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源组在逃文物》唐适古

36、困局与破局

　　楚建国和苏婉晴带来的沉重往事与托付，如同给本就紧绷的局势又加上了一道无形的枷锁。沈明远书房内的空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凝重。乔楠、小挚、薇薇围坐在沈明远身边，刚刚听完了沈明远转述的（省略了具体身世细节，只强调了清音的嘱托和楚氏夫妇的恳求），每个人的心头都像是压了一块巨石。
　　小挚的眼圈泛红，她既为父母深沉的爱与恐惧感到心疼，又为那份跨越了生死的、来自清音姑姑的守护而震撼。她更加清晰地认识到，自己早已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她的安危牵动着太多人的心。
　　“我们不能一直这样被动防守。”乔楠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冷静而清晰，像冰层下流动的暗涌，“威尔斯就像一条隐藏在暗处的毒蛇，一次不成，必然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离原坡的通道已经被他们强行打开过一次，沈爷爷能封锁一时，封锁不了一世。他们在暗，我们在明，防不胜防。”
　　他看向小挚，目光深邃而复杂：“而且，他们的目标，现在非常明确。不仅仅是离原坡地下的秘密，更包括你，小挚，以及……我。”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下定了决心，说出那个埋藏已久的、关于自身的核心秘密：“威尔斯追求的是长生，或者说，是一种超越凡人极限的生命形态。而我……”他迎上小挚和沈明远震惊的目光，“我可能就是他们一直在寻找的，‘长生’的某种体现，或者说……一个活着的样本。”
　　尽管早有猜测，但当乔楠亲口承认时，小挚还是感到一阵心悸。她想起乔楠异于常人的恢复力，想起他偶尔流露出的、与时代格格不入的沉稳与认知。
　　“而我，”小挚喃喃接口，结合之前的种种线索和苏晚的企图，她得出了一个惊人的推论，“我可能……是‘唤醒’你的人？或者，是与你的‘长生’状态产生某种关键联系的人？” 她想起了离原坡那个坑洞，想起了是自己发现了昏迷的乔楠。
　　乔楠沉重地点了点头：“很有可能。离原坡下面的东西，威尔斯手中的‘图’，我的存在，以及你与我之间的特殊关联……这一切，似乎构成了一把完整的‘钥匙’。威尔斯想要真正掌握甚至复制所谓的‘长生’，恐怕我们两个，缺一不可。他绝不会放过我们任何一个。”
　　这个结论让书房内的气氛降到了冰点。这意味着他们面对的，是一个不惜一切代价、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并且目标明确指向他们核心的疯狂对手。
　　“所以，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乔楠总结道，眼神锐利如刀，“我们必须主动出击，打破这个僵局。至少要掌握一部分主动权，弄清楚他们到底想在地下做什么，以及……如何彻底粉碎他们的企图。”
　　“主动出击？谈何容易！”薇薇忧心忡忡，“威尔斯的防备现在肯定更加森严，我们连靠近都难。”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轻轻敲响，不等回应，便被人从外面推开。
　　江宁站在门口，脸上带着一丝风尘仆仆的疲惫，但眼神却异常明亮，甚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他目光扫过室内凝重的众人，最后落在乔楠脸上。
　　“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江宁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听说你们需要打破僵局？或许……我可以提供一些‘内部’帮助。”
　　江宁的突然出现和他话语中的含义，让所有人都是一惊。
　　“江宁？你……”小挚下意识地站起身，充满警惕。
　　乔楠抬手示意小挚稍安勿躁，他冷静地看着江宁：“帮助？什么样的帮助？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江宁走进书房，反手关上门，靠在门板上，长长吐出一口气：“不用怀疑我的动机。我和我父亲……彻底决裂了。”他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和自嘲，“他为了那张虚无缥缈的‘长生图’，已经疯了。他默认甚至推动了离原坡的塌方，视人命如草芥。我无法再认同他的做法，更不想威尔斯集团毁在他的疯狂之下。”
　　他的目光变得坚定：“我知道你们不信任我，但眼下，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我父亲的疯狂计划。而且，我是唯一能相对自由出入威尔斯核心，并且了解他们部分计划细节的人。”
　　“你想怎么做？”沈明远沉声开口，目光如炬，审视着江宁。
　　“我可以回去。”江宁清晰地说道，“告诉我父亲，我找到了‘说服’乔楠和小挚合作的方法。或者说，我找到了利用他们进入离原坡地下核心区域，并激活他们身上‘钥匙’功能的方法。”
　　这是一个极其大胆而危险的计划！意味着江宁要重新回到那个龙潭虎穴，在塞巴斯蒂安·威尔斯那只老狐狸面前演戏。
　　“方法？”乔楠敏锐地抓住了关键，“什么方法？”
　　江宁看向乔楠和小挚，眼神复杂：“这需要你们的配合，尤其是乔楠你的‘配合’。我会告诉我父亲，经过我的‘调查’和‘分析’，发现乔楠你的‘长生’体质与离原坡地下的某种能量场存在共鸣，但这种共鸣需要在一个特定的‘节点’，由小挚身上某种特殊的‘引导’（可以编造一些看似合理的科学或玄学理论）才能完全激发，从而安全打开通往核心区域的道路。而小挚的‘引导’能力，需要在特定环境下，由乔楠你的能量进行‘反向激活’才能起效。”
