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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期中排名下的暗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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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敬明说:青春是一道明媚的忧伤。而排名则是这道忧伤里最刺眼的那束光,它毫不留情地将我们分割,标注上不同的价码,悬挂在名为“青春”的展览墙上,供人观赏、比较、叹息。
期中考试的成绩单,如同一片轻盈却重若千钧的羽毛,从班主任周老师的手中飘落,在教室里掀起了一场无声的海啸。当那些冰冷的数字和名字被一一念出时,林未雨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每一次跳动都带着沉闷的回响,撞击着脆弱的胸腔。
阳光透过窗户上那层永远擦不干净的灰尘,斑驳地洒在讲台上,将周老师手中那张A4纸照得有些反光,仿佛那是一面映照着众生相的、残酷的镜子。空气里弥漫着粉笔灰、汗液以及某种难以名状的焦虑混合而成的气味,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肩头。
“周晓婉,总分875,班级第一,年级第三。”
这个名字被念出时,教室里响起了一阵极其细微的、意料之中的骚动。周晓婉本人却像是早已预知了这个结果,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那双藏在细边眼镜后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波澜,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她甚至没有去看周围同学投来的或羡慕或钦佩的目光,只是习惯性地用指尖推了推眼镜,然后低头,在自己那本永远伴随着她的、分门别类细致到令人发指的错题本上,开始记录着什么。那份超乎年龄的冷静与自律,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她与周围那些或喜或悲的情绪隔绝开来。
林未雨看着周晓婉那近乎机器般精准的反应,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是羡慕吗?或许有一点。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说的距离感。她仿佛永远知道自己要什么,并且能以最有效率的方式去达成,不像自己,总会被一些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的情绪所牵绊。
她的目光,像是不受控制的指南针,又一次固执地偏转向了斜前方那个位置。
顾屿。
他依旧是那副懒散的模样,因为太瘦背微微佝偂着,靠在并不舒适的木质椅背上,仿佛周身骨头都酥软了。一支黑色的中性笔在他修长的指间灵活地翻转、跳跃,划出一道道令人眼花缭乱的黑色弧线,像一个永不疲倦的、孤独的舞蹈家。阳光勾勒出他侧脸的轮廓,鼻梁挺拔,下颌线清晰得有些锋利,嘴角似乎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惯常的漠然。仿佛讲台上正在宣读的、足以决定很多人接下来一段时间心情晴雨的成绩排名,于他而言,不过是一场与己无关的、嘈杂的背景音。
这种置身事外的超然,像一根细小的刺,隐秘地扎在林未雨的心上。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个被自己偶然窥见的秘密——在废弃的空教室里,孤灯下,那个与眼前这副散漫姿态截然不同的、专注而沉默的背影。这两个矛盾的影像在她脑海中交替闪现,让她愈发看不清这个男生的真实轮廓。他到底是在演戏,还是拥有着截然不同的两面?
“顾屿,总分842,班级第九,年级第八十七。”
当这个名字和这串数字从周老师口中平稳地吐出时,教室里那压抑着的骚动明显变大了一些。不是因为他的成绩有多糟糕——事实上,班级第九对于云港三中重点班的学生而言,已经算是不错的成绩——而是因为,他那几乎灼目的理科成绩,与他那低空掠过、勉强及格的语文成绩形成了过于惨烈的对比。物理满分,化学98,数学145,而语文……只有91分,那鲜红的数字像一道丑陋的伤疤,横亘在成绩单上,也横亘在所有了解他“天才”之名的人心中。
林未雨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揪了一下。她看到顾屿在听到自己名字和分数时,指尖那支旋转的笔甚至连一瞬间的凝滞都没有,流畅得仿佛那串数字属于另一个平行时空的人。他依旧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目光懒洋洋地掠过讲台,然后便又重新落回他指尖那支仿佛拥有生命的笔上,仿佛班级第九这个名次,于他而言,不过是清风拂过山岗,留不下任何痕迹。
