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shape》承夭

21、Chapter 21

　　“哐、哐、哐。”一阵巨大的铁杆晃动声，把老伍从睡梦中吵醒。
　　“妈的，阎王索命也没这么赶早的！奔丧啊？给老子消停点！”他揉着眼睛，搓出几粒眼屎，破口大骂道。
　　“操！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是谁！下一个索的就是你的命！”
　　老伍定睛一看，才发现是狱警，他正站在邻居的牢房前，狠狠瞪着他。
　　老伍赶紧缩起脑袋，灰溜溜躺回去了，还不忘竖起一只耳朵偷听。
　　“103号，你的申请通过了，人正在接见室等你呢。”狱警把铁笼上的链子打开，放他出来。
　　不一般啊……什么来头？
　　狱警押着李萧融从老伍门前走过时，老伍躲在被子里心想。

　　“喏，进去吧。”
　　狱警把李萧融扔到接见室，透明隔断的另一侧正坐着那名小护士——阿尔杰。
　　“好久不见啊，人家好想你哦。”“小护士”用甜腻的嗓音说。
　　李萧融头皮发麻了几秒，对他使了个眼色，意为不要恶心他。
　　“小护士”将脸靠近玻璃，悄声对他说：“这样才不会让人起疑心啊，混蛋。你以为我来这儿一趟容易吗？”他换回了粗重的声音。
　　“……我也想你了。”李萧融强忍着打他的冲动，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配合演完这场“爱人重逢”的戏码。
　　“呜呜呜呜……讨厌，凭什么把人家丢下一个人跑了，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了……我好想抱抱你，呜呜呜呜……”“小护士”把两只手攥成小拳头，放在眼睛旁边，用力耸动着肩膀，开始假哭。
　　“哎呀好了好了……”李萧融把手放在玻璃上，心想这是闹哪样？
　　“砰！”“小护士”也把两只手紧贴着他的手拍在玻璃上，面前突然出现的脸把李萧融吓了一跳。
　　“他们好狠的心！亲爱的，你说是不是？人家就想抱抱你也不行……下次见面，又不知你是什么样子了……胡子是不是长长了，衣服有没有破，是不是瘦了……”说罢泪眼汪汪地看向站在门口的看守。
　　这看守正在心里偷笑，没想到堂堂临时指挥官也有这样酸溜溜的男女之情，他还想着继续看好戏，于是只犹豫了一下，就看向角落的监控摄像头，慢慢移步过去关上，再把两侧的门都打开，拉着脸说：“就20秒。”
　　“小护士”立即冲出接见室，跑到李萧融的房间抱住他。
　　李萧融被这枚“导弹”撞得连退几步，差点撞出内伤。
　　然后他的手中被塞进一个小玩意儿，“小护士”趴在他肩头低声说：“给你的微型耳机，有什么事在上面聊。呜呜呜呜呜……”他马上又哭了起来。
　　李萧融悄悄把耳机放进裤子口袋，像座雕像一样继续承受着“小护士”的非礼。

　　回到牢房后，李萧融坐在马桶盖上，一手托着下巴沉思。
　　老伍靠在铁杆上，偷偷瞥他，准备探探对方底细，“你之前说，屠——”
　　“我跟你讲个秘密，”李萧融突然开口。
　　老伍吞了口唾沫，很高兴不用问对方就要交代了，“你说。”
　　“你不要告诉别人。”
　　“绝对的。”他期待地看着他。
　　“我有一种病，喜欢自言自语，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但我清醒过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医生都说那全是我幻想出来的。”
　　“哎？”老伍很诧异，“那这种病确实是头回听说。”
　　“所以，如果我以后自言自语，你别被吓着，也别管我。”李萧融表情认真，让人觉得不像在开玩笑。
　　“哦，好。”老伍顺口答应道，有些摸不着头脑。
　　“喂，出来。”下一秒，李萧融突然说道。
　　“嗯？谁？”老伍看看四周，没人啊。
　　“解释一下吧。”
　　哦，原来是发病了。这也太突然了，说来就来啊。
　　老伍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自觉没趣地走开了。
　　他蹲在监狱一角打着瞌睡，耳边是不是传来李萧融的几句没头没脑的话：“这下遂你的意了？……你别告诉我你已经彻底服从他们了……什么？我太鲁莽？……那时候你叫住我原来是要说这些啊……随便了，我不在乎，什么时候能出来再说吧，没人打搅我也难得清净。”
　　说罢，李萧融揉了揉耳朵，看了眼隔壁牢房的老伍，他已经倒在草席上睡着了。

