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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进粪坑 ...

  •   小山村里没什么新鲜事,连谁家狗叼来根树枝都能让人念叨上半天,更何况是退亲这等大事。几个小孩悄悄挤出人群,回家把瘫床上的爷奶抬了来。刚下工的男人们才回家还没坐热屁股,就被自家婆娘给拽了来。
      “哎,灶上还烧着水呢!”有人说道。这种抗议很快被一句“你回头再烧一锅好了”给镇压了下去。
      连村长家的那只黄狗都把狗盆往角落一丢,颠儿颠儿的挤到人群中竖起了耳朵。众人极为默契的在中央给朱王二家让出了一大片地。知微趁乱躲入了人群。
      朱建国他娘见状,越发来了劲,单手叉腰,唾沫横飞道:“大家伙儿也都晓得我家建国是怎样的人,读书好不说,还是十里八乡难寻的俊后生,能看上你家翠花,也不知是你王家祖宗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哪知道你家翠花半点不懂得惜福,她男人不过是用了她几块钱,就当众下她男人面子!”
      周招娣敏锐抓住了重点:“钱?哪来的钱?多少?”
      云无忧被两个大妈夹在中间,左边一句“快跟我儿子道歉去”,右边一句“赔钱玩意儿为啥不把钱给你哥”,只感觉在左右各围了一群鸭子,吵得他一个头两个大。偏生债主何婶子也不知道被谁喊来了,一路嚷嚷着“把我家猪还来”,直杀入空地。
      云无忧很无助,云无忧很无奈,云无忧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人群。人影幢幢,愣是找不到一头猪的影子。

      就当云无忧绝望之际,知微从天而降。
      天知道她从哪里寻来套村姑装,拨开人群挡在了云无忧身前喊了句:“安静!”声音之大,顿时压过了三个还在扯皮的人。
      还没等三位开口,她一指朱建国他娘:“你儿子收了人小姑娘二十几块钱,是也不是?”
      朱建国他娘下意识点了个头:“但……”
      知微挥手止住她的狡辩,又转身问何婶子道:“她拿了你家一头猪,对不?”
      何婶子磨刀霍霍:“没错!”
      知微一拍手道:“那就成了。何婶子,你自个儿问建国他娘讨去。”
      “我凭啥帮这丫头讨债?”何婶子发出了灵魂拷问。
      知微直接拽过云无忧,把他的衣兜翻了个底朝天:“就凭他现在穷到没有半个子儿,您觉得等他自个儿讨回债……”知微冲周招娣的方向努了努嘴。后者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通通是王家宝的。
      何婶子顿时恍然了,上去一把揪住建国他娘的领子:“还钱!”
      三人顿时撕扯成了一团。知微拍拍衣袖,捞起云无忧就走。

      王家宝可能还在看热闹,锅里喷香的蒜苗炒腊肉还没盛出,晶莹剔透的肉片颤巍巍的招人眼。云无忧和知微对视了一眼,火速盛了碗饭往嘴里倒,连肉汁都拿去拌了锅巴。
      吃饱喝足后,一人一猪瘫在椅子上揉着鼓起的肚子。开门声响起,知微一溜烟滑下了椅子躲去了柴堆。
      果然是周招娣。她头发乱得跟鸡窝似的,恼怒道:“王翠花!”
      云无忧早在吃饭时抽嘴和知微商量好了对策,甜滋滋的喊了声:“妈。”
      “我没这种胳膊肘往外拐的闺女!”
      云无忧也不气恼,拿出自己当年哄客户的耐心,上前挽住周招娣的手,亲热道:“妈,你想不想发财?”
      这话一出口周招娣举起的巴掌僵在了半空。片刻之后,咳嗽了一声:“说来听听?”
      云无忧边在肚子里鄙视了一通自己的没骨气样,边扶着周招娣在长凳上坐下:“妈,咱家虽说是贫农,最光荣不过,但这过日子也不能天天往苦里过。眼见着哥哥年纪也大了,以后考上大学,娶个好媳妇,用钱的地方多得是。咱就算不为了我爹为了我哥,也得多打算着些不是?”
      周招娣觉得自家闺女打出了娘胎,就数今天说的话最让她舒心:“怎么打算?”
      云无忧神秘一笑:“妈,你今天要回来多少?”
      “除去买猪的,也就十来块。”周招娣捂住了衣袋,“别打钱的主意这是你哥的啊!”
      “好好好,我哥的我哥的,反正我赚得来二十多,也能赚更多。我每十天交给您五块您免了我挣工分的差事,您看成不?”
      “太少了。”
      “那我还是继续下地呗。”云无忧摆烂。
      周招娣一咬牙:“五块五毛。”
      “成。”云无忧一口应下。
      周招娣心有不甘,突然想起一件事:“那头猪呢?”
      “您讨债的时候,猪跑了。”
      周招娣眉毛一竖,滞在半空的巴掌终于如愿扇到了云无忧屁股上:“没用的东西。”
      云无忧一个踉跄,撞上了放在角落的恭桶。黄白之物顿时散了一地,沾着粪水的木桶咕噜噜滚到了周招娣脚下,顿时脏了她的衣角。
      周招娣暴跳如雷:“王翠花!”
      云无忧一看形势不对,一溜烟蹿出了屋。

