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缓缓归》小柳夜泊天

17、李免和盛阳的对比

　　他返回垃圾桶，发现垃圾桶后面一个牛奶盒子上蹲着一只全身淋湿的小猫崽。雨一直在下，积水能没过成年人的脚腕，小猫就缩在牛奶盒上面，大半身体泡在水里，一动不动。
　　李免蹲下去看，那团小东西却先被他吓到，发出一声嘶哑的“喵~”。

　　李免惊喜极了：“咪咪，还活着呀？”

　　他把小猫拿起来，放在手心上，是一只瘦瘦小小，一脸虚弱的小猫崽，身上的毛都湿透了，朝李免一直张口，但只有一两声喵能发出声音来。
　　看起来超级可怜的一只小猫，已经被冻得叫不出声，李免就把猫崽揣在怀里，揣回家里。

　　到这里会发现，我们李免先生，似乎对各种单独蹲在街边马路上垃圾桶旁边的生物都充满了爆棚的拯救欲。

　　他实在太孤独了，李免心想，有个伴儿挺好的，人会伤害他，会离开他，小猫就很不错。等到天气晴朗，如果小猫要离开，他也不会拦着。

　　雷电交加，暴雨倾盆的清晨，天色昏蒙，在全市最高大厦的第六十层，也就是肖樱的办公层里，肖总神清气爽，翘着二郎腿坐在办公室沙发上，和来客聊着天。

　　因为昨天晚上足够尽兴，她今天心情是晴，神态动作都处于极为惬意舒展的状态。

　　这让身为肖樱心理医生的白医生非常欣慰。她介入肖樱的心理治疗已经四年，可以说，肖樱这种打心底的舒展状态，四年来出现的次数两只手数的过来。
　　白医生给予充分的肯定：“肖樱，你自己想的办法比我给你做的长期疏导治疗，见效快多了。”

　　肖樱抿了一口酒，笑笑：“久病成医，我应该是戒不掉那张脸了。”
　　但盛阳的出现只是意外收获，为了永绝后患，她仍对白医生原来的治疗方案有所倾向。

　　“不过，白医生，疏导治疗还是继续进行，至于我要的效果，上次已经清楚告诉你了。”

　　“明白。”白医生点点头，“你想要让盛阳彻底取代李免在你心里的位置，喜欢上盛阳，是你自己的课题，至于驱除李免对你的影响，请你放心交给我的团队。我的团队对心理催眠和记忆重塑的研究和实践，绝对是当前世界上领先的水平。”

　　李免两个字已经成为肖樱的心魔，听白医生提起，肖樱本来晴朗的脸上立刻飘过来两朵乌云，如果人的心声可以被听到，白医生相信自己能听到的只有两个字：晦气。

　　她赶紧给肖樱倒上一杯酒。

　　看肖樱还算平静地接过酒杯，白医生进一步探问，想试出肖樱的安全区范围：“我很好奇，肖樱，虽然盛阳长着一张和李免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但是呢，这两个人你是很清楚的，他们本质完全不同，出身不同，性格不同，爱好也不一样，你怎么能确定自己会爱上盛阳呢？”

　　她不担心盛阳爱不爱肖樱的问题，涉世未深的小男孩，他只要看见过肖樱纸醉金迷的世界，怎么会不为那些纸而心动，怎么能不为那些金而着迷。

　　但是肖樱的挑剔劲儿，这些年来可令她印象深刻，大开眼界。

　　开启治疗之初，肖樱就跟她说过，要找一个替代品，替身，她一直以为肖樱说的是一个抽象的人，一个能撩动到她心弦的帅气男性就行；过了将近四年，肖樱终于找到了她想要的那个人，那天肖樱兴奋地给白医生放着盛阳参加白玉兰比赛的录像，录像里的盛阳在镜头前僵硬得像一块木头，唱不好，跳不行，眼睛不知道往哪放，看得让人替他尴尬。

　　肖樱问：“这小男孩挺不错的吧？”

　　白医生不明所以，不明白肖樱为什么拿出李免的视频给她看，还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后来她终于厘清盛阳和李免是两个人后，再去看肖樱眼睛贴在盛阳视频上的样子，深深体会到一种特别复杂的心情：
　　恨铁不成钢。

　　什么抽象的人，从头到尾只有一个具体的人，那就是李免；肖樱所说的替身，无非就是要像李免；只有李免，和很像李免的，才能让她的心湖起波澜。
　　偏偏李免这个靶心，因为某种变故成为她的逆鳞，所以肖樱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往九分，八分的范围里找替代品。盛阳就是经过她精心挑选的，最靠近靶心的那个人。

　　“我怎么能确定会爱上盛阳？”
　　肖樱不以为意地挑了挑眉，她虽然不懂心理学，但自己却实实在在感受得到，盛阳的到来，比白医生忙活几年的功效都要好，所以她对自己的判断充满了自信。

　　“告诉我吧，肖樱。在你的理解中，一个人怎么控制自己的爱并把它盛放到指定的人身上。”

　　这句话不知道哪里刺激到肖樱，她听完扑哧一笑，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白医生，我的方案，你听完一定会非常赞叹的。”

　　白医生听完，失态地张大着嘴巴，看着肖樱良久才说出一句话来：
　　“做这种事，你没有一点害怕吗？”

　　肖樱可是甲方，白医生把这句喉咙里的话咽回肚子里去：肖樱，你不怕遭报应吗？

　　肖樱不以为意：“我有什么好害怕的？这也不犯法吧。”

　　肖樱在办公区溜达了一圈，就回到休息区。打开卧室的门，远处一整片阴雨天的天幕映入眼帘，而近处的超大床上，盛阳裹在被子里，紧闭着眼还在熟睡。
　　这个样子最像李免。
　　肖樱顿感一阵口干舌燥。

　　她上床坐在盛阳旁边，伸手去逗他的耳垂，盛阳睡着觉呢，哪里受得了这毛手毛脚，睡梦中反手就把肖樱的手打开，然后翻个身拿被子把自己包起来，头也闷在被子里，只有一张脸露着。

　　肖樱看着被打开的手，若有所思。
　　她不会和一个无意识的人计较，但是如果是李免，他那个性格，即使睡着了也不敢这么打肖樱的手。

　　李免和盛阳，完全是两个人，她一眼就能分辨出所有外貌上的细节之差。
　　盛阳比起李免，确实要差一些些，但毕竟那是李免，如果有三四分像李免就漂亮得很了；能有八分像，已经万中无一，她再挑剔，就没有可挑的了。

　　越加接触，肖樱更发现他们鲜活的灵魂截然不同。
　　李免这个人，性格温和，优柔寡断，一只闷不做声任人欺负的小白兔罢了，肖樱以前最喜欢惹李免，就跟惹一块最软最白的棉花糖似的，惹到一手的甜蜜，他也不喊不叫，只会红着眼低着头，哄两句又立刻笑出鼻涕泡；
　　而盛阳这个人，确实人如其名的小太阳，他是朝气蓬勃，奋发向上的，还有一点独特的轴，尤其那个努力保护自己的小自尊不受伤的样子非常可爱。

　　李免是她在少不经事的年纪里贪玩、瞎玩而留下的一个旧伤疤，而盛阳，最近肖樱的爱好是用软刀子反复刺他那点自尊心，每每看这小子无措又隐忍的小模样就觉得乐趣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