　　“喂，醒醒。”
　　睡梦中，老伍感觉有人在踢自己的胳膊，他嘴里嘟嘟囔囔，又要破口大骂，耳边传来那个小白脸的声音：“跟我讲讲废浪街的事吧。”
　　老伍眨巴眨巴眼，脑子突然清醒过来，一转头看见小白脸扒在栏杆上，和他穿过铁栏杆的脚。
　　老伍一骨碌爬起来，问：“你先告诉我，你怎么知道废浪街的？难不成……你待过？”他的眼睛又转起来了。
　　“嗯，小时候待过一阵子。”
　　回答得倒是大方。老伍心里暗自嘀咕。
　　“行吧，你想知道些什么？”
　　“随便聊聊，屠乌鸦啦，烈狗啦，蚁王他们。”李萧融一下一下敲着腿。
　　“嚇，”老伍浑身一哆嗦，这小子怎么一出口就净是些自己最害怕的东西呢。
　　“屠乌鸦……不必说，还是那边的老大，烈狗那家伙，还是他最趁手的‘猎狗’。至于蚁王，他的蚁团早就被团灭了，他自己现在不知道是死是活，都十几年了吧，现在还没消息，估计是死了……”老伍仰头看着污浊的天花板，回忆起往昔逍遥的日子。
　　“发生了什么？蚁王怎么没的？”李萧融急迫地问。
　　“哎，”老伍揪着自己稀疏的头发，惆怅地思考，“具体的我也记不清了，当时小道消息一堆，我没直接参与那场混战，也就跟大家一起听听风声，保全自己，活下去而已。
　　听说当时废浪街来了一拨外来者，个子都很矮，他们藏匿在某个秘密基地，不轻易示人。后来事情过后，有人说见过他们，据说他们披着黑色斗篷，只在夜间偶尔出行。
　　事情就出在这拨人身上，一天，不知道是不小心还是故意的，他们占据了蚁王的领地，蚁王很生气，蚁团那群人就直接冲上去了。但外来者有武器，听说高端极了，几下就把他们全打死了。然而从始至终，蚁王都没有露面，没人知道他在哪儿，也从不知道他的态度。但人们推测，按往常蚁王的性格来讲，这个重情义的老大绝不会就此放手的。”可惜啊，等了十几年还没动静，怕是也出什么变故了吧。”
　　老伍叹口气，那个叱咤风云一时的大人物也会消亡，还有什么是永久不变的呢？面前这个小白脸，也经历了不少啊，都是命运哦……老伍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嗝儿，胃胀气，老毛病了。
　　李萧融背过身去，吃惊地想着老伍说的事，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矮个子的人……是勒恒人吧……他们怎么会……十几年前，会是那一年吗？……那次阿尔杰将自己带走后，他们没有离开辰元吗？他们杀了蚁团，为什么？还有蚁王……他在哪儿……还活着吗？
　　李萧融一手扶在额头，另一只手按住胸口。没想到自己走后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阿尔杰，勒恒，他每一次人生的重大变故都和他们有关，他本以为他们的联系在十几年前就应该够了、中断了，他可以忘记一切不堪，回归正常生活，过自己的人生了。但继前不久阿尔杰找上门来后，他发现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无法被抹去。如今蚁王的事情更让他看清了这个悲哀的现实：他们的联系仍在，好像有一条无形的绳索将他牢牢捆在他们身上，让他，像一条狗一样，只能在既定的范围内活动，再向前跑，脖子就会被狠狠勒住。
　　老伍挪动屁股，面对李萧融的牢房蹲坐着，看到他攥紧了拳，全身微微颤抖。通过刚才的对话，虽然不知道小白脸到底经历过什么，但他知道他肯定不好过。
　　等以后吧，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听他亲口讲讲他的故事，反正，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