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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人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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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无忧下意识的回头,两个男人跑到了他面前。推着辆摩托车,梳得油亮的小分头,一身笔挺的中山装,腰间还配了个铁疙瘩似的大哥大,看起来是跟整个集市格格不入的有钱。
其中一位客客气气道:“这位同志,我们是咱县马戏团的。见您把猪教得那么聪明,来问问看您养猪的诀窍。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也想借一下猪,让它给我们团里的猪讲讲经验。”
云无忧立刻脑补了知微站在一群猪面前:“首先,你得先修个仙成个精。然后,得惹祸被贬下凡。”
“扑哧”他实在忍不住了,笑出了声。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伸手抱走了知微:“同志,您这是同意了?一会儿咱就给您送回来。”
等云无忧好不容易停住笑,调匀气息,两人早就走远了。
罢了罢了,看他们都穿着打扮,好像也不是什么骗子。云无忧索性盘膝坐下,开始一五一十的数起今天收入。
果不其然,那两人在云无忧数到3块7毛5分时将知微还了回来。他们还不忘好心的提醒了一句:“同志,这附近扒手多,您小心别露了财。”
眼见着日头开始偏西,云无忧随口寒暄了几句,就抱起了知微去了集合地。
朱建国已经推上了操纵杆,瞥见他的身影,急忙发动了拖拉机。拖拉机喷了云无忧一嘴的尾气,云无忧被呛得睁不开眼,边咳嗽边“呸呸呸”的吐着飘进的灰尘。眯着眼睛,他隐隐约约看到朱建国冲他竖起的中指。
哦,好像当初他写人物设定时,说男主爱憎分明来着。云无忧后知后觉。
揣着巨款,云无忧也不敢多耽搁,向其他还在收拾摊位的摊主问了回槐树村的路,便匆匆忙忙启了程。
金钱的力量的无穷。原本拖拉机要开一刻钟的路,云无忧硬是在半小时内就走到了,直到见到河边那株标志性的大槐树,他才放松了下来。
“知微,我看了一下,我们今天起码赚了七八块。”
怀中的知微拱了拱他:“哼唧。”
“知微你真厉害。”
“哼唧。”
“知微,现在周围没人了,你可以说话了。”
“哼唧。”
云无忧终于发现了不对劲,他僵着脖子低下头一看,对上小猪懵懂的眼神。
片刻之后,槐树上的知了被震得抖了几下:“我嘞个去,我家那么大一只同事呢!”
坐在办公桌前的警察同志听完云无忧的絮叨,只觉匪夷所思:“你是说,有人拿他的猪仔,换了你的猪仔?”
“没错!”云无忧猛点头,“我家小猪尾巴上还有一撮黑毛,这只上面没有,你看你看!”
他急急忙忙的把怀里的小猪往桌上一放,揪了下它的尾巴展示道。小猪被拽急了眼,龇牙咧嘴得翘了翘屁股。只听见“噗”一声,臭气四溢。
警察同志边拿手扇着风,边皱眉道:“他图啥?就图你家猪那撮黑毛?”
云无忧一时卡了壳。他总不能说这猪能写会画,还极擅长跟他斗嘴,哦,有时候还会变成个漂亮女孩子。如果真这样,警察同志绝对把他送医院去做精神鉴定。
“呃……”云无忧组织了半天语言,终于憋出了一句,“我家猪会表演杂技,他们说是马戏团的。”
“不可能!”警察同志斩钉截铁道。
“怎么不可能?”云无忧提高了嗓门嚷嚷道,“就是他们,为了自己生意兴隆,偷换了我家猪。”
“可是,别说咱们县,连省城都没有马戏团啊。”警察同志同情的看了他一眼。
云无忧觉得有些腿软,撑着椅子把手一屁股坐了下。完了,彻底完了,他怎么就相信了两个陌生人了?万一知微真的丢了,受了伤或者是……他根本不敢想下去,满脑子都是知微受苦挨饿外加被炖成红烧肉的场景。难怪知微在仙界时不止一次嘲讽他是地主家的傻儿子,知微真是半点都没有说错。
“那,嫌疑人有什么特征?特别高或者身上有什么胎记?五官有什么特点?”警察同志继续问道。
