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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男主到 ...

  •   云无忧不是被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醒的,而是被拍门声吵醒的。
      “翠花翠花,快起床给你哥做早饭了!你哥等会还要上课去呢!”王翠花他娘把门拍得震天响。
      云无忧从柴草堆爬起,只觉得整个人像被拆散架了,酸疼得不行。身旁变成猪的知微睡得四仰八叉,怀里还搂着把稻草做抱枕。云无忧戳了戳她,她转了个身继续睡。
      贫道既死,道友也甭想活。云无忧掀起知微的一片耳朵,清了清嗓子喊道:“领导来了,开晨会了!”
      知微一咕噜从地上爬起,眼睛瞪得溜圆:“领导呢领导?”
      见云无忧在旁边笑得开心,她愤愤将稻草扔了他一头:“你这叫谎报军情。你赚你的工分,非要扯上我干嘛?”
      云无忧抓起她将她塞到竹篓里:“福可以不同享,但有难得同当啊!”
      知微踢蹬着蹄子哼唧道:“云无忧我谢谢你全家!”
      “不客气不客气,应该的。”

      诚如知微所言,云无忧如今的全家都不是什么好货色。
      翠花她娘名叫周招娣,是路过别人菜园都得掐把小葱的主,吵遍全村无敌手,不讲理程度堪比云无忧的直系上司。翠花她爹名叫王老根,生得五大三粗,最宝贝的是他怀里揣着的两骰子,正事不干,逢赌必输。翠花她哥王家宝,县高中高三生,已经复读了三年高三,至今没有捞上个大专,倒是将班上的女同学骚扰了个遍。
      这种碰到严打得全部蹲局子的家,倒是生出了个勤劳又能干的翠花。王翠花原身据说砍柴挑水样样来得,还做得一手好针线,容貌娟秀,惹得四里八乡的男青年上工时都偷偷瞟她。只是家里风气太差,好多人私底下说她歹竹出不来好笋。
      好几次,翠花路过别家后,别人总要出去看看挂檐下的红辣椒有没有少。翠花为此哭了不知道多少场。

      知微正竖着耳朵听着屋外几个大爷的唠嗑,还没把王家的信息拼凑全,就被云无忧一阵抖搂,生生从竹篓里摔了出来。
      云无忧对她又作揖又打躬:“姐姐,祖宗,你再教一下我怎么烧杂粮粥。”
      知微很嫌弃的点起火:“你添柴,别添太多。”
      “好勒!”
      过了一会儿,灶台里飘出焦味。知微耸了耸鼻子:“不对啊,还没到时间呢。你刚刚往锅里放了多少水?”
      “还要放水吗?”云无忧大惊。
      果不其然,云无忧又被周招娣拿着烧火棍打了好几下。两人连早饭的影都没沾上。
      王家宝挎着帆布包,里头塞着周招娣另外给蒸的玉米棒子,给了云无忧一个鄙夷的眼神。
      云无忧还没来得及把白眼翻回去,就被周招娣连轰带赶的推出了门。
      片刻后,门被拉开,又丢出把生了锈的斧子。

      活不干是不行的。云无忧抱起斧子,背着知微,带着空荡荡的肚皮,垂头丧气去了村长家集合。
      70年代的末尾,部分农村还残留着公社制。偏远的槐树庄就是其中之一。家里的柴米油盐,布匹针线,都得靠村民的工分和票据换。工分多少跟干的活难易程度相匹配。恰逢五月初,正好农闲时,砍柴成了挣工分最多的活。
      用周招娣的话讲,家里刚好攒够了布票,让云无忧再努把力,争取月末给他哥换个新书包,这样他哥成绩也能好些。
      知微啃着玉米棒子,点评道:“作为一个学渣,我可以很负责任的说,文具越好,成绩越差。”
      “对,我从前文具也都挺花里胡哨的。等等,你刚刚啃的东西哪里来的?”云无忧疑惑。
      “刚从你哥包里摸来的。我俩总不能给他们白干活吧?”
      “第一,等会干活的只有我一个。第二,你为啥不把他两根都摸来?我还饿着呢。”云无忧一把夺过玉米棒子,上面稀稀拉拉加起来不过十个玉米粒。
      “你要吃就给你好了。”知微大方道。
      “我像是这么没骨气的人吗?”云无忧忿忿啃了口玉米粒。真香。

