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融春信（瑜奇）》解之棠

29、番外十：成长的证明

　　安宁考上政法大学那天，王子奇在画室里转了三圈，最后抱着宁安哭了出来。
　　“爸，你哭什么？”安宁哭笑不得地看着他，“又不是什么大事。”
　　“怎么不是大事！”王子奇擦着眼泪，“我儿子考上重点大学了！全国最好的政法大学！”
　　黄景瑜站在一旁，虽然表面上淡定，但仔细看能看到他微微上扬的嘴角和发亮的眼睛。他走过去拍拍安宁的肩：“不错。想要什么奖励？”
　　安宁想了想：“给我买个新书架就行。原来的那个装不下了。”
　　“就这么简单？”王子奇急了，“不行不行，必须好好庆祝！我们去旅游吧？欧洲？还是在国内？你想去哪？”
　　安宁无奈地看向黄景瑜，眼神里写着：爸又开始了。
　　黄景瑜笑着摇摇头，对王子奇说：“等宁安考完一起庆祝吧。两个人一起，更有意义。”
　　宁安正在备考艺术院校，闻言抬起头：“哥你等等我，我很快就追上你。”
　　“不急。”安宁揉揉妹妹的头，“你慢慢来。”
　　高考前三个月，宁安几乎住在了画室里。她的目标是国内顶尖的美术学院，竞争激烈，压力也大。有时候画到深夜，第二天早起时眼圈都是黑的。
　　王子奇心疼，但又不能说什么。艺术这条路，他比谁都清楚有多难走。
　　“爸，我没事。”宁安总是这样说，“我能坚持。”
　　黄景瑜负责后勤保障。每天变着花样做好吃的，确保营养均衡；监督宁安按时休息；偶尔还会拉着她去散步放松。
　　“爹爹，”有一次散步时，宁安忽然问，“你当年支持爸爸画画，是什么感觉？”
　　黄景瑜想了想：“像在等一颗种子发芽。你知道它有生命力，但不知道它会长成什么样。能做的，就是给它阳光、水分，然后耐心等待。”
　　“那如果……如果我没考上呢？”宁安的声音很小。
　　“那就明年再考。”黄景瑜说得很自然，“或者换个学校，换个方向。人生不是只有一条路。”
　　他停下脚步，看着宁安：“宁安，你要记住：考学很重要，但不是全部。重要的是，你要知道自己想做什么，然后坚定不移地去做。其他的，有我们在。”
　　宁安眼睛红了，用力点头。
　　高考那天，全家人都去送考。王子奇比宁安还紧张，在考场外走来走去。
　　“你别走了，”黄景瑜拉住他，“转得我头晕。”
　　“我紧张嘛。”王子奇小声说，“当年我自己考试都没这么紧张。”
　　“那是因为你当年根本不在乎。”黄景瑜调侃他，“交白卷出来还说‘感觉挺好’的人，有什么资格紧张？”
　　王子奇被噎了一下，但很快又焦虑起来：“你说宁安会不会紧张？万一发挥失常怎么办？万一……”
　　“爸，”安宁打断他，“妹妹比你想象中坚强。”
　　等待成绩的那段时间，宁安反而很平静。她每天在画室画画，或者跟安宁一起看书。倒是王子奇，每天刷十几次查分网站，比当年查自己的作品拍卖价还积极。
　　放榜那天，黄景瑜一大早就起来了。他做好早餐，叫醒全家人，然后打开电脑。
　　“我来查吧。”安宁说。
　　“不，我来。”王子奇手都在抖。
　　最后还是黄景瑜接过了鼠标：“都坐好。不管什么结果，我们都要冷静。”
　　输入准考证号的时候，客厅里安静得能听到心跳声。
　　页面刷新出来了。
　　宁安捂住眼睛不敢看。王子奇凑到屏幕前，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出来：“总分……专业排名……”
　　他突然停住了。
　　“怎么了？”黄景瑜问。
　　王子奇转过身，看着宁安，嘴唇颤抖：“宁安，你……”
　　宁安脸都白了：“没考上吗？”
　　“考上了。”王子奇的声音哽咽了，“全国第三。你考了全国第三！”
　　宁安愣住了，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真、真的？”
　　“真的！”王子奇跳起来，抱住女儿，“我女儿太棒了！全国第三！”
　　黄景瑜看着屏幕上的成绩，眼眶也红了。他走过去，张开手臂，把抱在一起的父女俩都圈进怀里。
　　安宁站在旁边，笑着看着这一幕，然后悄悄擦了擦眼角。
　　庆祝是在家里办的。黄景瑜做了满满一桌菜，王子奇开了珍藏的红酒——虽然两个孩子还不能喝，但气氛到了。
　　“来，为我们家的两个大学生干杯！”王子奇举起酒杯。
　　“干杯！”四个杯子碰在一起，声音清脆。
