　　钟缘道：“还是萤儿想得长远周到，就听萤儿的。”

　　晚萤又感谢了福寿夫人。钟缘要将赌注换成金花时，福寿夫人可乐意极了，她开赌坊这么多年，可不缺金花，慷慨道：“你们既救我出来，又收回了那要命的赌注，我自然感激不已，这是替换了的赌注也是我的一份谢礼。剩下的九千朵金花你们可以随时来取。”

　　还有九千多金花？！晚萤惊得目瞪口呆，福寿夫人可真是大方，这么多金花要是换成人间的银钱够他们花一辈子的了。

　　钟缘从一个篮子里拿出三朵金花，对晚萤道：“这三朵金花给小怪买件衣裳穿，他虽然看着皮糙肉厚的，却也是这里怕扎那里怕磨的。剩下的金花就都是萤儿的了！”

　　蓬蓬不悦：“你连那个丑怪都想着却想不到我，亏我刚才还跟晚晚说你的好话呢！”

　　钟缘撇嘴道：“你能说我什么好话，你不偷听我和萤儿说话我就谢谢你了。”

　　蓬蓬道：“不信的话你问晚晚。”

　　蓬蓬朝晚萤眨了眨眼，晚萤笑道：“说你聪明又善良，胆大又心细，虽然有时会有让人担心的小意外，但最后都变成了惊喜！跟你在一起很开心！”

　　晚萤一口气说完，就见钟缘咧着嘴盯着她傻笑，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会如此自然地说出这些话，顿觉脸上有些微微发烫。

　　钟缘得意得嘴角都要咧到天上去了，温声道：“这必是萤儿自己想对我说的，萤儿也定是喜欢我的了！”晚萤听他这样说连忙背过了身去，脸刷得一下红了起来。

　　钟缘本想让小怪帮忙拿金花，转头却见小怪已经不在这里了，他回头望去，见小怪正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往回跑去，他再晚回头一刻，小怪就拐过弯儿去了。钟缘立刻喊去：“小怪！你去哪儿呢！过来帮忙拿东西！”

　　“东方怪！”福寿夫人突然朝小怪吼去，“你给我站住！”她这一声吼过去，把妖主还在这里都忘记了，妖主都被她吓了一跳。

　　福寿夫人话音一落，她的人就已经到了小怪的面前，妖主连责她几句都来不及，而小怪见到福寿夫人后连动都不敢动了。

　　只见福寿夫人揪住小怪的大耳朵，气道：“你赌输了都不敢回来见我了是吧？东方怪！你就这点出息吗？！”

　　钟缘见此，喊道：“福寿夫人且慢！”他们都来到了小怪跟前，小怪低着头谁也不好意思看。

　　钟缘问道：“小怪欠了福寿夫人多少钱，能让福寿夫人发这么大的火？”

　　福寿夫人道：“他欠的不是钱，是他自己，他已经将他自己赌输给我了！”

　　他们这才明白小怪为什么那么害怕回妖域了。晚萤本来对钟缘用他自己做赌注一事感到震惊，没想到小怪早已干过这样的事了。

　　小怪有些不太硬气道：“我第二次不是又赢回来了吗？”

　　福寿夫人气道：“那是你使了障眼法！六点的骰子怎会有第七个点！”

　　钟缘笑道：“原来福寿夫人真的上过一次当啊，怪不得当时输给我后就发了疯……”又摆手道：“但我可没有用障眼法哦！”

　　福寿夫人将小怪的耳朵揪得更紧，“这次你别想再跑掉！走，跟我回去！”

　　小怪忍着疼道：“我都变成这个样子了，你就别要我了……我这个样子整天在你面前晃，你不心烦吗？”

　　福寿夫人道：“心不心烦是我的事，走不走可由不得你！”福寿夫人揪着小怪的耳朵拉着他走，小怪拽着钟缘的衣角，求道：“恩人再救我一次吧！”

　　钟缘道：“你自己将自己赌输了你要我怎么救啊？”他也着急，但实在想不到什么理由能说服福寿夫人。

　　妖主和司旻也只在一边看热闹，蓬蓬巴不得小怪别跟着他们，整天晚上吵得她心烦。

　　晚萤看着拎在手中的一篮子金花，忽然想到了办法，拦到福寿夫人面前，“福寿夫人，我们给小怪赎身！”

