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融春信（瑜奇）》解之棠

24、番外五：艺术家的浪漫

　　深夜十一点，画室里还亮着灯。
　　黄景瑜处理完最后一份画廊合同，揉了揉眉心，看了眼时间。王子奇已经在画室待了整整十四个小时，中午送进去的饭只吃了一半。
　　他起身去厨房热了杯牛奶，端着走向画室。
　　推开门，王子奇正背对着他站在画架前。
　　那幅画已经接近完成，是黄景瑜熟悉的风格——浓烈饱满的色彩，粗粝有力的笔触，画面上是纠缠的藤蔓与绽放的花，在暗色背景中迸发出惊人的生命力。
　　但真正让黄景瑜停下脚步的，是王子奇此刻的样子。
　　他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旧T恤，上面溅满了各色颜料，牛仔裤的膝盖处磨得发白。头发被自己抓得乱糟糟的，几缕碎发黏在汗湿的额头上。他就那样赤脚站在地板上，微微偏着头，手里的画笔悬在半空，整个人沉浸在一种近乎神圣的专注里。
　　黄景瑜没有出声打扰，只是靠在门框上静静地看着。
　　他见过很多艺术家工作时的样子，但王子奇永远是最特别的那个。他不像那些讲究仪式感的同行，不会在作画前焚香或听特定的音乐。他就是单纯地、全然地投入进去，仿佛整个人都化作了画笔的一部分。
　　又过了大概二十分钟，王子奇终于放下了画笔。他后退两步，歪着头审视画面，眉头微蹙，嘴里念念有词：“这里还是不对……太满了……缺少呼吸感……”
　　“已经很好了。”黄景瑜出声。
　　王子奇吓了一跳，猛地转过身。看到是黄景瑜，他紧绷的肩膀松弛下来，眼睛弯起：“老黄，你什么时候来的？”
　　“有一会儿了。”黄景瑜走过去，把牛奶递给他，“休息一下。”
　　王子奇接过牛奶，咕咚咕咚喝了半杯，然后长长舒了口气：“终于……差不多了。”
　　黄景瑜看向画布：“这次画的是什么？”
　　“共生系列的最后一张。”王子奇的眼睛在灯光下闪闪发亮，“我想表达的是……在最深的纠缠里，开出最自由的花。”
　　黄景瑜仔细看着画面。那些藤蔓的线条确实纠缠得密不透风，但在最中心的位置，一朵极尽绚烂的花正在怒放。色彩之大胆，笔触之狂放，几乎要冲破画布的束缚。
　　“很美。”他由衷地说。
　　王子奇笑了，那笑容里有着孩子气的得意，也有艺术家特有的纯粹喜悦。他把剩下的牛奶喝完，随手把杯子放在旁边的矮柜上。
　　然后，他做了件让黄景瑜完全没想到的事。
　　他抬手，抓住了T恤的下摆。
　　黄景瑜一愣：“怎么了？衣服弄脏了？”
　　王子奇摇摇头，眼神里闪烁着黄景瑜看不懂的光芒。他双手抓住衣角，很干脆地往上一掀——
　　T恤被脱了下来，随手扔在地上。
　　黄景瑜彻底懵了。画室的灯光不算特别亮，但足够他看清王子奇裸露的上半身。常年不见阳光的皮肤白得晃眼，锁骨清晰，胸膛随着呼吸微微起伏，腰线收得极窄。
　　“你……”黄景瑜难得地语塞，“这是……？”
　　王子奇没说话，只是看着他。那双总是清澈明亮的眼睛里，此刻多了些别的东西——大胆的，挑逗的，却又带着艺术家特有的天真和直接。
　　然后他往前走了一步，赤脚踩在木质地板上的声音很轻，却让黄景瑜的心跳漏了一拍。
　　“老黄，”王子奇的声音很轻，带着点沙哑，“我画完了。”
　　“我知道。”黄景瑜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所以呢？”
　　“所以……”王子奇又往前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只剩下不到半米，“我想做点别的事。”
　　他的手指轻轻碰了碰黄景瑜的衬衫领口，然后慢慢往下滑，划过第一颗扣子，第二颗，在第三颗的位置停住。
　　“艺术家需要灵感，”王子奇抬眼看他，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的阴影，“也需要……释放。”
　　黄景瑜终于明白过来了。
　　他叹了口气，伸手握住王子奇在他胸前作乱的手：“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重要吗？”王子奇歪着头问。
　　“不重要。”黄景瑜承认，“但你知道你明天早上九点要跟林策展开会吗？”
　　“所以呢？”
　　“所以你应该去洗澡睡觉。”
　　王子奇眨眨眼，忽然踮起脚，凑到黄景瑜耳边，用气声说：“那如果我拒绝呢？”
　　温热的气息喷在耳廓，黄景瑜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王子奇，”他声音低了下来，“你这是在玩火。”
　　“嗯。”王子奇坦然承认，甚至还笑了一下，“那你准备怎么办？灭火吗？”
　　黄景瑜沉默了三秒。
　　然后他一把将人打横抱起。
　　王子奇惊呼一声，本能地搂住他的脖子：“老黄！”
　　“闭嘴。”黄景瑜抱着他大步走出画室，穿过客厅，径直走向卧室，“是你先开始的。”
　　“我只是脱了件衣服……”王子奇小声辩解，但脸上一点害怕的表情都没有，反而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期待。
　　“对，只是脱了件衣服。”黄景瑜把他扔到床上，动作看起来粗鲁，实际上在落下的瞬间收了力道，“然后暗示我，挑衅我，撩拨我。”