可林未雨却无法像他那样淡然。她想起了图书馆里,他向她请教那些佶屈聱牙的古诗文时,那微微蹙起的、带着点不耐烦的眉头;想起了他草稿本上,对于那些需要感性理解的文科题目,那潦草而敷衍的划写。一种微妙的、近乎怜惜的情绪,混杂着对他那种“偏科”得如此理直气壮的不解,在她心底悄然蔓延,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的心绪。
“林未雨,总分698,班级第十八,年级二百一十五。”
听到自己的名字,她猛地从关于顾屿的思绪中抽离出来,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猝然攥紧,然后又缓缓松开。第十八名。比起入学时的摸底考,算是稳中有进,勉强对得起这段时间挑灯夜战的辛苦。但距离她内心深处那个模糊的、想要变得更优秀的期许,距离周晓婉那种令人仰望的高度,似乎还有着一段看不见尽头的、令人沮丧的差距。尤其是数学试卷最后那道她绞尽脑汁也未能完全解出的大题,那个鲜红的叉号,像一块沉重的石头,不仅压在她的成绩单上,更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上,提醒着她的局限与不足。她轻轻吐出一口浊气,胸腔里却空落落的,说不出是放松还是更深沉的失落。
排名还在以一种缓慢而折磨人的速度继续着,像一场公开的、缓慢的凌迟。每一个名字被念出,都伴随着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或是一抹勉强抑制的喜色。每一张年轻的脸庞上,都清晰地写着被这些冰冷数字定义后的情绪——骄傲、羞愧、麻木、不甘……青春的五味瓶,在这一刻被彻底打翻,复杂的滋味弥漫在教室的每一个角落。
就在这弥漫着各种复杂情绪、几乎令人窒息的空气中,一件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如同投入看似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悄无声息地漾开了层层叠叠、影响深远的涟漪。
课间休息的铃声像是救赎般响起,教室里那紧绷到极致的气氛终于有了一丝松动的迹象。同学们开始活动有些僵硬的四肢,收拾桌面上散乱的试卷,低声交谈起来。就在这时,沈墨像是等待了许久,终于鼓足了勇气。她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身,脸上带着一种精心调整过的、混合着羞涩、期待与不安的笑容。她的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包装极其精美、打着漂亮丝带蝴蝶结的盒子。
那盒子是醒目的心形,光洁的表面上印着某个知名的进口巧克力品牌标志,在教室里略显灰暗的光线下,反射着一种格格不入的、过于璀璨的光芒,像一颗突然闯入现实世界的、来自异次元的宝石,瞬间吸引了周围几乎所有同学或明或暗的目光。
她的脚步有些雀跃,像是踩在云端,又带着刻意放缓的、试图保持矜持的节奏,穿过几张课桌之间狭窄的通道,目标明确地走向了顾屿的位置。空气中瞬间弥漫开一种心照不宣的、看戏般的暧昧气氛,窃窃私语声低低地响起,像无数只蜜蜂在嗡嗡作响。
林未雨正在埋头整理刚才发下来的数学卷子,试图将那道错题的解题思路再清晰地梳理一遍,试图用理性的逻辑驱散心头的迷雾。然而,她的眼角的余光,却像被磁石吸引的铁屑,完全不受控制地追随着沈墨那抹窈窕而决绝的身影。她的心,像是被一根细线提着,猛地悬到了半空,随着沈墨的脚步而晃晃悠悠,找不到落脚点。
“顾屿,”沈墨的声音比平时要轻柔、婉转许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因紧张而产生的颤抖。她将那个烫金的心形盒子,小心翼翼地递到顾屿面前,仿佛捧着的是自己一颗滚烫的、毫无保留的真心。“这个……给你。谢谢你……运动会那天……”
她的脸颊不受控制地飞起两抹清晰的红晕,如同晚霞浸染了天际。她的眼神闪烁着,像是受惊的小鹿,不敢直视顾屿那双深邃而常常看不出情绪的眼睛,只是慌乱地、固执地盯着他桌面上那本摊开的、画满了各种复杂物理公式和演算过程的草稿本,仿佛那上面有着能给予她勇气的咒文。
顾屿似乎刚从某种神游天外的状态中被唤醒。他停下指尖那令人眼花缭乱的转笔动作,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淡漠地,落在那個过于精致、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盒子上。他的眼神里没有预料中的惊喜,没有一丝一毫的感动,甚至没有任何情绪的波澜,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纯粹的审视,像是在评估一件与己无关的、略显麻烦和多余的物品。
