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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出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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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金泰点头,“既然官府不管,老天爷不开眼,那就我们自己来。我让阿玄打了一根金簪,磨得极锋利。趁着刘奇去戏班子找麻烦的时候,曹二抱住他,我亲手把簪子扎进了他的喉咙。”
“噗嗤”一声。
金泰比划了一个扎刺的动作,脸上露出一丝快意的笑:“血溅了我一脸,热的。那时候我就想,这世道虽然黑,但这血还是热的。”
“杀完人,我们没跑,就在原地等着官差来抓。”金泰看着我,“谢郎君,你说得对,我们杀了人,该死。但刘奇那样的畜生,难道不该死吗?”
牢房里一片死寂。
良久,谢无晦才缓缓开口,打破了沉默:“簪子呢?”
“什么?”金泰一愣。
“我问你,杀人的那根金簪,现在在哪?”谢无晦站起身,眼神锐利如刀。
“被……被官府收走了,当做证物。”
“蠢货。”谢无晦骂了一句,转头看向我,“宽儿,你听出问题了吗?”
我点点头,神色凝重:“京兆府既然想定他们的死罪,必然要坐实‘当街行凶’。但关于桐儿的死因,他们却定性为‘失足落水’。如果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
“如果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这就是一桩‘因冤复仇’的案子。”谢无晦冷笑道,“按《大周律》,若苦主申诉无门而复仇,虽死罪难免,但其情可悯,可轻判流放。甚至如果能证明刘奇确实犯下奸杀重罪,那是为民除害,金泰他们甚至可能无罪。”
“所以,刘臻必须要让桐儿的案子变成‘失足’,甚至要彻底抹去桐儿这个人的存在。”我接上了二叔的话,“只有这样,金泰他们才是‘无故杀人’的暴徒,必须斩立决。”
“不仅仅是这样。”谢无晦眯起眼,手指轻轻敲击着剑柄,“刘臻这么急着要杀这三个小子,甚至不惜动用关系向刑部施压,甚至不惜构陷你祖父……他在怕什么?”
“一个纨绔子弟强抢民女,虽然恶劣,但也不至于让一个御史如此疯狂。除非……”
我脑海中灵光一闪,想起刚才金泰说的一句话。
“金泰,你刚才说,你在刘府吃茶的时候,桐儿就在后院?”我急切地问,“你有没有听到什么?或者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金泰愣住了,努力回忆着:“没……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那天刘府的后院很吵,有很多搬东西的声音,还有车马声。我当时以为他们在修缮宅子……”
“搬东西?”谢无晦立刻抓住了重点,“那天是什么日子?”
“十月初五。”金泰肯定地说,“我记得很清楚,因为那天是桐儿的生辰。”
谢无晦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猛地转头看向我,我也正看着他。
我们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
十月初五。
那是中尉府离奇失火的日子。
而中尉府,掌管着京城所有的禁军布防图和军械库。
“刘府,就在中尉府隔壁两条街。”谢无晦的声音低沉得可怕,“那天中尉府大火,烧毁了半个档房。刘府却在同一天大肆搬运东西……”
如果那些被搬运的“东西”,是从火场里流出来的呢?
如果桐儿不是因为被强抢而死,而是因为撞破了什么惊天秘密而被灭口呢?
一张巨大的、看不见的网,瞬间在我们面前铺开。
原本以为只是简单的纨绔作恶、官官相护,没想到背后竟然牵扯到了中尉府,牵扯到了军械和布防图。
“这下麻烦了。”谢无晦摸了摸下巴,嘴上说着麻烦,眼底却燃起了兴奋的光,“宽儿,咱们谢家这回,可能不是被冤枉的,是被当成了挡箭牌。”
刘臻构陷谢家,不仅仅是为了报私仇,更是为了转移视线。把所有的目光都引向谢家的“大不敬”,从而掩盖那个真正的、足以诛九族的秘密。
“二叔,我们要查。”我站起身,虽然身量还小,但此刻我觉得自己充满了力量,“不仅为了谢家,也为了桐儿,为了金泰。”
“查肯定是要查的。”谢无晦拎起地上的宝剑,重新挂回腰间,那股子懒散劲儿又回来了,“不过在这之前,咱们得先出去。”
他转身走向牢门,一脚踹在栅栏上,震得灰尘簌簌落下。
“狱卒!死哪去了!开门!本驸马要带我侄子去吃香喝辣!”
走出死牢的那一刻,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
我回头看了一眼阴暗的甬道。
金泰他们还留在里面,但我知道,只要我还在,只要谢家还没倒,那道光,迟早会照进去。
“二叔,”我拉住谢无晦的袖子,“我们现在去哪?”
谢无晦翻身上马,一把将我捞起来放在身前,手中马鞭一扬,指向皇城的方向。
“去哪?当然是去给你祖父报仇,去给那帮孙子松松皮!”
“驾!”
骏马嘶鸣,蹄声如雷。
我们朝着那座巍峨深沉、吞噬了无数秘密的皇宫,疾驰而去。
“所以,你是说刘臻不仅是个混账爹,还是个倒卖军械的国贼?”
谢府的马车宽敞舒适,铺着厚厚的软垫。二叔半躺在垫子上,手里剥着一颗葡萄,听完我的分析后,慢悠悠地问道。
“八九不离十。”我正襟危坐,手里捧着祖母让人送来的热茶压惊,“桐儿案是突破口。只要能证明桐儿是撞破了秘密被灭口,刘臻就完了。而要证明这一点,我们需要找到那个‘搬运’的证据。”
“证据?”谢无晦嗤笑一声,把葡萄皮一弹,“刘臻那个老狐狸,既然敢做,肯定早就把屁股擦干净了。那什么金簪、证词,估计都在京兆府的证物房里锁着,或者已经被毁了。”
“那怎么办?”
“既然暗的不行,那就来明的。”谢无晦坐直了身子,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今晚宫里有宴会,是为云阳接风洗尘的。刘臻那老小子虽然被罚了俸禄,又被我捅了一剑,但这种场合他肯定会想办法露脸,去圣上面前卖惨。”
“二叔你想在宫宴上发难?”我有些担忧,“可是我们手里没有实证,贸然指控朝廷命官,搞不好会被反咬一口。”
“谁说我要指控他了?”谢无晦神秘一笑,“我是要去给他‘送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