      槐树庄三面环山,一面临水。清澈见底的小河从群山中蜿蜒流出,浇灌出十里稻花。梅雨季尚未到来,山上的杨梅已经挂了碧油油的果,惹得鸟雀纷来。十足的风水宝地。
      村长一直很得意自己祖宗的选址,咳嗽了一声,示意到齐的众人站好。
      一排包着头巾割猪草的大婶,一排除草灌溉的大爷,还有几个放牛的小孩儿,整整齐齐。唯独一群拿着柴刀的大汉中央挤了个瘦小的云无忧,分外显眼。村长瞟了一眼,又瞟了一眼,终于忍不住开口道:“翠花啊,要不你今儿还是跟你娘还有婶子们割猪草?”
      云无忧还没开口,周招娣已经抢了先:“现在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怎么,村长看不起女同志?”
      一顶高帽子扣下来,村长脸色有些不大好看:“让孩子自己选。翠花,你还想去砍柴不?”
      云无忧在心里疯狂叫嚣着要不你们还是别太看得起我,刚想摇个头,周招娣已经按住了他的脑壳点了点。村长摇头叹气,挥手示意开工。
      “你就不能直接说不要吗?”知微在竹篓里头抓狂。
      “我这是为了不崩人设。被周招娣发现我是个冒牌货就麻烦了。”云无忧挠头。

      没有崩人设的云无忧呼哧呼哧爬上了山,呼哧呼哧寻了个没人的地方,又呼哧呼哧砍了最细的松树一下。树摇了一摇,两颗松果砸到了他头上。
      树干上连道白痕都没有,而云无忧已经拄着斧子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知微鼓掌:“松鼠雇佣对人了。”
      “你行你上。”云无忧把斧子一递。
      “有啥难的。”知微接过斧子,想要举起。一只手捏不动,两只手一起上。
      “哒”的一声,斧子头滑了下,砸到云无忧脚面。云无忧抱着脚,疼得边蹦跶边嗷嗷叫,间隙还不忘损上知微一句:“连松鼠都不稀得到你地方下单。”

      知微刚要回嘴,就听到一个男声:“翠花,翠花,你在吗翠花?”一个肤色微黑的小伙,穿了身“的确良”裁的衣裳,正提着竹篮爬上来。
      那小伙生得英气,剑眉星目,偏又有文化人的斯文样,在朴实的村民中极为出众,浑身上下弥漫着“我是男主”的气息。知微想要躲起来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假笑着狠拧了云无忧腰一把:“你官配来了。”
      小伙这才注意到知微,抬眼对上知微澄澈如水的眸子,突然间红了脸,磕磕绊绊道:“翠花,这位女同志是你的同学吗?”
      知微身材娇小,皮肤白皙,一双杏眼像是会说话,看上去乖巧又甜美,在仙界大学时就有很多男仙问她要联系方式。只不过知微神经大条,男仙问她借饭卡,说明日请她吃饭聊表谢意,她直接来了句:“懒得出校,你给我灵石就成。”生生把还没开全的桃花掐断了。
      当年云无忧还为此嘲笑过知微不解风情,但不知为什么,这次见到原书男主看着知微两眼放光的样子,云无忧本能的不爽。
      这种不爽类似于自己小时候,喜欢的蛋糕被同学给看上了。云无忧没好气道:“朱建国同志,我没读过几年书,你是知道的。”
      朱建国尴尬一笑,锲而不舍道:“那是你家亲戚了?”
      “我家亲戚你都认得,你今天究竟找我是为了什么事?”云无忧塞了他一句,心道你毁我一世清名不算,还要把我同事拖下水。不行,绝对要把知微跟他给隔开。
      朱建国眼见着知微被云无忧挡在了身后,恋恋不舍的收回了目光,从篮子里摸出两个煮鸡蛋塞到了云无忧手上:“上次多亏了你给的五块钱,我才去城里新买了教辅资料。谢谢你啊,翠花。”
      云无忧拿着鸡蛋摊着手等了一会儿,见朱建国没了下文,老实不客气开口道:“谢礼给了,还的钱呢?”
      朱建国不由得愣了一愣:“你迟早得是我朱家的媳妇,还计较这些小钱干嘛。”