教室里仿佛瞬间被按下了静音键,所有的交谈声、收拾书本的窸窣声,甚至窗外的风声,都消失了。一种近乎凝滞的寂静笼罩下来,所有的目光,或好奇、或期待、或同情、或看好戏,都像聚光灯一样,齐刷刷地聚焦在这小小的、即将上演关键剧情的“舞台”中央。
林未雨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手指紧紧攥住了手中卷子的边缘,柔软的纸张因她的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几近哀鸣的褶皱声。她会收下吗?他会说什么?她感觉自己像个等待最终宣判的囚徒,明明被审判的并不是她自己,却同样承受着那种心脏被高高吊起、不知会坠向何方的煎熬。
就在这几乎令人窒息的、时间都仿佛凝固了的空气中,顾屿忽然动了。他没有伸手去接那个承载了太多少女心事的盒子,甚至没有对眼前脸颊绯红、眼神期待的沈墨说出一句哪怕是客套的“谢谢”。他只是微微侧过头,线条流畅的下颌划过一个冷淡的弧度,对着坐在他斜后方、正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假装埋头看书实则耳朵竖得比兔子还高的周浩,用一种随意到近乎轻慢的、仿佛只是丢过去一件无关紧要的、多余物品般的语气,开口说道:
“浩子,给你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从极寒之地取出的坚冰,裹挟着凛冽的寒气,骤然砸碎了所有的暧昧、期待与无声的呐喊。那轻飘飘的五个字,在此刻寂静的教室里,不啻于一道惊雷。
沈墨脸上的红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褪去,变得一片惨白,毫无血色。她伸出去的手,连同那个精心挑选、寄托了她无数辗转反侧夜晚的心事的心形盒子,就那样僵硬地、尴尬地定格在半空中,像一个被突然按了暂停键的、蹩脚的电影镜头。那个盒子,此刻像一个巨大而无声的嘲讽,嘲笑着她的自作多情,她的勇气,她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她的嘴唇微微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想质问,想挽回,但最终,却连一个破碎的音节都没有能够吐出来。只是那双原本明亮动人、此刻却迅速蒙上了一层厚重水汽的眼睛,清晰地写满了难以置信的受伤与巨大的羞辱感。
周浩显然也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天上掉馅饼”般的“馈赠”,他猛地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极其精彩,混合着巨大的尴尬、一丝对沈墨的同情,以及一种对顾屿这种处理方式的、“哥们儿你真行”的无声惊叹。他下意识地挠了挠他那头刺猬般短硬的头发,看了看脸色惨白、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灵魂和力气的沈墨,又看了看面无表情、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拂去一粒灰尘的顾屿,最终还是干笑了两声,几乎是有些手忙脚乱地、带着一种处理烫手山芋般的仓促,接过了那个此刻显得无比沉重的巧克力盒子。“呃……谢、谢谢啊……”
顾屿没有再看他,也没有再看那个仿佛瞬间被冻结在原地、连呼吸都快要停止的沈墨。他重新低下头,旁若无人地捡起桌上那支仿佛是他身体一部分的笔,再次让它在自己修长的指尖旋转起来,划出一道道冷漠而完美的弧线。仿佛刚才那场短暂却足以在别人心上划下深刻伤痕的风波,不过是他无聊时光里一段微不足道的插曲,是拂过水面的一片落叶,连一丝真正属于他的涟漪都未曾留下。
沈墨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狠狠击中,在原地僵硬了几秒钟后,她才猛地转过身,几乎是逃离般地、带着一种踉跄的狼狈,冲回了自己的座位。她将头深深地、用力地埋进了交叠的手臂里,单薄的肩膀控制不住地微微耸动着,像一只在暴风雨中无助颤抖的蝴蝶。周围响起几声压抑的、带着同情的窃窃私语,夹杂着几声意味不明的叹息和某种看穿真相的了然。
林未雨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心里像是瞬间被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什么滋味都有,混乱地交织在一起,让她一时之间竟无法分辨出哪一种情绪更为强烈。她为沈墨感到难堪和心疼,那种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如此干脆、如此冷漠地拒绝,心意被如此轻描淡写、近乎羞辱般处置的疼痛,光是作为一个旁观者,就足以让她感同身受,窒息般难受。她甚至能清晰地、残忍地感受到沈墨那一刻从满怀希望的云端,猝不及防地、狠狠地跌入冰冷尘埃的巨大落差所带来的碎裂感。
