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0、你到底是谁？ ...
-
一个月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这一个月里，镇国公府里里外外都不一样了。
下人们走路的脚步都轻快了不少，脸上没了以前的麻木愁苦，看着有了盼头。
府里伙食一开始确实清汤寡水，但没几天就以吓人的速度丰盛了起来。
红烧狮子头，清蒸鲈鱼，甚至还有用料十足的佛跳墙……这些以往过年过节才能见到的硬菜，现在隔三差五就会出现在饭桌上。
最让三公子明朗想不通的是，这个月的月钱不但准时足额的发了，管事还笑呵呵的送来一个额外的荷包。
“三公子，这是夫人赏的，说是……上月的月度结余分红。”
明朗捏着荷包里那二十两碎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还是头一回知道，在自己家里省钱，还能拿到奖励。
这一个月，明朗从一开始憋着一肚子气，到后来将信将疑，再到他亲自跑去账房看了那些清楚的进项账目，这才彻底服气。
他这位长嫂，简直不是人，是神仙。
她没让国公府这艘破船沉了，反而把它修好了。
人心就这么一点点的，全聚到了汀兰院那位女主人身上。
今天，正好是满一个月的最后一天，也是姜檀给明决交答卷的日子。
傍晚时分，明决刚从宫中回来，还没来得及换下朝服，张嬷嬷便上前禀报，说夫人已经在书房等候多时了。
明决的脚步微微一顿。
他抬眼看向书房的方向。这一个月，他没插手后宅的事，但府里的变化，他都看在眼里。
他倒是想看看，那个女人，究竟能交出一份什么样的答卷。
推开书房的门，一股墨香和茶香混在一起的味道扑面而来。
姜檀正坐在案前看书。夕阳的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她身上，显得很安静。
听到开门声，姜檀抬起头，朝他点了下头。
“你来了。”
明决的眉头微微一挑。
他走到书案前，目光落在桌上码得整整齐齐的三本新账册上。
账册封面上写着《开源卷》、《节流卷》和《总账》。
“一个月期限已到，”姜檀将那三本账册推到他面前，“这是你要的答卷。”
明决没有说话，伸出手，拿起了最上面的那本《节流卷》。
他翻开第一页。
上面列着国公府过去三个月的平均开销，和他手头密探报上来的数字一模一样。
紧接着的，是这个月的开销明细。
裁撤冗余采买，节省三百二十两。
规范各院用度，节省四百五十两。
实行厨房新规，杜绝浪费，节省二百一十两。
……
他很快翻到“药材费”那一项。上个月，这项开支快六百两。
而这个月，只有一百三十两。
明决的目光顿了顿，抬眼看向姜檀。
姜檀像是知道他会问，主动开口解释：“我查了之前的药方，发现给二弟调理身子的方子里，有几味药材名贵，药性却虚浮，不是必需品。我请了太医院的王太医来看过，换了一副更温和有效的方子。药效更好，花费也省了七成。至于府里常备的那些，我让何平换了供货的药铺，价钱也公道许多。”
她语气平淡。
明决看着她，眼神却变了。
他二弟明轩身子弱，常年吃药，明决不是没怀疑过这里面有问题，只是他忙着朝堂上的事，没空去细查。
没想到，她这么快就从一堆烂账里揪出了这个最大的蛀虫，还处理得这么干净。
明决压下心里的惊讶，放下《节流卷》，又拿起《开源卷》。
明家庄，供给各大酒楼时令菜蔬，月入三百八十两。
锦绣阁，推出新款花样，走高端定制路线，月入五百二十两。
城南几处闲置铺面，改造为便民小店出租，月租共计八十两。
……
每一笔进项的后面，都附有详细的经营方案和利润分析。这字里行间的门道和想法，根本不像一个养在深闺的女人能写出来的。
特别是锦绣阁那个什么卖一点留一点，吊着人胃口的法子，他听都没听过，但确实很高明！
短短一个月，她不但堵上了府里所有的窟窿，还硬是多造了近千两的进项！
明决的呼吸不禁一滞。
他终于翻开最后一本《总账》。
上面没有太多繁杂的条目，只有两行最关键的数字。
“上月，府库亏空一千八百七十五两。”
“本月，府库盈余三百一十二两。”
啪。
明决合上了账册，发出一声轻响。
书房里一片安静。
明决没说话，只是抬起头，重新打量着眼前的女人，眼神很复杂。
这真是那个过去只会撒泼善妒，蠢得要命的姜檀？
一个月前，她站在这立军令状，他还当她是不知天高地厚，等着看她笑话。
她用这份答卷告诉他，她有本事把这个快垮了的国公府拉回来。
事实证明，她比府里任何一个男人，都更有资格管这个家。
许久，明决才缓缓的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你……做得很好。”
姜檀听了，脸上也没什么高兴的表情。她只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好像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
“那么，按照约定，这国公府的中馈，便正式交由我执掌了？”
明决看着她平静的眼睛，忽然觉得，只让她管个后院，太屈才了。
有这种头脑和手段的女人，不该只待在后宅里。
明决从腰间解下一个黑色的私印，上面刻着个“明”字，他把印章放在了三本账册上。
“从今往后，府中诸事，皆由你决断。”
这个私印就代表明决本人，见印如见人，比任何口头承诺都管用。这代表着，他把整个国公府的权力和信任，全都交到了她手上。
姜檀看着那枚印章，眼神微动，最终还是伸出手，将它收了起来。
“多谢。”
她站起身，行了一礼，态度还是那样不卑不亢。
“时辰不早，我便不打扰你处理公务了。”
说完，她转身便要离去。
“等等。”
明决却忽然叫住了她。
他看着她的背影，问出了心里藏了很久的那个问题。
“你……到底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