　　他顿了顿，补充道：“总之，我会编织一个逻辑上能自洽的、听起来很高深莫测的谎言，核心意思就是——要成功，你们两个都必须进入地下，并且按照某种‘仪式’或‘程序’进行操作。而我，作为这个计划的‘发现者’和‘主导者’，将负责带领团队和执行。”
　　书房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在飞速消化这个计划的可行性与巨大风险。
　　“这太冒险了，江宁！”薇薇首先反对，“你回去等于羊入虎口！万一被你父亲识破……”
　　“这是目前唯一能主动接近核心，并有可能从内部破坏他们计划的方法。”江宁打断她，语气决绝，“风险我当然知道。但与其坐等他们准备好一切，发动我们无法预料的攻击，不如我们主动设下这个局，至少，节奏在一定程度上由我们掌控。”
　　他看向乔楠和小挚：“关键在于你们是否愿意冒险，以及……是否相信我。”
　　乔楠沉默了片刻，目光与小挚交汇。小挚从他眼中看到了权衡，也看到了跃跃欲试的锋芒。她深吸一口气，对乔楠微微点了点头。
　　“计划可以。”乔楠最终开口，对江宁说道，“但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进入地下，我可以去。但小挚，绝对不能下去。”乔楠的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任何商量余地，“你可以告诉你父亲，经过我的‘研究’，发现小挚的‘引导’能力可以通过提取她的血液或某些生物样本，结合我的能量进行远程激发，无需她亲身涉险。否则，我拒绝合作。”
　　这是乔楠的底线。离原坡地下吉凶未卜，他绝不能让小挚去冒这个险。
　　江宁皱了皱眉：“这个理由……恐怕很难让我父亲信服。他生性多疑，追求万无一失，肯定会坚持要小挚亲自到场。”
　　“那是你需要解决的问题。”乔楠毫不退让，“否则，这个计划作废。我们可以另想办法，或者，就继续耗下去，看谁先露出破绽。”
　　乔楠的强硬态度，让江宁感到了压力，也让沈明远和薇薇暗自点头。
　　江宁带着这个充满了不确定性和巨大风险的计划，回到了威尔斯庄园。果然如他所料，当他在父亲塞巴斯蒂安·威尔斯那间充满了各种奇异收藏品的书房里，阐述完这个“精心构思”的计划，并特别强调了乔楠那个“小挚不能下到地下”的条件时，书房内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塞巴斯蒂安·威尔斯坐在他那张巨大的、仿佛由整块黑曜石雕琢而成的书桌后，冰蓝色的眼眸如同西伯利亚的冻土，毫无感情地注视着江宁。他手中把玩着一枚造型奇特的、非金非玉的黑色印章，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他拒绝让那个女孩下去？”塞巴斯蒂安的声音低沉而缓慢，每个字都像冰珠砸在地面上，“理由？”
　　江宁强迫自己保持镇定，按照预先准备好的说辞回答：“乔楠声称，根据他的‘感应’和某种我们尚未完全理解的‘内在知识’，离原坡地下的能量场极其狂暴且不稳定，对未经‘调和’的普通人体，尤其是像楚小挚这样可能承载着特殊‘印记’但本身脆弱的存在，具有极强的侵蚀性和不可预测的危险性。他坚持认为，远程利用生物样本进行引导，是确保‘钥匙’功能正常发挥且不会损毁的唯一安全方式。他强调，如果楚小挚下去后发生意外，不仅计划失败，他自身的‘长生’状态也可能因为失去‘引导锚点’而崩溃。”
　　他尽量将理由说得玄乎其玄，符合父亲对“超自然”领域的痴迷和敬畏。
　　塞巴斯蒂安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黑曜石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怀疑、算计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他在撒谎。”良久，塞巴斯蒂安缓缓开口，语气笃定，“或者说，他在试图保护那个女孩。”
　　江宁心中一惊，但脸上不动声色：“父亲，乔楠的体质确实非同寻常，他的‘感应’或许有其依据。而且，我们目前并没有完全理解离原坡能量与‘钥匙’之间作用的所有机制，贸然让楚小挚下去，风险确实很大。如果乔楠因为她的意外而失控甚至反噬，我们可能会失去一切。”
　　“风险？”塞巴斯蒂安忽然冷笑一声，那笑声冰冷而刺耳，“江宁，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畏首畏尾了？成大事者，何时能不冒风险？那个乔楠，他既然已经同意合作，就说明他有所求，或者有所惧！只要我们控制住局面，他就翻不出浪花！至于那个楚小挚……”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光芒：“她既然是‘钥匙’的一部分，就必须出现在锁孔旁边！她的安危？在永恒的生命奥秘面前，微不足道！我绝不允许任何不确定因素存在！必须确保万无一失！她要下去，必须下去！没有商量余地！”
　　塞巴斯蒂安的态度强硬得超乎江宁的预料，那份对“长生”的渴望已经彻底扭曲了他的判断和人性。
　　“父亲！”江宁试图做最后的努力，“如果乔楠坚决不同意，甚至因此拒绝合作……”
　　“那就让他拒绝好了！”塞巴斯蒂安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周身散发出凌厉的气势，“我有的是办法让他屈服！或者……直接从他身上提取我们需要的东西！至于那个女孩……她同样跑不掉！别忘了，苏晚博士那边，已经取得了初步的进展！”
　　苏晚！江宁的心沉了下去。父亲显然还有后手，而且可能更加极端。
　　“你去告诉乔楠，”塞巴斯蒂安居高临下地看着儿子，语气不容置疑，“我的条件就是——他和楚小挚，必须一起进入离原坡地下核心！这是合作的基础！否则……我不介意用一些更直接、更不愉快的手段，来获取我想要的东西！到时候，后果自负！”
　　谈判，彻底破裂。江宁带着沉重的心情和父亲最后的通牒，离开了那座如同魔窟般的庄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