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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萧彻扰边频,备战策略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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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还在烧。
李秀宁的手指从《关中商路图》上移开,落在一旁的沙盘边缘。她盯着蒲坂北渡的位置看了几秒,忽然站起身,走到沙盘前。木签插在几个山谷口,是之前画经济据点时留下的标记。现在这些地方有了新用处。
马三宝刚走出营帐,就被女兵叫住。他折返回来,掀帘进屋,见李秀宁正低头摆弄沙盘上的小旗。
“你别走。”她说,“我有事要改。”
马三宝停下脚步。他知道这种时候不能问为什么,只站在旁边等。
“萧彻最近动作太频繁。”她说,“三天两头袭边,打完就撤,根本不给我们正面交手的机会。这样下去,我们守得再严也没用。”
马三宝点头:“粮道压力确实越来越大。咱们这边刚稳住盐价,那边又开始断补给线。”
“所以不能再按老办法来了。”她说,“守城耗人耗粮,他们骑兵灵活,打了就跑。我们得反过来,让他们没法安心撤。”
她拿起一根细木棍,在沙盘上划出三条线。
“这三条山道,猎户常用,官军地图上没有。我可以派小队走这里,绕到他们后方去。”
马三宝皱眉:“你是想主动出击?可咱们娘子军没练过这种打法。阵战还行,分散行动容易乱。”
“那就重新练。”她说,“我不指望一次歼敌,只要能烧他几车粮、毁他几匹马,他就得重新算账。打多了,他就不敢轻易南下。”
她把木签换成黑色小旗,插进三处山谷。
“我要建一支轻骑斥候营,每队三十人,专干这种事。不穿重甲,不带大旗,每人一把短弓、两把匕首、三日干粮,走山路,夜行军,打了就走。”
马三宝低头记下要点。
“装备得换。”他说,“旧麻布可以染色做伪装网,油布包防水。信号用烟火,白天冒烟,晚上点火。但训练是个问题——很多人连夜间行军都没试过。”
“那就从最简单的开始。”她说,“明天起,停掉大操演,改成清晨拉练。每队十人一组,模拟遭遇战和撤离。重点练三点:无声移动、小组协同、路线规划。”
马三宝抬头:“人选呢?得挑反应快、体能好的。”
“你自己去筛。”她说,“找那些肯听令、脑子活的。别看出身,也不用非得老兵。上次招的新兵里有几个山民,熟悉地形,优先考虑。”
马三宝应了一声,转身要走。
“等等。”她又叫住他,“传话下去,让各营报备现有短兵器数量。不够的,找工坊连夜赶制。另外,派人去边境村子联络猎户,让他们画出民间小道图,三天内交上来。”
马三宝记完,点点头:“第一批名单今晚就能定下来。训练场也得换个地方,东营太显眼,容易被盯。”
“用西谷林地。”她说,“那里树密坡陡,适合隐蔽。设个推演台,我每天亲自讲一课,分析萧彻过往行动规律。”
马三宝走了。
李秀宁坐回案前,翻开一本旧战报。上面记录着过去半年突厥南侵的十七次行动。时间、路线、目标、撤退方式,全都列得清清楚楚。
她拿笔在纸上画了几条线,发现对方每次来袭,间隔不超过七天。最长停留不过半日,劫掠后立刻沿原路返回。
“不是缺粮。”她自语,“是怕被围。”
说明他们也不敢深入,只是试探性骚扰。目的就是逼我们不断调兵、耗资源。
如果我们在他们必经之路上埋伏几次,哪怕只伤皮毛,也会让他们重新评估风险。
她合上战报,抽出一张空白纸,写下三条原则:
**第一,不打硬仗。**
敌强我避,保存实力,专挑薄弱环节动手。
**第二,不守孤城。**
放弃死守据点思维,利用山林藏兵,打流动性作战。
**第三,不追远敌。**
袭击后立即撤离,绝不恋战,防止反遭埋伏。
写完,她吹了吹墨迹,把纸折好,塞进一个蜡丸里。叫来值夜女兵,让她送去马三宝住处。
外面天还没亮。
马三宝回到自己帐篷,打开蜡丸,看完内容,立刻提笔核算物资清单。
每人两日干粮,三十人就是六十份。防水油布需要九十块。信号烟火按五组准备,每组三个。再加上备用匕首和绳索,总数不小。
他翻出库房账册,一项项核对库存。干粮够,油布差二十块,烟火材料缺硝石。
他叫来管库的女兵:“马上联系工坊,加急做二十块油布,硝石从药铺调,就说军用,不得延误。”
女兵领命而去。
第二天一早,东营操场上原本该进行阵型演练,却迟迟不见主将到场。士兵们列队站着,议论纷纷。
直到日头升起,李秀宁才出现。她没穿铠甲,只着圆领袍,腰间挂剑,身后跟着马三宝和几名亲卫。
“今天不练阵。”她说,“从现在开始,所有人分组,十人一队,听令行事。”
她让亲卫搬出一块木板,上面贴着一张手绘路线图。
“这是我们西边的三条山道。敌人每次来,都会经过这里。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就是在这几条路上设伏。”
底下有人低声嘀咕:“躲躲藏藏算什么打仗?”
李秀宁听见了,没发火,只问:“你打过猎吗?”
那人愣住:“打……打过。”
“那你告诉我,你是直接冲进林子撵野猪,还是先设陷阱、看脚印、等它自己走进圈套?”
那人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打仗也一样。”她说,“我们人少,粮少,不能拼消耗。但他们怕死,怕损失,怕补给断。我们就专打他们的怕。”
她指着图上一处弯道:“这里地势窄,两边是坡。他们运粮车队一旦进来,前后一堵,中间放火,三十个人就能让他们丢半支队伍。”
底下安静下来。
“愿意参加轻骑斥候营的,站出来。”她说,“不强制,但记住一点——这次选上的,以后每战优先分粮、优先配装。”
没人动。
几息之后,一个年轻士兵往前跨了一步。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到最后,站出来一百多人。
李秀宁点了二十个名字,都是之前马三宝报上来的重点人选。其余人退回原位,转入辅役队训练。
“你们这批人,今天下午就进西谷林地。”她说,“第一课:如何在不发出声音的情况下前进五十步。”
当天傍晚,西谷林地深处搭起了简易营地。没有帐篷,只有用树枝和油布搭的遮蔽所。地面铺了干草,勉强挡潮。
李秀宁亲自到场,站在一块石头上讲解战术。
“萧彻的骑兵速度快,但负重小。他们带的粮草有限,必须定期补给。只要我们切断一次运输,他们就得退兵。”
她展开一张新图,是猎户昨夜送来的民间小道图。
“这条线,通向突厥一个临时粮仓。他们每次行动前,都会从那里运粮南下。如果我们能在途中烧掉十车,他们至少半个月不敢再来。”
底下士兵听着,眼神变了。
这不是守,是攻。
不是被动挨打,是主动找麻烦。
“告诉你们一句话。”她说,“我不是要打赢一场大战。我是要让他们知道——只要敢来,就得付出代价。”
训练从当夜开始。
十人一队,在林地里摸黑行进。不准说话,不准踩断树枝,不准碰倒石头。走错一步,整队重来。
有人摔倒,爬起来继续。有人跟不上,咬牙坚持。
李秀宁站在高处看着,直到最后一队完成任务。
马三宝走过来,递上一份名单。
“第一批人选已定。”他说,“都是肯听令、脑子活的。”
她接过名单,看了一遍,抽出一枚黑棋,放进沙盘上的山口位置。
“告诉她们。”她说,“这一仗,不靠蛮力,靠脑子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