      “呕!”知微抱着河边的那株槐树,吐得撕心裂肺。
      云无忧摸了摸鼻子,心虚得递上把放在荷叶里的叶子:“刚摘的薄荷,你漱个口?”
      “滚呐,把我一个人留在臭烘烘的屋子里,你良心被哮天犬吃了啊?”知微愤怒的拽过叶子往嘴里一塞,马上又吐了出来:“呸呸呸,你从哪里找来的?这是荨麻!”
      两种草长得跟双胞胎似的,但区别在于薄荷只会带来清凉,而荨麻……只要稍微碰到皮肤,这滋味啧啧啧。
      知微愤怒得从嘴里吐出一大串乱码。云无忧听不懂,但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在旁边一声不敢吱。

      洗了把脸,又捧了两把河水漱口,知微总算恢复了平静,大着舌头说了些什么。依云无忧对她的了解,前面半段估摸着是殃及了他那财神爹战神娘,后面半段问的是自己来找她做什么。
      云无忧支支吾吾了一阵子,一咬牙,一跺脚,闭着眼睛喊了句:“我要你陪我上厕所!”
      惊得知微连舌头都捋直了:“你刚荨麻吃多了吧!”
      云无忧无奈:“你是不是打来这儿后还没上过厕所?”
      “嗯。”
      “那边摆设,呃,怎么说呢,有点会威胁到生命安全。”云无忧很努力的斟酌着措辞。
      知微瞬间被气笑:“我倒要看看,这马桶难道还长了张怪物嘴不成?”
      “这倒没有,快些吧,我实在憋不住了。”云无忧颤颤巍巍。

      知微上班时,女仙们也喜欢结伴上厕所,甚至还有人找了专门的搭子。但和男仙一道去,还是知微打从娘胎生下来后头一遭。虽然吧,云无忧现在是村姑样,知微为了避嫌也变成了猪身,但总觉得哪里有些怪。
      云无忧一步一挪到了旱厕旁,知微在地上捡了根结实的草绳,把它绑到自己和云无忧腰间:“去吧,我在外面等你。”真有什么,大不了把人给拽回来。
      云无忧捂着鼻子,推开破木门:“你先看一眼,哪来的马桶?”
      只见屋顶下就是个巨大的深坑,上面架着两块烂木板,一踩上去就咯吱咯吱作响。几只苍蝇围在上面兴奋得转着圈,嗡嗡作响。往下一看,下面一坨一坨的黄色不明物质。知微感觉自己又想去抱着大槐树吐了。
      云无忧哭丧着脸道:“你就不能跟我进去嘛?万一有什么,也好拉我一把。”
      知微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这是我同事,他有事我得一个人干活。”勉强点了个头。
      一人一猪踩上了木板,木板顿时微微下陷。“你快些。”知微转过身去,催促道。
      云无忧刚要解开裤带,何婶便推开门像拔萝卜一样把他拔了出来:“急死了,你快去外面,让我先上完!”
      她迫不及待跳上木板。可怜的木板承受不住两人一猪的重量,“咔嚓”一声,彻底断了开。
      云无忧眼疾手快拉住草绳扑了出去,连带着知微将将躲过粪水灌头的噩运。何婶子没他灵活,挥舞着双手直直往下坠:“救命啊!”
      一声沉闷的“扑通”,吓得苍蝇四散。
      云无忧也顾不上自己险些爆炸的肚子,夹着腿就往村里跑:“救命啊!何婶子掉进厕所了!”
      知微跟在他后面:“慢些慢些,小心尿裤子!”

      等两人通知完村民,又去僻静处解决了生理问题,何婶子已经被好心人打捞上来。老大远就能闻见一股子臭气,还能瞥见她粘成一团的头发。两人齐刷刷的后退了几步。
      何婶子眼尖,跳着脚尖叫道:“村长,就是他,王翠花!趁我上厕所时推了我一把,我才会踩断木板。天杀的哟!这个丧良心的丫头!我以后在村里还怎么做人呀!”
      眼见着她在地上一跳一个湿印,村长再正直有责任感也避得远远的:“那按你的意思,要怎么办?”
      “赔钱,必须赔钱!”何婶子嚷嚷道,“三块钱,一分不能少!”
      “王家丫头,你觉得呢?”村长询问当事人。
      云无忧现在浑身上下凑不出一分钱,就算有,他也不想给:“我没推她,是她先拉的我。要钱没有,你要真想向着她……”云无忧彻底豁了出去,“大不了,让她把我也丢进粪坑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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