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掉废柴蛇仙修为这件事》火锅就饭

19、十九

　　脱尘抱手在前，连连摇头，欲要讥讽，却见程野站起逼近，面有微笑却十分瘆人，只低头饮茶，见程野不语，也给她斟了一杯。程野看他老实，略一点头，说道：“ 我说你们怎么假扮贼人反被生擒，原是故意为之。如此一来，知州便可小惩，著意我们揭榜助人，留心监视。可她大费周章却不明说，只怕府内同样耳目众多。可我有一事不明，仙人既可从旁相助，为何不直接挑明？”

　　申殊频频点头，听程野发问，说道：“ 南地有一蛊虫，只消一碰，便钻入皮肤，让人入蛊。入蛊之后，脑内所思，心中所想，皆被窥探。破解需得全身皮肉被蚀，濒死即生。” 程野略一思衬，茅塞顿开，又道：“ 那日入府，仙人观池，侍女施下蛊虫，所以知州入戏，请人入局。”

　　正在此时，陆霜玉突然起身，抚手摸颚，惊道：“ 此蛊我听师父提过，叫清明蛊。蛊虫极少，严禁私藏。官府寻了，都要上交朝廷......应是吴知州深受拥戴，遭人忌惮，被下此蛊。如她有异心，施蛊之人便可以此为柄，将其除掉。仙人入蛊几日，为祛除妄念，整夜无眠打坐，可明知州处境之险。” 他侧身去看一旁小床，长叹一声，又要再话，忽然轰隆一声，四墙震动，程野凝神去听，似有滚石从四面八方直直落下，可几人来时之路，仅容一人通过，如要带上吴锦，根本躲避不及。

　　脱尘聚力斜拍，木桌陡然下沉，翘起一边，他手拖木桌双边，举过头顶伏在吴锦身上。陆霜玉程野见状，将蛇仙扔到床上，飞身上前，前去相助，拖住木桌，以桌为盾。

　　滚石碾土，声响愈来愈大，咚的一声，屋内顷刻尘土飞扬，扑面蔽目。三人睁眼不开，直觉凝力去阻，却使力过剩，齐齐翻倒在地，磕在桌上，哀嚎一片，便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桌后空无一物。程野当先站起，攥紧入世，衣袖抹面，睁眼去看，狭小土屋竟站满孩童。她们圆目微睁，挤来挤去咯咯笑着从中走出一短发女童。

　　女童不理面前三人，径直走去小床，探了吴锦鼻息，神色凝重对其余孩童大声斥道：“ 不准笑了！” 众多孩童听其斥责，才齐齐看向吴锦，彼此对视，低下头去。程野见是兔儿族，正暗自疑惑，领头女童又道：“ 四人一队，散到城去。视察东西南北，如有异状拉动竹筒。” 她又俯身捧起地上沙土，朝前吹去，纷飞黄沙竟变做一个个纸人黏在孩童身后。程野望去，此时才知，吴锦同蛇仙互换肉身不仅为了祛除蛊虫，更要查探山寨方位。他上山采药，假作被擒，待官兵自喜之时，身后纸人灵气牵动，引程野前救，而她寨中所见，吴锦皮肉被腐，正同她被强盗所伤，小腿腐蚀，细细想来，岔路口的竟是官兵。

　　程野冷汗涔涔，孩童腰间竹筒撞击几下，叮哐作响，她回过神来，听得孩童按序向临头女童告知方位，按序从四面土洞钻了出去。领头女童不用纸墨却能一一记下，待众人离去，她才依次向程野一行抱手行礼，到了程野，她停了下来，说道：“多谢侠客相助，从官兵手中救下公子。先前多有冒犯，请见谅。”

　　程野看她不过十岁，却稚气全无，将一众孩童安排得井井有条，心里佩服，也回了一礼才道：“ 不必客气，请问诸位是？” 女童挺起腰板，面无表情，程野却看出她面上傲然意气，只听她道：“吴知州账下，象州暗探，兔儿族徐心。” 程野喜道：“你也姓徐？” 女童略略点头，又道：“家父无礼，诸位见笑。事况紧急，我长话短说。城中守军均灭，六十里外有官兵扎寨。府内暗探十人监视知州，其余携诏令将粮仓，武库，驿铺封锁，如有路过，格杀勿论。百姓危在旦夕，恳求相助。”

　　话音刚落，她便鞠躬作别，要钻入土洞。程野见蛇仙不知从何处掏出一大把带刺绿叶递给吴心。吴心接过，眉头舒展，竟有笑意，连连道谢，转身跳进洞中便没了踪影。程野好奇，走上前问：“仙人，那是什么？” 蛇仙道：“葵素枝。其叶可制毒，汁可解毒。沾了其毒便会皮肉遭蚀。” 脱尘道：“ 那批贼人好使阴毒，必会扎寨于葵素林中，具体方位不得而知，所以吴公子才去采药，一石二鸟。”