　　他一边说一边解开自己的衬衫扣子。动作不紧不慢，但眼神里的热度让王子奇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
　　“知道艺术家和普通人的区别吗？”黄景瑜俯身，双手撑在王子奇身体两侧。
　　“……什么？”
　　“普通人撩拨人，会考虑时间地点场合。”黄景瑜低下头，鼻尖几乎碰到他的鼻尖，“艺术家撩拨人，只考虑心情。”
　　王子奇笑了，那笑容又纯又欲：“那我现在心情很好。”
　　“看出来了。”黄景瑜吻了吻他的嘴角，“画完成了，高兴了，所以来折腾我。”
　　“你不喜欢吗？”王子奇搂住他的脖子。
　　黄景瑜没回答，只是用行动证明——他吻住了王子奇的唇。
　　这个吻和平时不一样。平时的吻大多是温柔的，缠绵的，带着珍惜和爱意。但这个吻充满了侵略性，带着惩罚的意味，却又在惩罚中透出极致的宠溺。
　　王子奇被吻得晕头转向，好不容易才被放开。他喘着气，眼睛水汪汪地看着黄景瑜：“老黄……”
　　“叫老公。”黄景瑜的声音哑得厉害。
　　王子奇脸红了，但还是小声叫了声：“老公……”
　　黄景瑜不再克制，也不再顾忌明天还有会议。他只想让眼前这个撩完就跑的小艺术家知道，有些火，点了是要负责的。
　　后来，当王子奇累得手指都抬不起来的时候，黄景瑜把他抱进浴室清理。
　　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王子奇靠在黄景瑜怀里，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下次还敢吗？”黄景瑜一边帮他洗头发一边问。
　　“……敢。”王子奇闭着眼睛嘟囔。
　　黄景瑜气笑了：“还嘴硬？”
　　“不是嘴硬。”王子奇费力地睁开眼，看着他，“就是……喜欢你这样的反应。”
　　黄景瑜动作一顿。
　　“喜欢看你为我失控的样子。”王子奇的声音越来越小，“平时你总是那么冷静，那么理智……只有这种时候，我才觉得你是完全属于我的……”
　　话没说完，他就睡着了。
　　黄景瑜看着怀里的人，许久，轻轻叹了口气。
　　他把王子奇擦干，抱回床上，盖好被子。然后坐在床边，看了他很久。
　　第二天早上，王子奇是被吻醒的。
　　黄景瑜已经穿戴整齐，俯身在他唇上印下一个早安吻：“起床，九点的会议。”
　　王子奇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刚一动，就感觉全身像散了架一样酸痛。他哀嚎一声，把脸埋进枕头里：“我不去了……就说我病了……”
　　“不行。”黄景瑜无情地把他从被子里挖出来，“昨天撩我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今天？”
　　“我后悔了……”王子奇哭丧着脸。
　　黄景瑜眼里闪过笑意，但面上依旧严肃：“快起来，早餐在桌上。我送你去开会。”
　　“你不去画廊？”
　　“下午再去。”黄景瑜顿了顿，“顺便跟林策展说一声，会议缩短到一小时。你需要休息。”
　　王子奇眼睛一亮：“老黄你最好——”
　　“但是，”黄景瑜打断他，“没有下次。再敢在深夜撩拨我，后果自负。”
　　王子奇缩了缩脖子：“知道了……”
　　嘴上这么说，他心里却在想——才怪。
　　艺术家最擅长的不就是打破规则吗？而且他发现了，黄景瑜嘴上说着“不行”“不准”，但每次都会纵容他。
　　这大概就是他们之间的默契。
　　一个负责天马行空，一个负责稳稳接住。
　　吃早餐时，王子奇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昨晚那幅画，你还没正式评价。”
　　黄景瑜放下咖啡杯，认真地说：“很好。是我见过你的作品里，最大胆也最成熟的一幅。”
　　“真的？”
　　“真的。”黄景瑜看着他，“不过下次庆祝作品完成，可以用更温和的方式。”
　　王子奇咬着吐司，眼睛弯起来：“那多没意思。”
　　黄景瑜无奈地摇摇头，但眼里的笑意藏不住。
　　送王子奇去开会的路上，黄景瑜忽然说：“其实昨晚，我很高兴。”
　　“高兴什么？”
　　“高兴你完成了一幅好画。”黄景瑜看着前方，“也高兴你会用那样的方式跟我分享喜悦。”
　　王子奇转头看他：“你不觉得我太跳脱了？”
　　“习惯了。”黄景瑜嘴角上扬，“要是哪天你变得循规蹈矩，我反而会担心。”
　　王子奇心里一暖。
　　“老黄。”
　　“嗯？”
　　“下次我画完一幅特别满意的作品，还这样庆祝，好不好？”
　　黄景瑜沉默两秒，最终妥协：“……好。”
　　车里安静下来，只有轻柔的音乐在流淌。王子奇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心里满满的。
　　他想，艺术家的思维确实跳脱。但幸运的是，他遇到了一个愿意接住他所有跳脱的人。
　　而黄景瑜却想的是，他的小艺术家确实不按常理出牌。但正是这份不按常理，让他的生活充满了意想不到的色彩。
　　红灯亮起，车停下。黄景瑜转头看向王子奇，发现王子奇也在看他。
　　两人相视一笑。
　　有些话不需要说出口，都在眼神里了。
　　跳脱也好，沉稳也罢，都是他们相爱的方式。
　　这样就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