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第 6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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戳破王律师的谎言，如同捅了马蜂窝。虽然暂时遏制了他们用“父亲病危”这种卑劣手段诱捕江屿的企图，但也意味着双方彻底撕破了脸，从暗处的博弈转向了更直接、也更危险的对抗。
后半夜，雨势丝毫没有减弱。江屿和陈迟都没有再睡，也无法入睡。他们坐在客厅里，开着灯，保持着高度警惕。林墨那边也进入了紧急状态，不断有新的消息传来，大多令人心惊。
“‘星辉’旗下一家子公司凌晨申请破产，动作非常突然，显然是早有准备，想切割部分不良资产。”
“王律师的几个密切联系人，通讯信号在凌晨时分出现了异常的集中活动，然后陆续消失或关机。”
“之前那个答应提供证据的技术负责人，刚刚联系林墨，声音惊恐，说他可能被监视了，住处附近出现了陌生车辆，要求立刻拿到剩下的钱和离开的票证。”
“还有……江屿，你父亲江瀚城，半小时前用一个新的号码，给林墨的一个中间人发了条含糊的信息，询问‘是否还有转圜余地’，语气……似乎有些动摇。”
每一条信息，都像一块沉重的石头，投入本已波澜四起的水面，激起更多不安的浪花。“星辉”和王律师显然在紧急收尾、转移、甚至准备潜逃。而父亲那条信息，则让江屿的心情更加复杂。动摇？是在压力下的自保本能，还是另有所图？
“他们动作太快了。”陈迟看着林墨不断发来的消息汇总，眉头紧锁，“比我们预想的反应更激烈。看来匿名举报和那些风声，真的打到了他们的痛处，让他们觉得大势已去，开始疯狂自救，甚至可能……想拉垫背的。”
江屿的目光落在父亲那条信息上，指尖在手机边缘轻轻敲击。父亲所谓的“转圜余地”，指的是什么？是和他这个儿子之间，还是和“星辉”之间？或者，是想通过中间人传递某种求和的信号？
“林墨怎么说？”江屿问。
陈迟将手机递给他看，上面是林墨的回复：「江瀚城这条线可以试着接触，但必须万分小心，可能是陷阱，也可能是他们内部崩溃的开始。技术负责人那边必须立刻安排撤离，确保他和证据安全。你们俩，从现在起，进入最高戒备，我加派了人手过去，但在天亮前，不要相信任何敲门或电话，除非是我本人的特定暗号。」
安排周密，但气氛已经绷紧到了极致。江屿能感觉到陈迟的身体比之前更加僵硬，呼吸也略显急促。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太阳穴突突直跳，一种巨大的、如同暴风雨压境般的危机感，沉甸甸地笼罩在心头。
“我去倒点水。”陈迟站起身，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向厨房。江屿看着他略显踉跄的背影，心中那根弦绷得更紧。他知道陈迟的状态正在临界点徘徊，持续的紧张、睡眠不足、以及对自己安危的过度担忧，正在消耗他本就不多的精神能量。
果然，没过多久，厨房传来一声轻微的、瓷器碰撞的脆响，紧接着是陈迟压抑的低呼。江屿立刻起身冲了过去。
只见陈迟站在料理台前，脚下是一个摔碎的玻璃杯，水渍和碎片溅了一地。他正弯腰想去捡，手指却在微微发抖，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别动！”江屿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拉开，“有玻璃，我来处理。”
陈迟任由他拉着，靠在一旁的墙壁上，胸膛剧烈起伏，呼吸声粗重而紊乱。他闭上眼睛，用力咬着下唇，像是在极力对抗着什么。
江屿迅速拿来扫帚和簸箕，清理了碎片和水渍。然后他走到陈迟面前，没有立刻说话，只是伸出手，掌心轻轻贴在他的额头上。触手一片冰凉的汗湿。
“陈迟，”江屿的声音放得很低，很缓，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力量，“看着我。”
陈迟费力地睁开眼，眼神有些涣散，充满了惊惶和自我厌弃：“对不起……我只是……手滑了……我没事……”