　　程野暗骂自己浅薄，以为吴锦每日不过弹琴赏花，却到危难之时，舍命敢为。此时耳中是他牢内哀嚎，想着城外官兵来袭，城内扼要被控，危险重重，暗下决心，要拼力保护象州百姓。程野说道：“仙人有伤，便在此照看吴锦。脱尘，陆霜玉，可否求你们一同前助......以后早饭我少吃一点。” 脱尘早已持剑在身，冷哼一声，说道：“ 我不贪你那几两米。” 程野欲要瞪他，却见他转过身去，急急钻入洞中，便也跟上。陆霜玉见二人就连在洞里也要过招，不知何时才会空出通路，索性掏出胡葱，挤了泪滴，留在屋内，又等了半晌，听洞里没了动静，才一跃而上。

　　程野揪住脱尘衣领，陆霜玉紧随其后。树上突然跳下三人，凝神一看，是兔儿族人。孩童只一点头，朝东西南面分作三路，不等三人跟上，同时跑开，身形如影。陆霜玉略一晃神，只是一瞬，周围就不见人影。他看南路无人，大步一迈，紧跟女童，行至城门，女童突然飞身上树，陆霜玉身沉，腾身一跳，几乎压断树枝，行了半刻，二人到了城墙一角。女童伏身爬行，贴地听声，忽的静止，听了片刻，攥拳在地上叩了三下。

　　陆霜玉也趴在地上，忽的身下嗡嗡作响，似有巨物袭来，地面四周一瞬下沉，流沙竟如瀑布一般聚到一处，女童捏鼻钻入沙中。陆霜玉迟疑片刻也学着钻了进去，巨大吸力将他发丝下拽，五脏六腑似是被巨手攥紧，他咬牙忍住，不过半刻，便一悬空，摔在地上。他迅即爬起，左右张望，土洞内里竟是地道，有荧石嵌在墙上，只听女童喊道：“快点！” 陆霜玉才知分神，全力疾跑竟追不及女童，走到尽头，有一圆盘，女童只停在一旁，长揖拜谢。

　　不知何处传来阵阵惊呼，陆霜玉弯腰回礼，匆匆站上看台，登时天地翻转，目中一黑，不过片刻，眼中见光，恍惚过来，竟只一颗头露在外面，周围惊呼不绝。陆霜玉心下一急，双手在外，撑地使劲，嘣的一下，弹出洞中，翻到在地。

　　他连忙起身，探视周围，街上竟空无一人，又身子紧贴墙壁，一路摸排，忽听头上咔嚓一声，从头顶掉下一物。陆霜玉侧身躲开，见那地面一片猩红，定睛一看，竟是一男子从房顶坠下，他胸有一巨大伤口，呈腐蚀状，却仍有意识，偏头见了陆霜玉，口中喃喃有词，吐出血沫。

　　陆霜玉大步向前，突然顶上接连跳下几个侍女将男子围住，提了毒药就要洒开，陆霜玉后腿发力，弹身上前，手捏利剑至下向上划出剑法，侍女身手轻盈，避得轻松，五人退步散开，握剑起势，齐齐刺来。陆霜玉深吸口气，两腿劈叉，霎时半身蹲起，伸出左腿，扫了个圈，只将其中一人踢倒。其余四人见状，纷纷退开，各从囊中掏出一壶就要泼来，只听一声惊叫，有人手持单刀从左后砍了上前，四侍女竟腹中同时豁出一口，鲜血四溅，倒在地上。

　　陆霜玉不及看清来人，急着救人，一摸衣囊，胡葱不在，左拳出力打在鼻上，登时落出泪来。泪虽融进男子伤口，冒出白烟，可他心脉之伤已救无可救，不论陆霜玉如何拳打面上，男子再无反应。

　　他下山几月，所杀妖兽不再少数，此刻是第一次见寻常百姓，死得如此惨烈，不免消沉，正在此时，背上却有人痛击，他扭头去看，竟是先前徐家大汉。大汉将刀收在身后，将他拉起，说道：“小兄弟，我知道你难受，可再不动身，只怕有更多人死于此毒。”

　　陆霜玉默然不语，站起点头，大汉重拍他肩，哈哈一笑，转而神情肃然，又道：“ 你我二人出了此门，分头散开，将城南其余百姓引入地道。” 陆霜玉点头，出了屋外，见大汉朝左侧跑去，听得右方响动，匆匆上前，挨家挨户，仔细探查，将余下之人带出，护在身后，接连反复，不觉疲惫，送走数十人，再回去探，城南再无一人，松了口气，忽见地上巨影，抬头去望，巨鹤飞过，驮着数人，白翼划过，朝西前行。

　　他正要向西走去，头顶屋檐有一身影翻身落地，陆霜玉心中一震，捏住利剑，手心冒汗，来人身若鬼魅，竟无残影，不过一瞬便一手搭他肩上。陆霜玉知是程野，如释重负，问道：“你那边怎么样了。” 他心里沉闷，不去看她。程野说道：“你说那些暗探吗？” 陆霜玉点头又道：“定要小心，她们很不好对付，还要使毒。得速速动身，否则......” 他不知程野哪里来的闲情不去救人，跨城而来，又要再催，却听她笑道：“ 我都杀光了......不对，不对，城南还有五人，我来看看。”

　　陆霜玉瞪大双眼，烦闷抛于脑后，犹豫片刻，支支吾吾，才道：“我说的是知州府里的侍女。” 程野微微点头，说道：“对呀，我还想你出什么事了，脱尘都把城内搬空了也迟不见你。”

　　陆霜玉喉头一动，心里犯怵，知她厉害，不知她如此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