      云无忧险些喘不上气,存粹被气的。既然是小钱,你还好意思拿下?既好色又贪财,他大爷的,他怎么就塑造了这么个人渣男主,活该他的文扑街。
      云无忧见知微看自己的眼神中染上了同情,一不做二不休,索性从怀里摸出本泛黄的小本子,念起上面歪歪斜斜的圆珠笔字:“76年8月15日,为朱建国同志买新钢笔一支,共花费3块2毛5分;77年9月13日借朱建国同志2块5毛2分……”
      这账本还是云无忧昨晚睡觉时从柴火堆里翻出来的,上面还写着诸如朱建国同志今天给我送了束野花之类的少女心事。云无忧本人对断袖分桃之类的毫无兴趣,本来想着找个理由说性情不和推了和朱建国的婚事。但见朱建国这副模样,他火气蹭蹭蹭的往上冒。
      “共计21块5毛3分,还来。”云无忧“啪”的一声合上了账本。
      知微插嘴提醒道:“是5分。”
      “没事,我大方,给他抹个零。”云无忧挥手道。
      眼看云无忧动了真格,朱建国低声哄道:“好啦,翠花,我晓得你不想让我和你朋友多说话,我以后离她远远的,好吧?谈钱多伤感情呐,你忘了当初是谁把你从河里捞上来的?”
      云无忧想了半天,一拍脑袋,哦,对了,当初为了让自己编的无脑剧情有点逻辑,他给王翠花安排了出英雄救美来着。
      说起来也俗套,王翠花被村里的小孩不小心撞入了河中,路过的朱建国问人借了根竹竿将她捞了上来。两人就此定亲。从此后,王翠花就做了根燃烧自我温暖朱家的蜡烛。
      云无忧对做蜡烛半点兴趣都没有,恨不能直接回天庭把男主写死,深吸了一口气道:“也是哦。”
      朱建国脸上露出笑意:“这才是我家好翠花。”
      “你只还一半好了,剩下一半做咱俩的退亲礼。”
      朱建国见哄了对方半日,对方反而拿起乔来了,也有些着恼,气冲冲丢下了句:“随你。”直接扭头走了。
      走了两步,又转身夺回鸡蛋,瞪了云无忧一眼,这才重新下山。
      云无忧低头看了眼自己空荡荡的手,又看了眼一脸惋惜的知微,郁闷道:“你想笑就笑吧,我知道你想说我写的是哪门子狗血文。”
      “不,我只想说,我俩现在该怎么干活?我安不回去了。”知微扬了扬手上光秃秃的一截木棒。
      云无忧想起了家里的几位奇葩,脑仁越发疼了。

      时间在两人的努力挣扎中匆匆划过,转眼间夕阳已经染红了河湾。两人废了姥姥劲还没能放倒一棵树,只能多捡些树枝凑合。知微又在里面塞了点枯叶子,好让竹篓看起来满些。
      人拿着木棒,猪搂着斧子头,一道拖着疲惫的身躯回了村。饿了一整日两人只觉看啥都有些重影。村长家的大黄狗见到云无忧眼冒绿光的模样,警惕得把缺了个口子的狗碗往自己怀里藏了藏。
      云无忧到时已成了最后一个。村长如常让记分员检查了各人的工作情况。记分员在云无忧的竹篓前停下了脚步,蹙着眉扒拉了两下 低声跟村长说了句什么。
      村长磕了下旱烟袋,皱眉道:“翠花啊,你要吃不消就和你爹妈打个商量,换个活干嘛!别拖累咱大队的劳动进度。今儿个看你也忙了一天的份上,给你记半个工分。”
      云无忧垂着头要应下,周招娣不干了。她直接嚷嚷了开:“我家翠花没功劳也有苦劳,半个工分,糊弄谁呢?”
      她一把夺过云无忧手上的竹篓往地上一倒,被按的不怎么实的树枝里头跌出只晕头转向的猪。围观的人群中不知谁说了句:“这猪仔倒像是何婶子家丢的那只。”
      众人齐齐“哦”了一声,看向云无忧。突然间,一道尖利的声音传来:“王翠花,我家建国要跟你退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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