　　安宁九月开学，宁安要晚一个月。兄妹俩都要住校，家里突然要空下来，王子奇很不适应。
　　“他们又不是不回来了。”黄景瑜安慰他，“周末都会回家的。”
　　“我知道。”王子奇叹了口气，“就是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了。感觉昨天他们还是小孩子，今天就要上大学了。”
　　送安宁去学校那天，王子奇在宿舍里忙前忙后，铺床、收拾柜子、叮嘱这个叮嘱那个，把同宿舍的其他同学都看懵了。
　　“爸，”安宁终于忍不住了，“我能照顾好自己。”
　　“我知道我知道。”王子奇嘴上这么说，手上还在整理书架，“就再帮你弄一下……”
　　黄景瑜把他拉走：“行了，让孩子自己来。”
　　离开学校时，王子奇一步三回头。安宁站在宿舍楼下朝他们挥手，阳光洒在他身上，少年挺拔，已经有了大人的模样。
　　回去的车上，王子奇一直很沉默。
　　“在想什么？”黄景瑜问。
　　“在想……我们是不是老了？”王子奇看着窗外，“孩子都上大学了。”
　　黄景瑜笑了：“三十三岁就算老？”
　　“可是……”王子奇转过头看他，“我们在一起都六年了。六年，孩子从初中生变成大学生。”
　　“然后呢？”黄景瑜握住他的手，“我们还有很多六年。”
　　宁安开学时，王子奇的情绪已经平复了很多。他甚至开起了玩笑：“这下好了，终于没人打扰我们过二人世界了。”
　　宁安脸红了：“爸！”
　　“我说真的。”王子奇帮她整理画具，“以前总想着孩子在家，要收敛一点。现在你们住校了，我和你爹爹就可以……”
　　“可以什么？”黄景瑜走进画室。
　　“没什么！”王子奇赶紧说，“就是……可以安静地看个电影，散个步什么的。”
　　黄景瑜挑眉，显然不信，但也没拆穿他。
　　孩子们刚离开的第一个月，家里确实很安静。
　　太安静了。
　　“老黄，”晚上，王子奇躺在沙发上，“你说他们现在在干什么？”
　　“安宁应该在图书馆，宁安可能在画室。”黄景瑜看着书，头也不抬。
　　“也不知道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
　　“他们都成年了，会照顾自己的。”
　　“可是……”
　　黄景瑜放下书，看着他：“想他们了？”
　　王子奇老实点头：“嗯。”
　　“那就周末让他们回来吃饭。”黄景瑜说，“但现在，你是不是该关心一下我？”
　　王子奇一愣：“你怎么了？”
　　“我饿了。”黄景瑜起身，“去做饭。”
　　“你不是会做吗？”
　　“今天不想做。”黄景瑜把他从沙发上拉起来，“你做。”
　　王子奇被推进厨房，一边嘀咕一边洗菜。黄景瑜靠在门框上看着他，眼神温柔。
　　这就是他们现在的日常——平淡，但充满默契。
　　孩子们每周末都会回来。安宁会讲学校里的趣事，宁安会展示新画的画。一家人围在餐桌旁，像以前一样。
　　但变化还是有的。
　　比如，安宁开始有了自己的观点，会和他们讨论社会问题、法律案例。宁安的作品也越来越成熟，有时候连王子奇都要认真思考才能给出建议。
　　“他们真的长大了。”王子奇感慨。
　　“嗯。”黄景瑜收拾着碗筷，“这是好事。”
　　十月的一个周末，孩子们说学校有活动，不回来了。
　　“正好，”黄景瑜说，“我订了温泉酒店的票，我们去放松两天。”
　　王子奇眼睛一亮：“就我们两个？”
　　“不然呢？”
　　那是一家很安静的日式温泉酒店，客房自带私汤。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吃过精致的怀石料理，两人换上浴衣，坐在廊下看庭院里的枯山水。
　　“好久没这样了。”王子奇靠在黄景瑜肩上，“就我们两个。”
　　“喜欢吗？”
　　“喜欢。”
　　温泉水很热，泡进去的瞬间，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王子奇舒服地叹了口气，靠在池边，闭上眼睛。
　　黄景瑜坐在他对面，静静地看着他。水汽氤氲中，王子奇的皮肤泛着淡淡的粉色，睫毛湿漉漉的，看起来很……可口。
　　“看我干什么？”王子奇睁开眼。
　　“看你好看。”黄景瑜说得很自然。
　　王子奇脸红了——即使在一起这么多年，他还是会被黄景瑜的直球打得措手不及。
　　“老黄，”他小声说，“你最近……好像有点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就是……”王子奇游过去，靠在他身边，“好像更……黏人了？”
