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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求援 ...

  •   东方明趴在护栏上:“她们怎么还不回来啊?”
      陈星河笑道:“今天早上才离开将军府。急什么,平素怎不见这么想她们?”
      东方明甩了一杆:“西山的朱果红了,正是现采现吃的好时节,就等她们,再晚几天可就没我们的份了。”
      “手中事忙完了?就想着玩。”
      “总得让我喘口气不是。”东方明看着陈星河不挂饵料,一根直钩抛入水中,怪言怪语道,“都是有灵性的鱼儿,脑子正常得很。”
      陈星河已经躺在椅子上,闭目并未答话。李三笑呵呵道:“别说,少爷前几日真钓上来三尾冰魄鲤。”
      东方明故意道:“踩狗屎了?”
      “粗鄙。”
      “哟,天主您没睡呢。”东方明不甘示弱,话锋一转,“等她们回来,找个好风景玩玩?”
      陈星河换了个躺姿:“到时再说吧。”
      “李叔,钓点好货啊。”东方明有样学样,也拿出一张躺椅,趴上去。渐渐地,魂归梦乡。
      只有李三,盯着湖面,双眼无神。心中哀叹,切莫空军。平素也就罢了,现有外人,要脸。

      湖面波光粼粼,由湛蓝逐渐转为暗红。一如某人的心境,由希冀沦为失望。
      东方明伸个懒腰,发现李三的脸色黑得吓人。收回鱼竿,发现饵料已经被吃完了。作为资深钓鱼佬,感同身受,安慰道:“李叔,相信下次一定会上鱼的。”
      陈星河道:“李叔,买两条鱼来,晚上烤着吃。”
      骤然,灵通发出尖锐的鸣叫,打破自然的平静。
      陈星河一看,是张末之发出的紧急求援。
      东方明凑过来:“星河,我马上去安排专线。”
      “走陆地来不及。”
      “那怎么办?”
      陈星河想到京郊那位擅长飞行的妖族强者:“息空老人应该仍在婆娑山。以他的飞行速度,只需十五个时辰,方能不误大事。”取出一支空白木牌,用灵力刻下息空二字,盖上天门印,掷向空中,木牌自行朝远处掠去,“如此,他可不受守门将士盘问,直达此地。”
      静等片刻,但闻鹰啸,从空中落下一老者,五彩羽衣反射着阳光,十分惹眼。
      陈星河道明原委,息空老人欣然接受道:“你师救我性命,老朽许诺报答三件事。恩人身死,我苦于不知如何报答。莫说一个临海郡,哪怕深入太一界,老朽义不容辞。小友,上来吧。”说完,幻化为一只背宽两尺的威猛雄鹰,唯一有点突兀的,其脖子上羽毛略微稀疏了些,破坏了整体的美感。那是陈星河幼年顽皮,想要一柄斑斓羽扇,满足这个条件距离又最近的妖族唯有息空老人。逮着一只老鹰薅,能不秃嘛。事后陈广傅知道此事,狠狠打了陈星河屁股,带着他登门道歉,留下了不少丹药。息空老人厚积薄发,成为九境。
      陈星河纵身跃起,稳稳落在背上,对东方明说道:“等小虎回来,仔细将遗物归类,特别要注意是否存在能表明身份的信物。还有,先不要告诉予嫣她们,免得她们担心。”
      “记下了。”
      “还有几日就是你父亲生日,我不知能否及时赶回。交给你,到时候代我转赠给他。”陈星河将一个包裹交给东方明。
      东方明说道:“有些眼熟,正月令歌叔叔生日也收到过同样包装的。”
      “两位叔叔,尽职尽责,我不能厚此薄彼。”
      转头又对息空老人说道:“我们启程吧。”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据《宛州古地理志》记载,莱昌郡的东面本应还有广袤的陆地。第二上人自爆,致使山崩地裂,海水倒灌。大乾重划行政,莱昌郡和周边郡的一部分重组为临海郡。茫茫大海,隐藏着大小岛屿。生活在那里的岛民,不服王化,给沿海村镇带来无数骚扰。
      陈星河还是低估了九境飞行妖兽的能力,全速飞行,一个昼夜过去,距离张末之标注的地点已然不远。
      只见前方,赤色光幕上数不清的火焰符文,天火自虚空中诞生,大地被披上一层黑色余烬,那是植被燃烧留下的产物。土壤龟裂,不见任何水迹。如此景象,深深刺痛陈星河的内心,他咬牙切齿:“天地烛!”