　　“赎身？”福寿夫人皱眉道，“你就拿这一篮子金花给她赎身？”

　　晚萤道：“不是，这一篮子金花我们留着，剩下的九千九百朵金花给小怪赎身！”

　　钟缘也不是没想到赎身一法，只是这万朵金花他既是送给晚萤的，当然要由晚萤来决定，而且他也更想晚萤花在她自己身上。蓬蓬更是一脸不愿的样子。

　　福寿夫人微微变了脸色，语气带点醋味道：“你是看上他了？”

　　晚萤还没说话，钟缘就急道：“萤儿怎会看上他！”

　　福寿夫人不乐意道：“怎么就不能看上他了！他化为人形的样子不逊于你几分！”

　　妖主笑道：“东方怪确实长得俊，可也不是谁都会看上的，福寿夫人用不着这么激动。”

　　福寿夫人道：“那她为何愿意用那么多金花来给他赎身？”

　　晚萤道：“小怪是我们的朋友，是我们带他回了妖域，他的一身法术也是被我师父的化魂袋化去的，我帮他赎身也是补偿他。”

　　福寿夫人这才平了神色，思索了片刻，道：“那也不行，这些金花也赎不了他的身！”

　　蓬蓬不禁道：“这只丑怪身价这么高？！”

　　钟缘道：“福寿夫人竟将小怪的命看得比自己的都重要，万朵金花能替了你的命却赎不了他的身？”又有点幸灾乐祸地对小怪道：“既然福寿夫人将你看得这么重，你要不就留在这里吧。”

　　小怪万般不愿地屈着脸，看看钟缘再看看晚萤，也知道他们救不了他了，没了希望也不再挣扎。

　　福寿夫人望着耷拉着头、一眼都不敢看她的小怪，“你就那么不想待在我身边吗？我又不会吃了你。”

　　小怪拼命地摇着大头，福寿夫人见他这个回应，不悦道：“就算你心里没有我，但我们也有那么多年的交情，你现在宁愿跟旁人走，都不愿意留下吗？！”

　　司旻一直在一旁看热闹，此时终于开口道：“福寿夫人，每个人的情缘早已注定，你就算留住了他的人也留不住他的心。难道要天天将他强行捆在你那里吗？这样爱一个人，跟圈禁一个奴隶有什么区别？你既爱他，也不愿让他变成奴隶一般吧？”

　　福寿夫人听到这些话后愣在那里出了神，晚萤看到福寿夫人的目中已经没有了怒气，甚至连其他的颜色也尽然消失，变得无神。司旻的这些话应该是句句触痛了她。

　　然后她揪着小怪耳朵的那只手也慢慢失了力气，小怪的耳朵也终于解脱。

　　小怪揉着耳朵，小心地望了一眼福寿夫人道：“他们不是旁人，我在人间被一个道人捉了去，要不是恩人救了我，过不了多久我的元魂就会在那化魂袋里化掉了，就算想回来也回不来了……你也是有恩必报的人，也给我一个报恩的机会吧。”

　　钟缘真看不出小怪平时哪里像报恩的样子，除了背那一麻袋的鱼骨头扎了满身疙瘩和那不堪回首的某刻……

　　福寿夫人黯然良久方才沉吟道：“你去吧，报你的恩去吧……”

　　小怪如遇大赦一般，也不顾福寿夫人的心情，欣喜道：“小怪多谢福寿夫人放过！”

　　福寿夫人走到牡丹花妖身前，拎过牡丹花妖手中的一个篮子，面无表情道：“从现在开始你就是自由身了，从此以后你的命在我这里只值百朵金花！”说完便拂袖离去。

　　众花妖将手中的篮子放到地上后也随福寿夫人回去了。

　　蓬蓬松了口气道：“还好还好，不过折了百朵金花。”又对小怪道：“才不过片刻工夫身价就跌了这么多，人家福寿夫人对你情深义重的，真搞不懂你为什么非要离开，以后再要遇上像福寿夫人这样的人可就难了。”

　　小怪道：“强扭的瓜不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