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镜中之镜 ...
-
“镜子。”
沐笙坐在返回的车辆后座，指尖无意识地反复描摹着这个词。车窗外的城市流光溢彩，却无法驱散他心头的寒意。林莫那短暂到几乎像是错觉的摩斯密码警告，如同一个烙印，刻在了他的感知里。
【小心。镜子。】
“镜廊”项目是他的提议，是高度机密。林莫如何得知？或者，他指的并非“镜廊”，而是别的什么？医疗中心内部无处不在的光洁表面？某种隐喻？还是……指向沐笙自身那变得如同镜子般敏感、易于映照异常的意识？
他立刻通过加密频道联系了秦青。
“‘辉光’内部有情况。项目负责人林莫，可能有问题，也可能……是潜在的信号源。他用摩斯密码警告我‘小心镜子’。”沐笙语速极快，“立刻深度排查林莫的所有背景资料，包括他在‘辉光’内部的研究项目、权限范围、社交网络。同时，检查我们‘镜廊’系统自身的安全性，是否存在被反向探测或渗透的可能。”
“明白！”秦青的声音立刻变得严肃，“你们接触期间，我们监测到医疗中心VIP区域有数次极其短暂的高强度数据外泄，目标指向几个海外加密节点，无法追溯。另外……在你进入脑神经监测室后，我们捕捉到一段非常微弱的、与你生物信号频率相近的‘探针’信号，试图进行非接触式读取，但被我们的屏蔽层挡住了大部分。”
果然！医疗中心绝不干净。林莫的警告，是在他发现沐笙（或者说“顾晨”）的身份或状态异常后，冒险发出的提醒？还是另一个更精巧的陷阱，旨在引导调查方向，或者测试沐笙的反应？
回到“镜廊”地下基地，气氛更加紧张。林莫的资料被迅速调集并分析。表面上看，他履历光鲜，神经科学领域的翘楚，加入“辉光”五年，主导了数个突破性项目，没有任何污点。但深入挖掘后，发现他早年曾在一个与“心源计划”有间接资金往来、后来因伦理问题被取缔的小型研究所工作过一段时间。
“不能确定他是否直接参与了‘心源计划’，但这条线存在交集。”秦青报告。
另一方面，对“镜廊”系统的全面安全扫描并未发现被入侵的痕迹，但一位负责信息架构的专家提出了一个令人不安的假设：
“如果……如果‘熵’或者说‘辉光’内部存在的某个派系，其技术层次与我们相当，甚至更高。他们可能不需要‘入侵’我们的系统。他们只需要像我们监测城市信息场一样，监测着所有试图探测‘信息污染’的‘主动信号源’……那么，‘镜廊’本身，从启动的那一刻起，就可能已经暴露在了他们的‘镜子里’。”
沐笙的心沉了下去。这个推测极为可能。“镜廊”在观测城市，而观测者本身，也可能正在被更暗处的眼睛观测。
“林莫的警告，可能是在提醒我们……我们自以为的隐蔽，早已不复存在。”沐笙低语。他回想起林莫那完美笑容下的眼神，似乎隐藏着一丝极难察觉的……忧虑？
“那我们怎么办？停止‘镜廊’项目？”秦青问道。
“不。”沐笙摇头，眼神反而变得更加坚定，“如果已经暴露，停下也无济于事。反而会让他们更加警惕，或者采取更激进的行动。我们要将计就计。”
他看向主屏幕上，“辉光”医疗中心的建筑结构图被高亮显示。
“既然林莫可能是一个突破口，无论他是善意还是恶意，我们都需要再次接触。但这次，不能以‘顾晨’的身份了。”沐笙的大脑飞速运转，一个大胆的计划逐渐成形，“我们需要一个能让林莫不得不回应，又无法轻易验证的身份。”
他转向秦青：“利用宋砚资料库里那些未经验证的、关于‘心源计划’早期参与者的碎片信息，结合我们已知的‘熵’的符号体系，伪造一份……‘遗产继承者’的凭证。一份足以让知情者相信，我们掌握着比他们想象中更多核心秘密的‘敲门砖’。”
“你要冒充‘心源计划’某个隐藏分支的后来者？”秦青惊愕。
“不是冒充，是暗示。”沐笙冷静地分析，“林莫如果与‘熵’或‘心源’遗产有关，他必然对任何可能威胁其现有格局的‘新变量’极度敏感。我们不需要他完全相信，只需要他产生足够的兴趣和疑虑，愿意与我们进行一场……危险的对话。”
这是一个走在刀尖上的计划。一旦被识破，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时，负责监控外部情报流的成员突然报告：
“沐顾问，秦工！截获到一段匿名传入‘镜廊’外围缓冲区的加密信息！破解后……是一张图片和一行坐标。”
图片被迅速解码显示在主屏幕上——那是一张陈旧的设计蓝图的一角，上面有手写的标注和一个清晰的、与“熵”的符号体系同源的标记。而那个坐标，指向城市边缘，一个早已废弃多年的地下人防设施。
图片的水印，经过技术还原，显示出一个模糊的、与林莫电子签名中某个隐藏特征高度吻合的标识符。
“是林莫！”秦青惊呼，“他在主动联系我们？用这种方式？”
沐笙盯着那张蓝图碎片和坐标，眼神锐利。这像是一个邀请，一个试探。图片上的标记，似乎是某种大型信息场发生装置的早期设计雏形。
“他在告诉我们两件事，”沐笙缓缓说道，“第一，他知道如何绕过‘辉光’乃至可能存在的其他监视，找到我们。第二，他手里可能掌握着关于‘熵’所使用的技术来源的关键线索，并且……愿意冒险分享。”
“这太危险了，可能是陷阱！”秦青警告。
“我知道。”沐笙深吸一口气，“但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的，可能触及核心的线索。准备一下，我们按坐标去赴约。”
他拿起那枚一直带在身边的银色哨子，感受着其冰冷的质感。意识深处，那点夜澜的微光，似乎因为即将到来的危险而微微躁动起来。
“通知外勤组，最高警戒级别，远程支援。如果情况不对……优先确保情报传回。”
迷雾似乎散开了一丝，但前方是更深的未知。林莫，这个站在光明与阴影交界处的男人，他手中的“镜子”，究竟映照着什么？
（第六十八章完）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镜中之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