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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霍谋盐道乱，李计初显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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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未亮，李秀宁就醒了。她没睡踏实，手指上的伤口还在渗血，一滴一滴落在床沿的木板上，像打更的鼓点。
她坐起身，把袖口重新缠紧。昨夜柴绍送来的情报还在桌上，纸条上写着“宇文阖烧粮嫁祸”，她当时只说“等他再烧一次”。现在，该动手了。
马三宝已经在门外候着，脚步声比平时重，显然是急事。门一开，他就低声道：“长安城外盐价翻了三倍，百姓抢盐抢疯了。西市有孩子哭着喊‘家里没盐煮饭’。”
李秀宁点头：“来了。”
她早知道霍九楼会动盐道。断粮不行，就断盐。民可三日无粮，不可一日无盐。只要市面乱起来，官府就得背锅，她这个准备募兵的公主也会被骂成敛财祸首。
但她也准备好了。
“调出三天前酒肆线人记下的话。”她说。
马三宝立刻递上小册子：“三十船盐，蒲坂接货，今晚二更前到。”
“再查巡检司换岗时间。”
“巳时末换班，半个时辰空档。”
李秀宁走到案前，铺开一张新账本。这是她让马三宝从药铺借来的，封面发黄，页边卷起。她翻开，开始写。
进项：霍记盐行，三月入官盐八百引，每引三百斤。
销项：报损损耗三成二，实售五千二百斤。
她冷笑：“官盐八百引是二十四万斤，他只卖五千多斤？剩下二十多万斤去哪了？”
马三宝看着数字直皱眉：“这账对不上。”
“不是对不上。”她说，“是他在用官盐走私。”
她提笔画线，把七家挂名霍氏的商号连在一起。每家都报高损耗，低价抛售私盐，再用差价买铁，换兵器。一条黑路清清楚楚。
“拿这个去京兆尹府。”她说，“要他们交近三个月盐税明细。”
马三宝犹豫：“京兆尹跟霍九楼有往来，怕不会给。”
“那就别求他。”她合上账本，“我们自己找人。”
天刚擦黑，李秀宁就在城南一处废弃茶棚见了十二家中小盐商。这些人早就被霍九楼压得喘不过气，不是被吞并就是断货源。
她把账本摊开，一页页讲。
“你们看，他报损四成，实际全卖了私盐。你们卖一斤赚十文，他卖一斤赚六十文。他靠这个钱养刀手、通官吏、控码头。”
有人问：“你凭什么让我们信？”
她抬眼：“凭我知道他今晚要运五十船私盐，走渭南暗渠，二更到蒲坂渡口。”
全场一静。
“我不要你们的钱。”她说，“我要你们的胆。明天开始，长安设平价盐市，每户限购三斤。盐从哪来？我来解决。账怎么管？我用复式记账，一笔进出双记，谁贪谁漏，三天就能查出来。”
没人说话。
过了很久，一个老掌柜开口：“你要真能让百姓买到盐，我出五百斤。”
第二个说：“我出三百。”
第三个：“我有人，能押运。”
一盏茶工夫，盐盟成立。
李秀宁当众写下承诺：“三日内，长安百姓见新盐。”
她走出茶棚时，风正大。马三宝跟上来：“何潘仁已经带人埋伏在废弃驿站，投石机也架好了。下游告示我也让人贴了，说朝廷要放盐。”
“很好。”她说，“现在，等鱼上钩。”
二更天，渭水上游漆黑一片。河面窄，水流急，正是设伏的好地方。
何潘仁蹲在岸边，手里攥着青铜锤。他身后三十个赤胆营兄弟全换了河工衣服，趴在草丛里。投石机藏在树后，石头堆成小山。
“头儿，船来了！”
远处水声变响，一串黑影顺着河道滑下来。领头的是艘大船，桅杆高，吃水深，明显超载。
“放！”
一声令下，投石机轰然发动。第一块石头砸中桅杆，咔嚓一声断成两截。船头猛沉，后面船只挤作一团，进退不得。
这时，水花轻响。娘子军水鬼队潜入河底，凿船底。不到半刻钟，二十艘船开始下沉，白花花的盐包浮上水面。
岸上火把突然亮起。马三宝带着人冲出来，举着告示大喊：“平价盐明日开售！每人三斤！不许哄抢！”
消息像风一样传开。原本围在盐铺前的人群散了。有老妇人抱着盐包哭：“这盐原来是咱们的……”
第二天清晨，霍九楼赶到现场。他站在河滩上，看着泡水的盐包，脸色铁青。手下递来半本湿透的账册，是他私运的记录。
“是谁干的？”他声音低。
“是……是李秀宁。”
“她怎么知道路线？”
“她看了酒肆密谈，又算出了换岗时间……还用了什么……复式记账法。”
霍九楼猛地抬头：“账？她懂账？”
“她昨晚拿账本说服了十二家盐商，组了盐盟，今天西市就开始卖平价盐。”
他站着没动，忽然一口血喷出来，溅在脚边的盐堆上，红得刺眼。
第三天，京兆尹终于发通报：霍氏商号偷税漏税，冻结资产。百姓拍手称快，街头有人说：“平阳公主掌盐政，一碗清汤也有味。”
李秀宁在唐国公府书房里，正看新送来的盟商名录。她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另一只手摸了摸藏在衣内的双生玉佩。
窗外传来马蹄声，是柴绍的人。纸条递进来，只有四个字：“晋阳异动。”
她看完，把纸条凑近烛火。火苗舔上纸角，迅速烧成灰。她吹灭余烬，站起身走到窗边。
远处长安城安静下来，炊烟升起，有人挑着担子叫卖新盐。
她的手指又碰了碰玉佩。
这时，门外脚步声响起，马三宝的声音传来：“公主，霍府派人送信来，说要见您一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