然而,在那一丝尖锐的心疼与同情之下,另一种更隐秘、更幽暗、连她自己都羞于承认的情绪,如同深水之下悄然蔓延的黑色水草,带着冰凉的触感,悄然缠绕上她的心脏——那是一种近乎可耻的、如释重负般的轻松。
他没有收下。
他没有接受沈墨那明显超出了普通同学关系范畴的、带着赤裸裸告白意味的礼物。
这个认知,像一道微弱却执拗的光,瞬间穿透了她心中那片因为排名不尽如人意和那个空教室秘密而笼罩的、迷蒙的烟雨。可是,这骤然降临的光芒,并未带来多少真实的暖意,反而让她感到一阵冰冷的恐惧与自我厌恶——为自己竟然在别人的巨大伤痛和尴尬之中,捕捉到一丝隐秘的安慰而感到恐惧。这种情绪是如此卑劣,如此不符合她一直以来受到的教育和道德观,让她陷入了一种深深的自我审视与困惑之中。
她的目光,带着一种复杂的、连自己都无法厘清的情绪,再次落回顾屿身上。他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指尖的笔旋转不休,像个永动机。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他可以在众目睽睽之下,因为同情和责任,毫不犹豫地背起受伤的沈墨,展现出一种近乎英雄主义的担当;却也可以在此刻,如此冷漠地、近乎残忍地将一个少女最珍贵、最小心翼翼捧出的心意,随手转送他人,如同丢弃一件垃圾。他既能在无人看到的角落里,展现出惊人的专注与努力,又能在人前维持一副对成绩、对规则、对他人感受都毫不在意的、彻头彻尾的散漫模样。
矛盾,复杂,像一团浓郁得化不开的迷雾,笼罩在他周身,让人越是想要靠近看清,就越是迷失方向,感到无所适从。
周浩手里拿着那盒此刻显得无比扎眼的巧克力,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像一个捧着了炸弹的拆弹专家。他看了看顾屿那副“事不关己”的侧影,又看了看趴在桌上、无声哭泣、肩膀耸动的沈墨,最后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般,有些粗鲁地撕开了那精美得如同艺术品的包装,将里面价格不菲、香气甜腻的进口巧克力,像分发救济粮一样,分给了周围几个相熟的、同样处于尴尬状态的男生。
“来来来,见者有份,顾少爷请客!”他试图用夸张的、大大咧咧的语气,强行活跃这几乎要凝固的气氛,驱散空气中那令人窒息的尴尬与沉重。
巧克力甜腻的香气,混合着少年们故作轻松、实则难掩别扭的哄笑声,在教室里不合时宜地弥漫开来。这刻意营造的热闹,却像一块拙劣的补丁,反而更加反衬出角落里那个趴在桌上、将头深埋起来的身影的孤寂、悲伤与无地自容。
林未雨默默地收回目光,像是耗尽了全身力气般,低下头,视线重新落回自己桌面上那张数学卷子,看着那个鲜红的、刺眼的、代表着未解出题目的叉。那个叉,像一把冰冷的锁,锁住了她通往更高分数、更被认可位置的可能路径。而眼前这复杂难解、暗流涌动的人际关系,这充斥着无声较量与微妙情感的青春战场,又何尝不是一道道远比数学题更难解、更耗费心力的题目?
排名,或许能定义一时的成败,能在教室后墙那张光荣榜上划分出清晰的界限。但它定义不了人心的向背,定义不了情感的复杂流向,更定义不了青春这场大雨中,每个人内心真正的潮湿与干涸。在那张薄薄的、冰冷的成绩单之下,涌动着的、潜伏着的,是更为汹涌、也更为危险的暗流。它们无声无息,无色无味,却能在不经意间,掀起巨大的情感波澜,轻易地将人卷入深不见底的漩涡,让人在甜蜜与苦涩、希望与失落、靠近与疏远、理解与误解之间,反复浮沉,挣扎喘息。
顾屿,你刚才那个举动,究竟是一次无心且迟钝的直男行为,一次未经思考的、纯粹觉得麻烦的推拒?还是……一种刻意的、用近乎残忍的直白方式,划清某种界限的宣告?
而她林未雨,站在这片愈发迷蒙的青春烟雨之中,望着前方那个模糊而遥远、仿佛永远隔着一层毛玻璃的背影,第一次如此清晰而深刻地意识到,成长这条必经的道路,远比她想象的要崎岖、复杂和布满荆棘。它不仅需要她绞尽脑汁去应对试卷上那些有标准答案的难题,更需要她鼓起勇气,去解读那些比函数图像更曲折、比文言文更晦涩难懂的人心,去面对那些比物理定律更不可预测、更让人感到无力和彷徨的、情感的暗礁与风暴。
窗外,不知何时,天色已然阴沉了下来。浓重的、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地压着天际,仿佛触手可及。风开始变得急促,吹动着香樟树墨绿色的叶片,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像是在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无法躲避的疾风骤雨。
山雨欲来风满楼。
而青春里的风雨,从来都不只是在窗外。它们更在每个人的心里,无声地酝酿,疯狂地肆虐,留下或深或浅、或明或暗的痕迹,等待着时间去慢慢地冲刷,或者,无奈地任由其固化成生命底色中,一道无法磨灭的印记。