　　黄景瑜挑眉：“不喜欢？”
　　“喜欢。”王子奇毫不犹豫，“特别喜欢。”
　　黄景瑜笑了，低头吻他。
　　温热的唇，温热的泉水，一切都恰到好处。
　　水波荡漾，蒸汽升腾，理智也跟着蒸发了。
　　等他们终于从温泉起身，裹着浴衣回到房间时，窗外的天色已从傍晚的绯红转为深沉的靛蓝。
　　王子奇累得瘫在榻榻米上，浴衣松松垮垮地披着，露出一片泛红的皮肤。黄景瑜坐在他身边，用毛巾给他擦头发。
　　“明天想去哪？”黄景瑜问。
　　“哪都不想去。”王子奇闭着眼睛，“就在房间里待着。”
　　“好。”
　　第二天，他们真的就在房间里待了一整天。看书，看电影，泡温泉，□□——顺序不定，随心所欲。
　　傍晚时分，王子奇趴在黄景瑜身上，手指无意识地在他胸口画圈。
　　“老黄，”他忽然说，“我觉得我们现在……有点像新婚。”
　　“我们本来就是新婚。”黄景瑜摸摸他的头发，“结婚才两年。”
　　“可是感觉不一样。”王子奇抬起头，“以前总想着孩子，想着工作，想着各种事。现在……好像可以更专注地感受彼此。”
　　黄景瑜看着他：“那你感受到了什么？”
　　“感受到……”王子奇想了想，“你很爱我。我也很爱你。”
　　“就这？”
　　“这还不够吗？”王子奇笑，“爱是世界上最难也最重要的事。”
　　黄景瑜把他搂紧：“够了。很够了。”
　　周一回到家，两人都神清气爽。
　　“以后每个月都出去一次吧。”王子奇提议，“就我们两个。”
　　“好。”黄景瑜答应得很爽快。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十一月的某个周三，宁安突然打电话回来：“爸，我发烧了，校医说最好回家休息……”
　　王子奇立刻放下画笔：“我马上来接你！”
　　接到宁安时，小姑娘脸烧得红红的，看起来可怜兮兮的。王子奇心疼得不行，直接带她去了医院。
　　检查结果是普通感冒，但需要好好休息。回到家，王子奇让宁安躺下，又是熬粥又是喂药，忙前忙后。
　　黄景瑜下班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宁安靠在床头，王子奇一勺一勺地喂她喝粥，嘴里还念叨着：“慢点喝，小心烫……”
　　“爸，我真的没事了。”宁安小声抗议。
　　“烧还没退呢，怎么没事？”王子奇很坚持，“必须把粥喝完，然后吃药睡觉。”
　　黄景瑜摇摇头，去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经过宁安房间时，听到她说：“爸，你和爹周末是不是要去泡温泉？”
　　“不去了。”王子奇说，“你病着呢，我们哪都不去。”
　　“可是……”
　　“没有可是。”王子奇很坚决，“你好好养病，其他的都不重要。”
　　黄景瑜靠在门框上，看着这一幕，心里暖暖的。
　　周五晚上，宁安的烧终于退了。周六一早，她就活蹦乱跳的了。
　　“爸，我今天想回学校。”吃早餐时，宁安说，“下周有作业要交。”
　　“不再休息一天？”王子奇不放心。
　　“真的好了。”宁安原地转了个圈，“你看，完全没问题。”
　　黄景瑜开口：“让她回去吧。学校还有同学能照应。”
　　送走宁安后，家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王子奇伸了个懒腰：“终于清净了。”
　　“昨天是谁说‘孩子最重要，哪都不去’的？”黄景瑜调侃他。
　　“那不一样。”王子奇理直气壮，“孩子生病了嘛。”
　　他凑到黄景瑜身边，眼睛亮晶晶的：“老黄，今天有什么安排？”
　　黄景瑜看着他：“你想有什么安排？”
　　“我想……”王子奇舔了舔嘴唇，“在家待着。”
　　“然后？”
　　“然后……”王子奇的手不安分地爬上黄景瑜的胸口，“做点成年人该做的事。”
　　黄景瑜抓住他的手：“你确定？”
　　“非常确定。”
　　事实证明，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下午三点，两人正在沙发上……嗯，探讨人生哲理，门铃突然响了。
　　王子奇吓了一跳，差点从沙发上滚下去：“谁啊？”
　　黄景瑜按住他：“可能是快递。我去看看。”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到门口。从猫眼一看，愣住了。