“你不需要道歉。”江屿打断他，另一只手也抬起来，轻轻捧住陈迟冰凉的脸颊，强迫他的目光聚焦在自己脸上，“听着，你现在需要深呼吸，慢慢地。跟我做，吸气……对，慢一点……然后，缓缓地吐出来……”
他引导着陈迟，就像之前很多次陈迟在他咳嗽或不安时做的那样。他的声音平稳而清晰，目光坚定地看着陈迟的眼睛，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传递过去。
陈迟茫然地看着他，下意识地跟着他的节奏，尝试调整自己混乱的呼吸。几次深长的呼吸之后，他胸口的起伏渐渐平缓了一些，眼中的惊惶也褪去少许，但身体的颤抖依旧明显。
“药呢？”江屿问。
陈迟指了指客厅的方向。江屿扶着他回到客厅沙发坐下，很快找到那个棕色的小药瓶，倒出规定剂量，又去倒了温水，一起递到陈迟手里。
陈迟的手还在抖，水杯几乎拿不稳。江屿便握着他的手，帮他将药片送入口中，又扶着杯子让他喝了水。
做完这一切，陈迟像是耗尽了力气，靠在沙发背上，闭上了眼睛，但颤抖渐渐停止了，只是脸色依旧难看。
江屿坐在他身边，没有离开，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陪着他。窗外的风雨声似乎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房间里只剩下两人交织的、渐渐平稳的呼吸声。
良久，陈迟才缓缓睁开眼，眼神恢复了大部分清明，但带着浓重的疲惫和歉疚。“又让你担心了……”他声音沙哑。
“我说过，不用道歉。”江屿看着他，语气平静，“焦虑发作不是你能控制的。就像我会咳嗽，会生病一样。”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但是陈迟，你不能把所有压力都扛在自己一个人身上。我们现在是一个整体，风险共担，压力也该分担。你如果垮了，我一个人撑不住。”
陈迟怔怔地看着他，眼眶渐渐泛红。江屿很少说这样的话，这种直白的依赖和并肩作战的宣言，比任何安慰都更有效地击中了他内心最柔软也最脆弱的地方。他一直以为自己需要足够强大才能保护江屿，却忘了，保护是相互的，支撑也是。
“我……”陈迟张了张嘴，喉头哽咽，最终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反手握住了江屿放在身侧的手，十指紧紧交缠，汲取着彼此手心的温度和力量。“我知道了。我们一起。”
这个简单的认知和交握的手，仿佛给陈迟注入了一剂强心针。他眼中的疲惫依旧，但那份惶然无措却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沉静的、准备共同面对的决心。
就在这时，江屿的手机屏幕再次亮起，这次是林墨的紧急来电。
两人对视一眼，江屿立刻接起，按下免提。
“江屿！陈迟！听我说！”林墨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和凝重，“刚刚确认的消息！‘星辉’那边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可能查到了你们现在大概的藏身区域！他们的人正在往东区方向调集！王律师刚才用公用电话给我那个中间人打了威胁电话，说如果江屿再不出现‘好好谈谈’，就要‘采取非常措施’，让江屿‘永远消失’！妈的，这帮疯子要狗急跳墙了！”
消息如同惊雷，在两人头顶炸响。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我们马上转移！”陈迟立刻说道，声音因为紧张而绷紧，但条理清晰，“走应急通道，去地下车库，开车离开！”
“不行！”林墨在电话那头疾声道，“车库可能已经被盯上了！而且现在雨太大，路上情况复杂，容易出意外或被拦截！你们听我的，现在立刻，带上最重要的东西，从消防通道下楼，不要坐电梯！下到三楼，那里有个连接的空中走廊，通往隔壁的B座公寓楼。我已经安排了一个绝对可靠的朋友在B座三楼走廊尽头的312房间等你们！他会带你们从B座另一个不常用的货运电梯直接下到地下二层，那里有车接应！记住，动作要快，但要稳！不要慌！”
林墨的应急方案显然早有预备，考虑到了各种可能。江屿和陈迟没有丝毫犹豫。
“明白！312房间，B座！”陈迟重复一遍，迅速起身，一把抓起早已准备好的、装有证件、手机、药物和那个加密U盘的随身背包，又胡乱将两人的外套塞进去。
