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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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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路行音开门就看到向北望蹲在门口,像个石狮子,旁边还立着个缺轱辘的行李箱,向北望还在往路口瞧,没想到身后能来人,被身后的声音吓得差点蹿起来
“你怎么从那出来了?”
路行音看着他
“我就住店里。你蹲这儿干什么?几点来的?工作里不包括做安保这一项,你蹲这一宿我也不会给你加钱。”
向北望腿蹲麻了,站起来缓了缓,捧着行李箱进了屋
“不到九点。”
店门九点开,他不到九点就来了,上班很积极啊看来是,路行音感到很欣慰,倒了杯暖乎乎的蜂蜜水给他
“你不用来那么早,其实一般晚上才开始忙,白天几乎没什么人。”
“没什么人你还花钱再雇个人啊?”
路行音扫了眼他,这人情商堪忧
“晚上忙”
向北望其实想说,一个咖啡馆白天不忙晚上忙,这地方也是神奇大劲了,但刚刚路行音那一眼扫的他心虚,也就没敢说出口。
一杯热蜂蜜水下肚,向北望舒服得眯了眯眼睛,伸直腿晃了晃脚
“没事,我在家待着也烦。”
路行音闻言望向他,欲言又止,最后只是点了点头,进了吧台
“一会有来送货的,就在门口,到时候你抬进来放到后面就行。”
冷劲缓得差不多了,向北望站起身,发现脚边化了一滩黑水,他拿拖把拖好之后,套上路行音递给他的围裙,随后进了吧台
“我有什么能帮忙的?”
“会做咖啡吗?”
路行音问他
向北望摇头,第一单外卖应时响起,路行音看了眼订单,利落地拿起杯子,边做边继续问道
“酒呢?”
向北望觉得疑惑,摇头
“咖啡馆卖酒?”
“小地方没那么多讲究,多个品类能多挣点,下午在这自习的人走光了,就会卖酒,来喝的人也都是借着氛围来谈恋爱聊天的。”
路行音回答他
“不会就算了,你帮着搬货上餐打扫卫生就行。”
“晚上卖酒?那你不卖生蚝了?”
向北望想起昨晚见面时八个八个又八个的生蚝,将自己的疑问脱口而出。
路行音封好杯子,脸上挂着笑
“那晚是帮我朋友,帮他卖生蚝给的钱比我卖一晚上酒挣得多。”
向北望点头知道了,酒单摆在吧台上,他看了看卖什么酒
“我的妈”
“你的妈妈怎么了?”
“我的母亲没有喝过蓝色妖姬、红色妖姬、黄色妖姬……”
向北望依次念着酒单上的名字
“这名字是你起的啊?你确定叫这样的名字能卖出去吗?”
路行音洗了个苹果,让他掰开一分两半
“不仅能,还生意火爆。”
她指着菜单上的蓝色妖姬,又手动连线到对应的图片
“你不觉得很生动形象吗?而且这已经废了我很多脑细胞了,我最开始只想叫它们蓝的酒红的酒黄的酒和彩的酒。”
……
确实像路行音说的,店里白天没什么人,她寒假作业写完了,在翻下学期的辅导书看,见向北望时不时往这边瞟
“你高几的?”
“高二”
“那正好,你挑一本吧”
向北望就挑了本思想政治,两人安静地在吧台里面翻着书。
晚上店里逐渐开始忙,晚上结束路行音点了外卖,两人找了个桌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边吃边聊。
“你知道哪有租房子的吗?”
向北望看着门口的行李箱,才想起这事,早上他一出卧室,就看到个穿着蕾丝套装的女人靠在阳台上吞云吐雾,毫不避讳。
向葵的家他不想回了,但他也没有个去处,只能是边住酒店边找了。
路行音还在往里加醋,咬了口生煎
“你租?”
路行音生煎才吃了一个半,向北望就已经结束在用纸巾擦嘴了,他对着路行音点了两下头
“嗯我租,尽量便宜点的,小一些没事。”
路行音放下筷子,翻了下通讯录,不知道是给谁拨了过去,没响两下对面就接了起来,听着声音还在外面,有些嘈杂
“怎么了行音?什么事?”
“哥,我有个朋友想租房子,你朋友的那个房子还找租户吗?”
向北望本来听着感觉有希望,结果听到对面人说
“不巧啊,半个月前才租出去,租了一年呢,我再帮你问问别人吧”
路行音啊了声
“没事,租出去了那就算了,你刚收摊?”
“嗯,这阵才卖完。”
对面声音听着在走路,传来重重的呼气声
“那就挂了哥,天冷,举着手机你冻手。”
生煎不想吃了,路行音一只手弄着打包盒准备收起来,向北望伸手接过没让她弄。
孔贺笑呵呵地又跟她说
“改天来家吃饭啊,好几天没见到你了。”
路行音应了,挂了电话,眼睛眨巴眨巴,看起来在思考,向北望收拾完桌子重新坐下
“没事,我自己慢慢找吧,麻烦你了。”
路行音抬头看了看他
“那你没找到之前住哪?”
向北望没所谓地说道
“随便找个酒店就行。”
路行音抿了抿唇,顿了下
“要不你…你住这?”
向北望看她,指了指桌子
“睡桌子啊?”