云无忧使劲回想了一下,最后颓唐的摇了摇头。他光顾着注意那两只黑得发亮的传呼机了。
“不高也不矮,不黑也不白,眼睛也不大不小,就普通人的长相,但穿的很潮流。”云无忧描述了一下对方穿着。
警察同志直起了身,严肃道:“那很可能是港城来的走私的。我通知下兄弟县的同事,让他们也注意一下。但是你别抱猪找回来的希望。走私的大多数时候有些门路,介绍信都是伪造的,很难识别真实身份。”
云无忧浑浑噩噩出了警察局,将警察同志的那句“实在不行再训练头猪”给抛在了脑后。
云无忧不死心的走去了集市,集市早就被拾掇干净,不见半个人影。他又在周围搜寻了一圈,顺着摩托车的轨迹走到荒山旁,牛羊的蹄印把剩余的痕迹抹得一干二净。没有半点线索。
云无忧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的槐树村。没有仙界夜间通明的路灯,只有天上挂着的那弯月亮将光幽幽暗暗的撒向草丛,伴着不知名的虫鸣,农村的夜晚荒凉到让云无忧想哭。
他想起了从前和知微参加辩论赛时的议题,“光明与黑暗到底哪个更让人放松”。知微当时说了什么来着?哦,她说,光明固然会让人有安全感,但黑暗能遮住你哭泣的痕迹。心酸与懦弱可以在黑暗怀抱里尽情释放。
云无忧当时还不以为然,但现在突然很想哭。如果再也见不到那个一直陪伴在自己身侧的姑娘,这个世界将孤寂到让他觉得可怕。
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掉。一开始只是小声抽泣,后来索性痛痛快快扑到了槐树上哭了起来。
哭得正起劲,耳朵被两根手指给捏住了。身后传来知微阴恻恻的声音:“我都还没哭,你有啥好哭的?”
云无忧直愣愣的回过头。月光之下,知微发型凌乱,衣服上全是灰和杂草,手上还提着只不知从谁脚上扒拉下来的拖鞋。
云无忧“嗷”了一声扑了上去,紧紧抱住知微,像只狗一样往她身上蹭。知微使劲把他往下扒拉:“你冷静点,我人真没丢。”
“呜呜,好激动啊,看到你还活着。”云无忧抱着她的腰一把鼻涕一把泪。
“我身上脏,你再多抱会,我俩明天又得多洗件衣服了。”
对做家务的厌恶总算让云无忧冷静了下来。
两人在河边拣了块干净的青石板坐下。知微捧了些水洗脸,又理了理鸡窝般的头发。云无忧从怀里掏出集市买的南瓜饼双手奉上。
知微也的确饿了,拆开油纸包,随手拿了块塞入嘴里。饼已经冷掉,原先的绵软变成了梆硬,噎得知微直梗脖子。云无忧忙又把水壶递上。知微连灌了好几口才缓过来。
吃饱喝足后,两人索性脱了鞋,边泡脚边聊天。云无忧忍了半天,终于问出了口:“把你从我地方骗去的到底是啥人啊?”
“港城老板手下的马仔。原本老板的三姨太要生日,来内地置办些东西。刚好看到我趴那儿做算术,觉得很稀罕,就把我提了去。”
“然后你怎么跑出来的?”云无忧追问。
“他们找的是猪,跟我一个机智美少女有什么关系?”知微理直气壮,“他们摩托是租的,后来换了辆面包车,我都快晕车了。好在天黑了,他们找了家招待所住宿,还点了两壶酒,喝得直打呼。我变成人形后麻绳就被我撑断了,我光明正大的开门跑路。”
“哦,对,还有这个。”知微扬了扬手上的拖鞋,得意道,“我顺手从一个人的脚上脱了一只来,我觉得上面有DNA,方便警察叔叔找人。”
云无忧听她噼里啪啦说了一通,终于忍不住开了口:“那个知微啊!”
“嗯?”
“这年代应该还没有DNA检测技术。”云无忧泼了她一盆冷水。
“哦,对,没人会跑去看脚趾指纹。”又是一盆冷水。
被冷水淋成落汤鸡的知微泄气,把拖鞋往他面前一丢:“算了,送你了。”
真穿的话,他怕不是得成为村里最靓的独脚鸡?云无忧没再回嘴,还顺带把另一句话也咽了下。知微,你为什么不等我来救你?
身旁的少女满不在乎的踢着水,点点涟漪在河中泛开,无忧又无虑。
知微永远都是这种个性,遇事从来不指望别人而是试图自己解决。就像他当初火急火燎赶到何婶家的时候,知微正使劲啃着身上的绳子。
要是有一天自己能强大到让知微依赖就好了。
愣神间,知微拍了他一下:“云无忧,你屁股旁怎么变红了?”
云无忧下意识摸了把后面,果然一手的粘腻。
“云无忧,你是不是生理期到了?”知微沉痛道。
啪,想象出来的粉色泡泡碎了个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