      “不用再靠近了。”自登上九境,他再未有过慌乱。这是对自己实力的绝对自信,是他直钩闲钓的底气。因为身体的特殊性,七境即斩大妖。等踏上巅峰,世间已无对手。
      张末之可没有陈广傅的修为,不知道能坚持多久。但自己现在能使出的手段有限,不足以破除阵法。时不待我,唯恐悲剧重现,心中无悲无喜,默念道:“九成一。”
      冥冥中天地间多出一丝玄妙,息空老人亦有察觉,轻咦了一声。
      丹田之内,七彩灵粹悉数崩解,化为精纯的灵力洪流,顺着经天地伟力加固的经脉,充斥四肢百骸。
      镇岳握在手中,一步踏出,脚下生出七彩祥云,将他衬在空中。
      “妖圣!”看着气息完全内敛的少年,感应他的状态,息空老人明白,妖族妄图划地立国的美梦就此彻底破灭。放眼整个世界,那几位老祖,九境三重的妖皇,足以傲视群雄。但在妖圣眼里,和蝼蚁并无差别,力量差距,判若云泥。
      “也许我该回去,好生劝导他们,言明厉害,推动人族和妖族共处。”息空老人有了打算。只是他想不明白,灵晶的二次压缩,不是众说纷纭,尚在讨论验证吗?陈广傅已是绝世天才,他在修行路上走的足够远,尚且只是摸到四重边界,但仅仅凭借这一点优势已压得妖族喘不过气来,他的弟子已经神不知鬼不晓地走到了尽头。他是人?还是某位谪仙临凡?
      有过痛彻心扉的经历,破阵之法陈星河永生难忘。他遥指大阵,喝道:“去。”
      镇岳裹挟磅礴的灵力激射而出,光幕如同纸糊的一般,被戳出一个大窟窿。镇岳去势不减,猛地扎在天阵阵眼。没了源源不断灵气补充,火焰逐渐熄灭。
      陈星河控制身形,落在地面。张末之闭目盘膝而坐,被一层淡薄的光华笼罩。屈指一弹,光华破碎,陈星河探得呼吸微弱但脉搏平稳,不见损伤,应该是自知无法破阵,从而进入龟息状态延缓灵力消耗。陈星河长舒口气,安下心来。在其身上连点几下,将张末之平躺,过不了一会自会清醒。
      复又升空,遥望四周,发现南方大山挡住一团乌云,当即判断是此地被蒸发后聚集的水汽。右手虚空一抓一拉,叫声“来”,乌云立即快速朝这边飘来。控制镇岳,将乌云分割为几份,将其中一份拖到大阵上空。朝里面飞入一沓寒冰符。很快,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他没有一次性降大雨自然有一番考量,经过高温炙烤,大地龟裂板结。水根本无法渗透,只能流向低洼处。不仅造成水土流失,还会将草木灰一并冲走,减弱土壤肥力,得不偿失。
      陈星河对司空老人说道:“劳烦你去收集一些草种,待土质恢复,洒在被阵法破坏的区域。想必只需几日,就能恢复生机。”司空老人恭敬地应下,朝别处飞去。
      水滴落在地上,发出“嗤嗤”声,冒起大量热气。热气升空融入云团,又再度化为降雨。所谓水滴石穿,几经往复,土壤终于软化,填补裂开的沟壑。司空老人去而复返,得到陈星河指令,播撒找来的种子。
      陈星河运起镇岳御土之能,地龙翻滚,如同搅拌机,将湿土、种子、草木灰充分混合,再施了一次降雨,点点头:“可以了。”
      另一边,张末之猛地咳嗽一声,睁开眼,发现周围环境大变,明白危机已解。
      陈星河发现动静,落到张末之的面前,笑道:“伯父无恙。”
      张末之看向陈星河眉间,那里有一个淡金色符文,疑惑道:“贤侄,你这是?”