路行音眼睛弯着笑了,向北望还是没理解
“不是吗?那你说的是……”
他突然想起来早上路行音是从店里出来的,说明这店里应该是有住的地方,但他忙了一天也没注意到这店里除了桌子和地面,哪儿还能让人躺着睡个觉。
路行音指了指储物间旁边的墙,那是个隐形的门
“二楼有住的地方。”
仔细看的话,那门也不隐形,他居然一天都没发现。
二楼和一楼面积差不多,挺大,就是没有一楼高,层高跟正常的住宅是一样的,一个卫生间,两个房间,一大一小,大的那个关了门,路行音带他进了小的那个。
很干净的家徒四壁,除了刷了乳白色漆的墙壁和铺了地板的地,这间屋子就还剩个窗户,连床都没有
“要住的话床你得自己买”
向北望觉得相当可以,当即就问
“行,租金多少?”
路行音没考虑过租金,她根本没想过会有人住进来,这屋子她自己也很少进,有跟没有没什么区别,刚刚见他没处可去,就觉得空着还不如帮一把,大冷天不太好找房
“算了吧,这屋子本来也是空着的。”
再怎么也不可能白住,向北望对这点很坚决,路行音想了想
“我也不知道收多少钱合适,那就每个月少给你些工资?”
少给些应该也不够,刚聊天得知路行音也还在上学,开学之后这店也就是周末开,还也就晚上忙
“开学之后我工资还不够抵租金的吧,干脆你就别给我工资了,我干活抵租金,你看这样行吗?”
路行音想了想,确实理不清,这样也算是个好的解决方案,就同意了。
向北望当晚把行李箱拎到楼上,在对面的酒店住了一晚,第二天上午到二手市场买了个单人床和一组衣柜,安顿好后,他出去打包了两份生煎,进吧台和路行音坐着吃,路行音又往里面倒了很多醋。
“昨晚打电话那个是你哥?”
向北望吃完,往后靠着,等路行音吃完他再收拾。
“嗯?”
路行音拢了个低马尾,额头饱满,眼睛很大,睫毛很长但并不卷翘,垂垂地搭着,在眼睑形成一片阴影,很清冷的长相,因为嘴里有东西,还在嚼着,显得脸蛋鼓鼓囊囊一团。
向北望清了清嗓子,倒了杯水推给路行音
“就昨晚你打电话叫…叫哥的那个”
路行音回想了下,水中的散开柠檬味萦绕在唇边,路行音捧着杯子舒服地晃小腿
“哦,你说孔贺哥啊”
“恐吓谁?”
路行音憋不住笑
“什么恐吓谁,人家姓孔名贺,比我大的朋友不就得叫哥吗?没有血缘关系。”
向北望接过她喝空的杯子,递了张纸巾给她,举了举杯子
“还要水吗?”
路行音擦着嘴摇头,向北望点头收着打包盒,过了一会儿又接着问
“那你跟他…关系很好啊?”
路行音书都翻开了,没想到他又继续问,愣了下,向北望躲闪着目光,拎着垃圾袋往外走
“哦,我就是麻烦了人家,也不知道人家是谁。”
路行音抬眼看他半天,笑了笑
“也没麻烦到,打个电话而已”
她继续
“关系是挺好的,他父母和我舅舅是很好的朋友,他初中时父母都生病去世了,我舅舅疯之前一直在资助他。”
信息量太大,向北望套垃圾袋的手一顿,消化了半天
“你舅舅……”
向北望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了,卡半天
路行音倒是没那么避讳地说
“疯了,精神不好。”
向北望恨自己嘴欠
“对不起,我不应该——”
路行音拿着笔在书上勾勾画画
“没事”
一直到开学前一周向北望才想起来向葵,从小到大他都没体会过这么平静的生活,从他搬出来,向葵一个字也没打听过他,夏典也是。
有时候躺在床上,向北望会对着天花板,猛地睁眼又猛地闭上,以来确定他确实是活在这个世上的,前十几年的时光确实不是个梦,迄今为止的人生确实是个不怎么美满不怎么样的经历,无人在意,无人关心。
开学前一天,九点,向北望照常起床准备洗漱,但他只听到路行音隔着门在被窝里看手机边发出笑声,接着又收到路行音给他发的微信
【人类体育差生:昨晚困得忘跟你讲了,明天开学,今天休息一天】
【向北望:好,你早餐吃什么?我一会带回来】
【人类体育差生:生煎生煎生煎[哇][哇][哇]】
供暖很足,路行音洗漱后穿着睡衣就下楼了,坐着跟他吃早饭,两人吃饭都很认真,没人看手机,这两天倒春寒,外面飘了雪,透过玻璃窗能看见瑟缩着踩在雪上的行人,向北望喝了口豆浆感到有些幸福。
幸福这个词其实很陌生,他甚至不知道用这个词形容现在这个感受是不是准确的,毕竟活了十几年他都没机会动用这个词。
“明天上学一起走?”
路行音还在望着窗外,听到向北望的声音回过神,摆摆手
“不,你先走,我骑车。”
向北望表面上是点了头,心里却觉着这么滑的路骑车不是很安全,但衡量了一下路程,对于一个高中生而言,宝贵的睡眠时间确实是很吸引人,搞得他心痒痒也想去买辆自行车
“哪儿有卖自行车的?”
“你要骑去上学?”
路行音摆了摆手
“等雪化了你再去买吧。”
我的骑行技术也是很高超的好吧,瞧不起谁!
但对在冰面上驾驶非机动车这件事他确实不太有把握,又把这话就着生煎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