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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发烧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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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蒙蒙亮,云无忧就已经醒了。他刚要起身,突然想起,三天工已经打完了。“该死的生物钟。”他暗骂了一句,转身想要继续睡。
身上却有些不对。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风一吹,雨丝全飘进了桥洞。云无忧跟知微完全是在水洼里躺了一晚上。身上衣服黏糊糊的湿,又冷又潮。
“知微!”云无忧推了一把身旁的女孩,“下雨了,醒醒。”
知微却没有答话。云无忧只觉触手之处滚烫,跟火炉似的。他忙抱起知微。知微眼睛紧闭,脸色苍白得要命,嘴唇没有半丝血色。
云无忧也顾不上避嫌,一把抱起她就往医院冲。
知微嘴唇动了动。云无忧贴上去听了下:“别忘了帮我请个假。要年休,不要病假,不然得扣灵石。”
还真是仙界顶级牛马!云无忧边嚷嚷着扣的灵石我回头补给你,边一路狂奔。听到关键词的知微总算安静了下来。
“医生,医生,你们快来看看,我朋友生病了!”云无忧几乎是撞开的诊室门。
“来医院的哪个没病?排队。”医生埋头写着病历,抬了抬眼皮。
“哦,好。”云无忧轻手轻脚的带上了门。
刚跑得快,没注意到,现在才发现走廊坐满了人。有拄着拐的,有拿纱布包成木乃伊的。看起来没啥病的那位大叔冲云无忧招了招手,热情道:“兄弟,还有的等呢!来,过来坐,我跟旁边挤挤。你朋友什么病?”
“可能感冒了,烧得厉害。”云无忧像抓住了根救命稻草,“大叔,您如果症状轻,能不能让我们插个队?”
“我也很严重呐!”大叔挽起裤脚,露出伤横累累的小腿,“喂狗时被咬了,害。”
这下真没辙了。云无忧小心将知微扶到椅子上,让她靠在自己肩上睡会。知微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云无忧时不时摸下她的额头,急得就差给医生跪下了。
好不容易叫着号,医生翻了下知微眼皮,又看了下她舌头,龙飞凤舞的在纸上写下药方:“疲劳过度外加受凉引发的肺炎,得挂水,住院观擦三天。你先去缴费。”
啊,还得缴费?云无忧愣了下。仙界众仙都有灵力护身,生病的不多,有几位医仙专门免费看护。只要通讯仪上喊上一句,医仙们就会提着小药箱上门处理,还附赠假条一张,哪有这么麻烦。
“那,要多少?”云无忧试探着问了句。
“住院三天,你先预交20块好了。要不够另外跟你说。”医生抬头道。
“能不能先入院,晚点我去凑点钱?”云无忧哀求道。
医生面无表情:“你哪个单位?有工作证吗?”
“没有……”
“没有我们怎么保证你不会逃单?前些年好些人都刚治好就混出去了。我们是医院,不是福利机构。你出去吧,别耽误其他患者看病。”医生冷淡道。
云无忧一时语塞,脸上火辣辣的。他总不能说我拿我信用担保。他在仙界能挂账全靠个财神爹,否则他云无忧废柴一根,信用又值几分几钱?他在仙界人缘不错,靠的是他娘遗传的一副好皮囊,他爹给的无限财力。一旦没了光环,他什么也不是,什么也不会。甚至,连知微也救不了。
云无忧突然对自己有一种唾弃。他请前台的护士姐姐帮忙看顾下躺在椅子上的知微,径直出了门。
“不缺,我们不缺人。”明明外面贴着招工启事,老板却在见到云无忧时连连摇手。
云无忧又找了家工资低的小作坊。
“你会操作机器吗?”小作坊的老板夹着支廉价香烟,将烟圈喷了云无忧一脸。
“我不会,但我能学。”云无忧谨慎道。
“我招人可不是为了教人东西,我只要熟练工。”老板嘭的关上了门。
云无忧在人间纯粹是个三无人员。无技能,无学历,无经验。确切的说,在仙界时他也不怎么样。仙帝曾经评价过他:“擦个地都恨不能招俩助理给你拧抹布,如果不是辞退要赔高额补偿,我绝对不会让这么个玩意儿杵在面前添堵。”
