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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联姻成定局,父女情更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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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绍的马冲进辕门时,天刚亮透。李秀宁正站在东营操场上,看着最后一支运粮队把布包抬进仓房。她听见哨兵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喘。
她转身,看见柴绍跳下马。他的铠甲上有血迹,不是新鲜的,已经干了。他没看别人,直接朝她走来。
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她。信封上盖着唐国公府的印。
“父亲准了。”他说,“三日后成婚。”
李秀宁接过信,手指碰到信纸的一角。她低头看了一眼,没拆开。她知道里面写的是什么。
她抬头看他:“你一路没出事?”
“有人拦过。”他说,“但没拦住。”
两人并肩往主帐走。路上没人说话。营里的士兵看见柴绍回来,有的停下脚步,有的加快动作。他们都知道这三天发生了什么——粮断了,又通了;人快垮了,又站住了。
主帐里点着灯。柴绍坐下,解下腰间的水囊喝了一口。他脸上有灰,眼睛却很亮。
“外面有人说你不肯娶我。”李秀宁站在桌边,看着他。
柴绍放下水囊,抬头看她:“谁说的?”
“长沙公主那边传出来的。”
柴绍冷笑一声:“她想让我退婚,好让元吉接手娘子军?”
“不止是军权。”李秀宁说,“她是想让我们自己先乱起来。”
柴绍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他抬起右手,解开袖口,露出小臂上那道旧伤。疤痕很长,横在皮肤上。
“这是你在盩厔之战后划的。”他说,“那时候你还不信我。可我还是跟到了最后。现在呢?你还怀疑我会走吗?”
李秀宁没说话。她伸手碰了一下那道疤,很快收回手。
“我不想演了。”她说,“也不想再装作我们不合。”
“那就别装。”柴绍说,“明天我就去东营,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清楚。”
第二天一早,两人一起去了东营。
太阳刚升起,新兵正在列队。辅役队的人也在场,背着米袋来回走。女子特勤组守在粮仓门口,一个个站得笔直。
李秀宁和柴绍走上高台。底下的人安静下来。
柴绍开口:“从今日起,军令只出一门。平阳所指,即吾之所向。若有违抗者,视同叛军处置。”
底下没人出声。有人互相看了看,有人低头不语。
李秀宁接过话:“三日后举行婚仪。这不是私事,是盟约。我要的不是一场热闹,是要所有人知道——我们是一起的。”
她说完,看向柴绍。柴绍点头。
台下有个老兵低声说:“总算定下来了。”
这话被旁边的人听见,笑了下:“我还以为他们真要打一辈子冷战。”
消息传得很快。当天下午,长沙公主派人送来一对金镯,说是贺礼。李秀宁让人原样退回,一句话没回。
傍晚,李秀宁动身去长安。
她没穿裙子,还是那身圆领袍,腰间挂着短刀。马三宝本想跟着,被她拦下。
“你留下管账。”她说,“我现在走,天黑前能到。”
她独自骑马进城,在唐国公府门前下马。守门的侍卫认出她,连忙通报。
李渊在书房见她。
他坐在案后,手里把玩着两枚核桃。一个刻着“唐”,一个刻着“隋”。他抬头看她进来,没让她跪。
“你还穿着军服?”他问。
“我还没脱下这一天。”她说。
她从怀里拿出一份文书,放在桌上。是《起兵策要》。十策都在里面,一条一条写清楚。
李渊翻开看了很久。他用朱笔圈了几处,在页边写了批注。看到第七条时,他停了一下,抬头看她。
“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等粮道彻底稳住。”她说,“最多一个月。”
李渊继续看。看完最后一页,他放下笔,盯着她看了很久。
“你母亲要是活着,一定会为你骄傲。”他说。
李秀宁站着没动。
“我以前总觉得你太硬。”李渊说,“像一把不肯收鞘的刀。可现在我看明白了,你是对的。”
他站起身,走到柜子前,打开暗格,取出一块虎符。
“这是阳符。”他说,“当初分给你一半,是想看看你能走多远。现在我把它还你。”
李秀宁接过虎符,握在手里。铜片有点凉。
“成则君臣,败则父女。”李渊说,“我现在信你。”
她低头行礼:“宁不负父望。”
第三天中午,婚礼在营地庭院举行。
没有鼓乐,没有宾客。只有将士们站在两侧。李秀宁戴着青铜兽面,只露出眼睛和下半张脸。她身上披着玄甲,外罩大红披帛。
柴绍穿着明光铠,佩方天画戟。他站在坛前等她。
两人按古礼三揖三让,交换兵符与婚书。司礼官念完誓词,李秀宁接过婚书副本,当场撕碎,扔进火盆。
火焰腾起,纸片卷曲变黑。
柴绍拔出画戟,用力划地:“誓与公主同生死,共进退。”
四周将士齐声喊“万胜”,声音震得地面都在抖。
仪式结束后,李秀宁换下红披帛,仍穿着甲。她和柴绍一起回到主帐。
晚上,李渊派人来召他们进府议事。
三人聚在书房。桌上摊开关中舆图,边上点着星灯。李渊坐在主位,李秀宁和柴绍站在两侧。
“太原可以动兵。”李渊先开口。
李秀宁立刻说:“但必须先控渭水三渡口。霍九楼的盐船都从那里过。”
“我已经安排人在下游设卡。”柴绍接道,“晋阳那边也有内应,随时能切断宇文阖的补给线。”
李渊听着,不住点头。他在地图上标出三个点,用朱笔连成一线。
“你们两个的想法,跟我一样。”他说,“那就这么定。先夺渡口,再逼长安。”
他抬头看他们:“有你们夫妇协力,大事可期。”
李秀宁上前一步:“我会亲自带娘子军走北路。”
柴绍说:“我率骁卫营从中路压进,牵制敌军主力。”
李渊沉默片刻,忽然问:“万一失败呢?”
李秀宁说:“那就死在阵前。”
柴绍说:“我替她挡第一箭。”
李渊看着他们,慢慢笑了。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放下时手有点抖。
“你们去准备吧。”他说,“我要睡了。”
两人退出书房。外面天已经全黑。
他们一起往府门走。路上,柴绍问:“你觉得他真的放心了?”
李秀宁说:“至少今天是。”
他们走到马前,各自翻身上鞍。
李秀宁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书房。窗纸上还有灯光,映出李渊坐着的影子。
她调转马头,和柴绍并肩出府。
城门口的守兵看见他们,连忙让开。马蹄声在石板路上响起来。
他们出了城,一路往营地奔去。风很大,吹起她的披风。
快到辕门时,前方有人影跑过来。是个传令兵,手里举着火把。
“将军!”那人喊,“西线急报!山谷村的联络点被人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