      “一门秘法,不碍事。我们先回将军府吧。”
      司空老人在空中叫道:“侯爷大难不死,可喜可贺。天主,此间事了,老朽告辞。许久没回妖族,心血来潮,准备去拜访老友,就此别过。”陈星河、张末之连忙拜谢。倏忽间,司空老人消失在天际。
      返程途中,陈星河给东方明报了平安。
      张末之说起经过。张予嫣两女启程回京,他外出巡查。偶然遇见一九重天下属,当即命令追赶。不过贼人步法了得,逍遥步运转得出神入化,其他将士逐渐力竭跟不上。张末之独自追赶,跨越整个大郡来到天地烛设置点,那人不见了踪迹。正要搜寻藏匿之处,阵法启动,将他困住。
      “伯父,你确定是逍遥步?”陈星河想起在化龙潭遇到的那人。
      “和他们打交道数十年,错不了。”
      拿出灵通联系东方明,问道:“让你们盯着被追杀令通缉的人,现在何处?”
      “稍等。”东方明断掉连接。打开窗户,跳下兵器楼,来到万象楼。大堂中央摆放着一个巨大的罗盘,上面刻有八方八卦,作用是定位。调出目标,很快答复道,“奇怪,之前清晰的知道他一路向东。怎么现在获取不到位置。”
      “最后出现的确切地点在哪儿?”
      “昌平府。”
      陈星河和张末之停下脚步,对视两眼,因为他们的目的地正是位于昌平府的将军府。
      “他之前到过临海郡吗?”
      “我找找。话说你和侯爷在临海郡?”东方明翻阅记录,“去过,两个月前。停留了一个月有余,又返回了临海郡。咦?同样没有准确位置。”
      “其中必有猫腻。我过去后再调查。保持联系。”
      东方明欲言又止:“那个……”
      “还有什么事?”
      “刚才在和云裳聊天,提起你。我说漏了嘴……”
      陈星河轻松道:“我当什么事,侯爷安然无恙,当要好生庆贺。告诉她们,将军府汇合。”
      “好。”

      来时急着救人,没有注意环境。现在往外赶,陈星河才发现,他们身处在一片荒无人烟的原始森林。
      第二日清晨,两人再度进了一个山坳,张末之拿出地图,确定自己在图中位置,指着道:“按我们的脚力,明天方可彻底走出森林。”
      陈星河打趣道:“山路崎岖,遍地枯枝败叶,伯父仅凭脚力就足以和擅长逍遥步的高手并驾齐驱,称得上神功盖世。”
      “我和那人是从北面入的森林。”
      “那我们为何不沿着相同路径返回?”陈星河问道。
      “……”张末之停下脚步,反问道,“不是你先朝这边走的吗?”
      “……是啊,哈哈哈。反正已经不可能调头,还是沿着这个方向走吧。”陈星河打个哈哈,赶紧找补道,“小时候经常出没各种山地,重游一番,倒是另有体会。”
      张末之倒也不揭短,而是道:“轻舟已过万重山。”
      进到山坳腹地,渐渐弥漫起薄雾。荒山野岭,炎炎夏日,稀疏平常的自然景象,但真是如此吗?
