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牺牲与传承 ...
-
“基石”那巨大的红色瞳孔，在接收到沐笙传递过来的、关于周围那些沉睡守护者的意念后，狂暴的光芒出现了剧烈的波动。那持续不断的精神冲击浪潮也为之减弱。它内部似乎存在着两个截然不同的意识在激烈对抗：一个是积累了数十年痛苦、怨恨、渴望毁灭一切的暴走意识；另一个，则是更早被埋藏起来的、属于“心源计划”最初研究者们的……责任感与良知。
球形空间内，能量乱流四溢，光线明灭不定。残余的“亡魂”们失去了统一的指挥，行动变得混乱不堪，有的继续攻击小队，有的则茫然地徘徊，甚至开始互相撕扯。
“有效果！它在挣扎！”秦青敏锐地捕捉到能量场的变化。
“但还不够！它的核心逻辑已经被痛苦扭曲太久了！”老陈盯着监测数据，焦急道，“那些守护者的生命体征在进一步减弱！‘基石’的暴走正在加速消耗他们的生命力！”
沐笙看着那些在沉睡中面容安详、却气息越来越微弱的研究员，心中充满了敬意与焦急。他们用生命封印了错误数十年，难道最终还是要功亏一篑？
他必须做点什么！仅仅传递意念不够，需要更强大的力量去抚平那积累了数十年的创伤，去唤醒被埋藏的良知！
他想到了夜澜。想到了他那即使在最黑暗的折磨中，也未曾熄灭的、守护的意念。想到了自己与他意识共鸣时感受到的那份温暖与坚定。
他做出了一个决定。
沐笙不再试图与“基石”的暴走意识对抗，而是缓缓地、毫无防备地，向着那巨大的红色瞳孔，张开了自己的双臂。他彻底放开了自己的意识防御，将自己全部的情感、记忆、与夜澜之间的深刻连接、对武振雄等人的怀念、对未来的希望……所有属于“人”的、最真实最鲜活的一切，化作一道纯净而温暖的意识洪流，主动投向“基石”！
这不是攻击，而是……分享。是试图用自己人性的光芒，去照亮那片被痛苦笼罩的黑暗核心。
“感受一下吧，”沐笙的意识传递出最后的讯息，带着无比的温柔与悲悯，“这就是我们……脆弱，会痛苦，会犯错，但也会爱，会牺牲，会守护，会永远向着光明挣扎前行的……‘人类’。”
意识洪流涌入“基石”的瞬间，沐笙感到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投入了熔炉。无数倍的痛苦、怨恨、绝望如同冰冷的火焰灼烧着他，试图将他同化。他看到了实验室毁灭时的惨状，听到了无数意识崩溃时的尖啸，感受到了被永恒禁锢的无助……
他几乎要在这恐怖的洪流中瓦解。
但就在他意识即将涣散的边缘，那些他主动分享出去的、温暖的记忆碎片开始发挥作用。夜澜的笑容，同伴的信任，守护研究员的安详面孔……这些画面如同定海神针，在他意识深处牢牢扎根，抵御着负面能量的侵蚀。
同时，他意识深处那点夜澜的金红色火焰，仿佛感受到了他濒临极限，猛然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化作一道温暖而坚韧的屏障，护住了他最后的核心，并将一股更加精纯的、属于“守护”与“不灭”的意志，注入了他分享出去的意识洪流之中！
得到这股力量的加持，沐笙那温暖的人性洪流，终于如同春风化雨般，渗透进了“基石”最核心的区域，触碰到了那被埋藏已久的、研究员的集体良知。
暴走的嘶吼渐渐平息，痛苦的光芒开始褪色。
那巨大的红色瞳孔，颜色逐渐从狂暴的血红，转变为一种深邃而平和的……暗金色。
一股温暖、悲伤却又带着释然的宏大意志，如同叹息般，扫过整个球形空间。
【……够了……】
【……漫长的……痛苦……该结束了……】
【……后来者……谢谢……你的……‘人性’……】
“基石”的嗡鸣声变得低沉而平稳，不再充满攻击性。那些残余的“亡魂”们纷纷停止了动作，眼中的红光熄灭，如同完成了最后的使命般，化作尘埃消散。连接在守护研究员身上的管线，光芒也逐渐暗淡，最终断开。
那些沉睡了几十年的守护者，脸上最后一丝血色褪去，生命体征彻底归于平静。他们的嘴角，似乎带着一丝解脱的微笑。他们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将错误封印至今，并将最后的希望，传递给了后来者。
球形空间中央，“基石”那庞大的装置开始缓缓沉降，表面的光芒内敛，最终化作一块巨大的、布满复杂纹路的暗金色石碑，静静地矗立在那里。所有的能量波动和信息污染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古老的、沉重的宁静。
沐笙脱力地跪倒在地，大口喘息，七窍中都渗出了细微的血丝，意识如同被彻底掏空。但他能感觉到，“基石”的威胁解除了。它没有被摧毁，而是被……净化了。它从一個失控的怪物，变回了记录着最初错误与牺牲的……纪念碑。
秦青和老陈赶忙上前扶住他。
“沐笙！你怎么样？”
沐笙摇了摇头，看向那块暗金色的石碑。他能感觉到，石碑之中，蕴含着关于“心源计划”起源、失败原因以及可能对抗“最终协议”的……宝贵信息。
他们找到了。
不是毁灭的武器，而是……理解的钥匙。
他挣扎着站起来，对着那块石碑，以及周围那些安息的研究员，深深地鞠了一躬。
牺牲，并非没有意义。
传承，仍在继续。
而远在“镜廊”基地的医疗中心内，生命维持舱中，一直沉睡的夜澜，手指几不可察地动弹了一下。
（第八十五章完）
作者有话说
第85章 牺牲与传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