　　门外站着安宁和宁安，宁安正有点着急地翻着书包。
　　黄景瑜回头看了眼客厅——沙发上凌乱的毯子，地上散落的衣服，还有一脸惊慌的王子奇。
　　“谁啊？”王子奇用口型问。
　　黄景瑜用口型回答：“孩子们。”
　　王子奇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门铃又响了一声。
　　黄景瑜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
　　“爹爹！”宁安抬头，一脸懊恼，“我钥匙和手机好像都落家里了，怎么都找不到……哥送我回来的。”
　　安宁站在她身后，表情很正常：“我钥匙在宿舍，平时和校园卡放一起，今天出来急也没带。爸呢？”
　　“在……休息。”黄景瑜尽量自然地说。
　　两个孩子走进来。客厅里，王子奇已经迅速收拾好了沙发，正襟危坐地看电视，但脸还是红的。
　　“爸，你脸怎么这么红？”宁安关心地问，“是不是发烧了？”
　　“没有没有。”王子奇赶紧说，“就是……有点热。”
　　安宁的视线在客厅里扫了一圈——虽然收拾过了，但某些细节还是能看出刚才发生了什么。比如歪了的靠垫，比如黄景瑜领口没扣好的扣子。
　　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走向宁安的房间：“我去帮你找手机。”
　　宁安没察觉异常，还在跟王子奇说话：“爸，你真的没事吗？要不量量体温？”
　　“真的没事。”王子奇站起来，“你手机在房间是吧？我去帮你找，你们坐着休息。”
　　“我自己去找吧……”
　　“不不不，你坐着！”王子奇几乎是冲进宁安房间的。
　　客厅里只剩下黄景瑜和宁安。
　　“爹爹，”宁安忽然说，“你和爸爸是不是……吵架了？”
　　黄景瑜一愣：“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们看起来怪怪的。”宁安小声说，“而且刚才开门的时候，你有点紧张。”
　　黄景瑜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孩子，观察力太好了。
　　“没有吵架。”他摸摸宁安的头，“就是……有点意外你们突然回来。”
　　“对不起。”宁安道歉，“我下次会提前打电话的。”
　　“不用道歉。”黄景瑜说，“这也是你们的家，随时都可以回来。”
　　这时，安宁拿着手机从房间出来了：“找到了。在枕头下面。”
　　王子奇跟在他后面，脸还是红的。
　　“那我们回学校了。”安宁说。
　　“吃了晚饭再走吧？”王子奇挽留。
　　“不用了，晚上还有自习。”安宁牵起宁安的手，“爸，爹，我们走了。”
　　送走孩子们，关上门，王子奇长长地舒了口气，然后整个人瘫在沙发上。
　　“完了完了，他们肯定发现了。”
　　“发现了又怎么样？”黄景瑜在他身边坐下，“我们又不是在做什么坏事。”
　　“可是……被孩子撞见……”王子奇把脸埋在抱枕里，“太尴尬了。”
　　黄景瑜把他拉起来：“有什么尴尬的？我们是合法伴侣，□□很正常。”
　　“话是这么说……”
　　“而且，”黄景瑜补充，“安宁肯定早就知道了。他那么聪明。”
　　王子奇想了想，觉得有道理：“那宁安呢？”
　　“宁安……”黄景瑜顿了顿，“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理解。但她会明白的。”
　　那晚，王子奇收到了安宁发来的微信。

　　安宁：爸，不用担心。我们都长大了，能理解。
　　王子奇：你们……没觉得奇怪吗？
　　安宁：为什么要觉得奇怪？你和爹爹感情好，我们高兴还来不及。
　　王子奇：那宁安……
　　安宁：妹妹交给我。放心。

　　放下手机，王子奇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
　　“老黄，”他转身抱住黄景瑜，“孩子们真的长大了。”
　　“嗯。”黄景瑜搂住他，“所以我们可以更……没羞没臊一点？”
　　王子奇笑了，用力点头：“嗯！”
　　窗外，城市的灯火渐次亮起。在这个温暖的家里，爱情依然鲜活，亲情日益深厚。
　　这就是生活。
　　不完美，但足够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