      两人艺高人胆大,没有在意。
      不消片刻,雾越发的大了,伸手不见五指。
      “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张末之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两人仅相隔一尺,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我倒想看看他们还有什么手段。”陈星河抽出镇岳,语气不善道。如此浓雾已经不是朝间晨雾能够解释了,想必又是敌人设下的陷阱。陈广傅曾带他遍访大乾高手,因而见识过各种精妙奇绝的手段。观四周地势,顿时知道这是名为千纱帐的高阶迷阵。推算出八卦方位,往巽地吹出一口气,顿时狂风大作。
      雾气被卷到天上,朦胧中显露一个衣衫单薄的人影。陈星河摆出攻击态势,张末之反应迅速,同样提起一杆墨绿长枪。
      陈星河道:“走了一宿,我一直有个疑问。若你们当真要杀人,用对付我师父同种规格的天地烛,张侯爷根本等不到我的救援,可偏偏他没死。围而不攻,阁下,想必是为了我吧。”
      白雾彻底散去,双方之间再无任何遮挡。只见那人怀中抱有一把外形老旧的障刀,右手紧扣刀鞘,大拇指向上一推,露出纤毫银白。凌厉的杀机将陈星河锁定,如同一根毒针猛地扎入眉心,令人不适。
      陈星河寒毛乍起,长久锻炼出的危机感在疯狂示警。在意识中,对面的根本没有人,而是一把见血封喉,断人生机的绝世利器。他遇到了所有修士最不愿面对的敌人:“流星客。”
      陈广傅曾给他讲述过大陆上那些独特的修炼方式:昼伏夜出吐纳月之精华的逐月者,只在晨光初露采鸿蒙紫气的采薇人等等,其中就有这类特殊修行者。流星客又称养气士,因为自身资质不够,难登高峰。故另辟蹊径,将毕生精气用于滋养兵器,故而寿命远低于同境界的其他修士。一生只出一招,出招则身死。如同黑夜中撕破深空的流星,短暂,耀眼。最强的那批流星客,绝大多数九境强者都要躲着走。死在流星客手里的九境一二重,没有过百也差不了多少。陈星河读过的《异人传·流星客篇》,对他们的战绩都有详实的记载。
      “星河,你退下。”张末之将陈星河护在身后,同时抽出霸王长枪,“本侯戎马数十载,可惜从未在战场之上见识,今日倒要领教厉害。”
      流星客大拇指猛地用力,刀身飞出刀鞘,悬在他的头上,锋芒对准陈星河。右手虚按,障刀凌空激射,直取首级。他只得到一个命令:“张末之身旁的少年,杀不掉也要将其重伤。”
      似毫无威胁的一击,张末之仍全力对之,不敢有丝毫大意。枪尖与刀锋接触,绽放出苍蓝色火焰,试图消磨攻势。流星客穷尽生命的一击哪里是那么容易破解的,其中蕴含着他生前最后的执念。
      镇岳从侧面攻击,却如同蜉蝣撼大树,起不到丝毫作用。无往不利的的天主佩剑,在此刻竟然束手无策。陈星河口中念道:“神法……”
      还没施展神通,张末之打断道:“我虽不知道你有何秘法,但凡事皆有代价。向天地借势,你的合道率绝对不低。我来!”
      “神法,隧火焱君。”只见张末之身后显现出一尊法相。高十丈,通体赤金,手持炎枪,顶天立地。两侧簇簇真火不灭,身后有火焰神环。
      “喝!”法相挥枪而下,这一击携带天地伟力,撞在刀背,强大的威力,直接将它压入地下。
      张末之维持着法相,以防意外。陈星河走近流星客,发现他依旧保持站立姿势,低垂着脑袋,两条胳膊自然下垂,已经没了呼吸,摇摇头道:“死了。伯父快把法相解除。”张末之依言,苦笑道:“又涨了百二,往后得精简持家才行。”
      陈星河道:“还说我呢,伯父更需注意。”
      正在两人逐渐放下戒备之际,已无动静的障刀突然暴起,冲向陈星河。来势凶猛,陈星河根本来不及躲闪。
      呼吸之间,刀已至。陈星河打算硬抗,张末之将他一把推开。温热的血液洒在陈星河脸上,刀已洞穿张末之胸膛。
      但障刀仍不肯罢休,紧咬着陈星河,在空中转个弯,再度朝他袭来。
      两人彻底动了真火。
      张末之运起全身灵力,灌入长枪,将障刀打飞出去。紧跟着从陈星河眉心飞出一柄金色短剑,几个倏忽,障刀碎成刀片零零散散落在地上,流星客浑身瘫软,倒在地上。金光再飞回时,又暗淡了几分。
      陈星河急忙问道:“伯父,伤势如何?”
      张末之撕开胸口的衣襟,只见皮肉炸开。脱掉上衣,从储物镯中取出疗伤止血的药物,洒在伤口,故作轻松道:“擦着心脏,没伤到要害。”
      “还好,要是伯父有个三长两短,我无颜面对伯母和予嫣。”陈星河松了口气。接过药物,在他背部的伤口撒上,用干净的纱布环着胸口包扎。
      “死在战场,是战士的荣耀,也是归宿。常年沙场,头颅拴在裤腰带,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哪怕我真死在你面前,你当无愧。”
      “有我在,绝不会发生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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