对了,添堵。云无忧眼睛亮了亮。
半个小时后,鼻青脸肿的云无忧一瘸一拐走进了医院,将兜里的硬币毛票连着药方叮呤当啷全部倒到了缴费处:“您好,替云知微办理入院手续。”
刚云无忧跑去酒馆晃了一圈,特意挑了个脾气爆衣着光鲜的男人不小心撞了那么一下。果不其然,挨了顿打。男人拿拳头砸完他后从皮夹子里取出打钱扔了他一脸:“拿去,够买你一条命了。”
真够悲哀的,在仙界能横着走路的无忧上仙,到人间只值几张大团结。他弯下腰,将钱一张张拾起,连掉进污水里的也没放过。等全部搜寻了一圈后,他抬起头,对已经靠着桌子打起酒酣的男人轻声说了句谢谢。
谢谢你,让我有能救知微的机会。以后,我会还给你的。
收完费的医生往大厅喊了句什么,立刻有护士推了病床跑了出来,将已经开始抽搐的知微扶上床。扎针,配药,一串流程一气呵成。等云无忧问前台的护士借了个纸杯倒了杯热水,知微已经输上了液。透明的液体一滴一滴的滴下,顺着透明的输液管进入知微体内,知微脸上终于有了点血色。
云无忧用嘴唇沾了沾杯子,觉得温度刚好,这才倒出几颗药片喂到知微嘴边。知微下意识的吞咽。云无忧绞了把热毛巾帮她擦脸,又塞给了护士姐姐一把奶糖,请她帮知微擦个身换身干净衣服。
“你脸上流血了,要不要帮你也处理下?”护士关切道。
云无忧抹了把脸:“一点小伤,不碍事。我得出去一趟,如果她醒了,麻烦您转告她,我一会儿回来。”
知微已经很久没有睡得那么香过。上学时是自愿熬夜,上班后是被迫熬夜。仙帝总能在她快要睡着时用通讯仪联系她,下达诸如“新发了你份人间各地区霉运统计表,明天早上之前发我”或者“这个月香火不达标,这周五写份检讨晨会上读”之类的通知。
天地良心。谁会给霉神供香火啊!知微气得恨不能把霉运铃砸仙帝头上。
迷迷瞪瞪间,知微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
那天恰好要上霉神历代史。这种水课一向是用来摸鱼的。知微和朋友约了下课逛街,还特意化了淡妆,用了最近新买的唇膏,据嫦娥说这玩意儿能随温度变化变色。
好巧不巧的,和朋友汇合要路过冰神系。几名学生刚好在练冰雪咒,雪花飞了知微一脸。等她擦掉雪花走到路上时,总感觉过路的小仙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
“知微!”云无忧气喘吁吁追了上来,一把拽起她连声道,“我去帮你预约医仙,你可别因为中毒了就轻易放弃治疗啊!”
“什么毒?哪里来的毒?我中毒了?”知微发出了灵魂三连问。
云无忧变幻出一面镜子在她面前一放。眼前的少女嘴唇紫得发黑。
云无忧还很好心的拿手指帮她擦了擦嘴唇:“我跟你说,烟熏妆不适合你。你化成这样,怕不是脑子中毒了。”
知微啪的拍掉了他的手:“云无忧,你别动手动脚!我自己会卸妆的!”
“什么卸妆?你不会是烧糊涂了吧?”眼前坐着位额头肿得老高的寿星公。
见知微醒来,寿星公关切的伸出两根手指:“这是几?”
“跟你一样,是二。”知微面无表情,“云无忧,我只是烧了,不是傻了。才几个小时没见,你怎么变成了这幅德性。”
云无忧讪讪的收回手指:“磕头磕的。我刚去拜了个师。我师傅你也认识,国营饭店的掌勺师傅。”
掌勺师傅姓王,名叫王五味,无儿无女,烧得一手好菜。因着祖上做过御厨,□□时很是受了一番苦楚,脾气变得有些怪。也有人曾提着礼品上门求教,被他连人带东西丢了出去。
王师傅曾经立下过三条收徒规矩,一是会做菜的不要,显不出他教人的本事;二是写不好毛笔字的不要,没文化;三是得跪下对着他磕六十六个响头,他才肯受了那杯拜师茶。
能写好毛笔字的知识分子看不上厨师这等跟油烟打交道的工作,更不肯给人磕头,是以,王五味至今没有收到徒弟。
云无忧的爹在云无忧幼时骗云无忧,若云无忧能够用毛笔手写完全部金刚经,就许他和他娘睡一张床。是以云无忧练得一手好字。至于面子,云无忧从来不把这种身外之物放在心上,说跪就跪,说磕就磕。唯一后遗症就是磕的太过用力,头有点发晕。
知微看了看窗外的太阳,又看了看云无忧,直看得云无忧头皮发麻:“怎么啦?”
“我觉得,王师傅可能要后悔了。”知微诚恳道。
“知微!”云无忧气得大喝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