江屿也立刻行动起来，将笔记本电脑和最后几份重要文件塞进自己的手提包。他的动作快而稳，眼神冷静得可怕。
“走！”陈迟拉开门，率先冲了出去。江屿紧随其后，反手轻轻带上门，没有锁死，制造他们可能还在屋内的假象。
楼道里应急灯发出幽绿的光，映照着空荡的楼梯间。风雨声被隔绝在外，只剩下他们急促却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在封闭的空间里回荡，伴随着剧烈的心跳。每一层拐角，陈迟都先一步探头确认安全，然后将江屿护在身后侧通过。他的背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挺拔和可靠，完全不见刚才发作时的脆弱。
下到三楼，按照林墨的指示，他们很快找到了那个连接两栋楼的、封闭的空中走廊。走廊里灯光昏暗，玻璃窗外是肆虐的暴雨和漆黑的城市，仿佛行走在风雨飘摇的空中索道。
短短几十米的走廊，却像是跨越了生死边界。两人屏住呼吸，快步通过，推开B座三楼走廊的门。
走廊里寂静无声，只有远处安全出口标志发出幽绿的光。他们迅速找到312房间，陈迟上前，用林墨告知的特定节奏轻轻敲了三下门。
门立刻被打开一条缝，一个面容普通、眼神精悍的中年男人探出头，看到他们，点了点头，低声道：“林墨的朋友？快进来！”
两人闪身进去。房间是个普通的酒店式公寓格局，窗帘紧闭。中年男人不多废话，语速很快：“跟我来，货运电梯在走廊尽头，平时基本不用，监控我也处理过了。车在地下一层，司机是我兄弟，绝对可靠。下去后直接上车，他会送你们去林墨安排的新地点。”
“多谢！”陈迟郑重道谢。
中年男人摆摆手，带着他们悄无声息地穿过房间，从另一扇门进入后勤通道，七拐八绕，来到一个隐蔽的、看起来有些陈旧的货运电梯前。他按下按钮，电梯门缓缓打开。
“快！”中年男人示意他们进去，自己却没有跟进去，“我就送你们到这里。下去后左转，看到一辆银色面包车，车牌尾号37，直接上后座。祝你们好运！”
电梯门缓缓合上，隔绝了中年男人冷静的脸。电梯开始下降，轻微的失重感传来。封闭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人粗重的呼吸声。
陈迟紧紧握着江屿的手，两人的手心都是冰凉的汗。江屿能感觉到陈迟的身体依旧紧绷，但握着他的手，却异常坚定，没有丝毫颤抖。
电梯到达地下二层，门打开。一股混合着机油和灰尘的沉闷空气扑面而来。灯光昏暗，空旷的停车场里停着寥寥几辆车，安静得只能听到排风扇的低鸣和远处隐约的风雨声。
按照指示，他们左转，很快看到了那辆银色的面包车，车牌尾号37。车旁站着一个穿着工装、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正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看到他们，立刻拉开车门。
没有多余的交流，两人迅速钻进了面包车后座。车门关上，司机立刻发动引擎，车子平稳而快速地驶出了昏暗的地下停车场，冲入了外面狂暴的雨夜之中。
直到车子汇入主干道，融入夜间稀疏的车流，确认没有车辆跟踪，陈迟和江屿才稍稍松了半口气。但神经依旧高度紧绷，谁也不知道，前方等待他们的，是新的安全屋，还是另一场未知的危机。
雨刷器疯狂地左右摆动，刮开一片片汹涌的雨水，却依旧看不清太远的道路。车窗外，整个城市都笼罩在迷离的水幕和黑暗之中，仿佛一头蛰伏的、随时可能暴起伤人的巨兽。
陈迟侧过头，看向身边的江屿。江屿也正看着他，两人的目光在昏暗的车厢内交汇，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悸、坚定，以及劫后余生般的庆幸。
他们又一次，在千钧一发之际，逃离了险境。
但这场与“星辉”的战争，还远未结束。甚至，因为对方彻底的疯狂，而变得更加凶险莫测。
车子在雨夜中疾驰，奔向未知的下一站。而紧握在一起的两只手，始终没有松开。
（第六十二章完）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第 6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